有位法國藝術評論家說過,“美學對于人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
如果說美學對于人確實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那決不是因為美學在它十七世紀以來三百多年的歷史中,曾經涌現出無窮無盡的理論體系,而正是因為它時刻關系到我們實際的人生,以及十分生動活潑的審美活動,關系到人的具體的審美實踐與感受。同樣,如果說美學值得我們為之漚心瀝血,為之憚思極慮,那也決不是緣于能夠從中得到某種構筑龐大的體系的快慰,而是因為它所涉及所討論的幾乎所有問題,總是關乎我們內心深處那些最為隱秘的沖動,那些最為精微的感受。它讓我們領悟到生活中超越于平凡乏味的現實人世的精神內涵,并且從現實的人生里生發出特殊的意義。它給我們提供一個現象學意義上的空間,使人能得以暫時地、替代性地在想象中遁入另一個世界,并且賦予這個想象的世界以意義。
因而,當我們說美學是一門研究人的審美體驗的科學時,我們同時指的是這樣一個事實--所有美學的研究歸根到底都應該落實到對于人們真實而具體的美感經驗的研究,也即對于人們面對自然、藝術以及一切被我們當作為審美對象的東西(包括思維與想象面對著內心的記憶、幻覺以及沖動時)時我們所體驗到的那種特殊的情感的研究。而且,這樣一種研究歸根到底正是對藝術的研究,無論它是造型藝術還是音樂、文學。研究藝術創作與藝術作品中流露出來的人們的情感活動,揭示這種情感的本質特征以及它特有的表現方式,就是美學的任務。
美學這樣的功能,足以讓我們聯想起原始人的圖騰。在某種意義上說,一個文明的民族利用歷史解釋自己,而一個前文明的民族則利用圖騰來解釋自己。處于文化發展不同階段的不同民族之所以都需要尋找自我解釋的途徑,正因為人是一種需要意義的動物,然而在文明世界里人們終于發現,僅僅有歷史還不夠,因為歷史對于人的解釋是遠遠不夠的,因為文明人用以構筑歷史的理性和觀念,只不過是遠古時代留存下來的圖騰依稀的投影,它只能解釋已然逝去了的生活,卻不能解釋人們正在經歷著的生活。
于是就有了美學,于是就有了解釋活生生的生命歷程的美學,以及解釋這種生命之象征物--人的審美體驗的美學。
于是,我們倡導讓美學重歸人性,實際上也就是在倡導讓美學進入我們每天都要面對的世界,進入審美感受那些最生動的對象,進入自然和藝術的廣闊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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