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敬中舉后,陸續七次赴京會試。
第一次是中舉后的第二年即1863年,這次雖未考中,但結識了許多有學問的先生,如陳一山、潘孺初、鄧鐵香等人,在與他們交往中,增長了不少見識,學到了許多新知識。他還利用這次進京的機會,買了一車未曾見到過的好書。
第二次會試是1865年,正月抵都,住荊州會館。這時張文襄(之洞)為翰林,提倡風雅,大會天下名流于城南陶然亭。楊守敬與陳一山都列在其中,楊守敬淡泊名利,不愛標榜自己,認為張之洞意在標榜,決意不赴。此事被南海的桂文燦記文收其集中。稱贊楊守敬傲岸不群。三月會試,薦而不售。是時都中朋友,都勸他留京,他也認為都中人文淵藪,樂于賞奇析疑,為學問進步,并非為他日發跡。這時他已擯除時文于計外了。四月,考取景山官學教習,住鐵香家。鐵香告假歸粵,他便借東革廠胡詞的太平會館為學堂教書,每天散學后,徒步到琉璃廠法帖店,物色碑版文字。從東草廠到琉璃廠有三四里路,回住地時,已是夜深人靜,街上沒有行人了。
第三次會試是1868年,楊守敬30歲,仍薦而不售。是科首題為“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二句。他寫的文章僅300余字,出示給同人看后都為之驚服,以元許之。蘄州黃云鶴(翔云)、武昌范鶴生(鳴和)兩先生見了他的文章,嘆為高古絕倫。并說:“場中考官未能識,惟福建林天齡、江蘇蔣彬尉二人能識之。若君卷落此二人手,則必出房。但總裁中有一旗人,若落此人手;恐亦未必賞之'。排名結果,他的卷落在蔣彬尉先生房中,而歸旗總裁裁定,果然不以為佳。蔣先生極力向總裁推薦,并說:我房中只取他一人,亦所情愿。旗總裁的答復是,若湖北還有一人,可以換,否則不能換。蔣先生復查房中準備錄取的卷子只有楊守敬一人,便被裁了下來未取。發榜后,所取許多進主要拜見蔣先生,蔣先生都推遲在第二天,卻先去拜訪楊守敬。楊守敬為此深感不安,想推辭走開去,先生感慨道:‘你的文章,非績學有素,何能有此!你我二人當為文友,我哪敢妄為你師,將你當學生看待呢!那些學生都揣摩時勢,不求真諦,一昧迎合,因而得利,哪能與你相提并論”!黃云鶴先生常常挾著楊守敬的落卷到酒館,出示給別人看,并忿忿不平地說:“湖北今年有這樣的落卷”!人們看后都大為惋惜。他沒有為此懊惱,而是專心致志地做他的學問,抓緊在人才薈萃的都城,與有學問的先生切磋,如與潘孺初(存)交往甚為密切,凡學問流派作文習字,都得到潘先生很大的幫助。
第四次會試在1871年,住鐵香家。二月到京,三月入場,首題為‘信近于義”一章,房師為吉林伯都納廳(今扶余縣)的于蔭霖(次棠)。他閱卷后,極力推薦楊守敬,認為楊守敬為三場一律,非績學之土不能及。但是榜發下來,仍不中。次棠先生很愛才,為楊守敬深深惋惜,并想留他在京,就其家教。但楊守敬因家計艱難,決意不肯留下執教。仍抓住在京停留的時機,抓緊積累研究資料,多方搜求漢魏六朝金石文字成套,缺后魏盧無忌的《修太公廟碑》,由京返家時路過汲縣,發現路旁有太公廟,碑立在廟前田中。車到站后,楊守敬獨自攜氈墨步行數里,找到太公廟碑,借助月光拓下,回到店時,同行的人都已鼾睡,到了第二天大家才知道。此事黃云鶴知道后,很欽佩楊守敬之舉,并記錄載入文集中,
第五次會試是1874年,仍住鐵香家,榜發仍不中。他借此會見了許多學者,例如錢塘的譚仲修、山陰的李慈銘、桐廬的袁爽秋、還有原來就很有交往的潘孺初、鄧鐵香、陳一山等聚在一起,飲酒吟詩做文章,倒是很有樂趣。這次在京住了一年多,直到1875年農歷七月,因得家信祖母生病,才同何子峨一起離京。到了天津,何子峨遍告天津商人,說楊守敬善書,不到半月就得潤金百五十元。這時天津漸漸涼起來,到了秋冬季節,海上的風大,準備迅速返回。不料,大津友人及何子峨致書上海同鄉,介紹楊守敬的學問和書法,因此上海歡迎他去。楊守敬這時第一次坐船,友人都勸他坐官艙,使搭大沽輪船。一上船,就碰見江陵的鄭半香和鄭士灼兩兄弟,他們坐在前艙,楊守敬坐在后艙左邊。到出?,左邊因太陽照得很熱,使移到右邊。這天夜里,霹靂一聲,驚醒楊守敬,床前有船頭直沖而入,離他不過幾尺遠,海水涌入,是司船不慎,而與別人的船相撞,幸好離岸不遠,船停洲上,船上的人移到武昌輪船中。這時鄭氏兄弟來看楊守敬,都嘖舌驚嘆不已;若不是從左邊移到右邊,那就被撞得粉身碎骨了。同船的人都說楊守敬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到了上海,遇見龔孝橙,此人系段苦膺的外孫,學問怪僻,頗有新解,雖對外祖有微辭,而深服楊守敬金石之博,十分羨慕,并想購買。楊守敬所攜碑版,盈箱累簀,便滿足了龔孝橙的要求。
第六次會試是1880年,住廣東東莞進士黃燮云家,每天與黃先生攜筆墨到琉璃廠各帖店抄集帖目錄,又訪收藏家補其缺,兩人情投意合,便聯為姻婭,將三女許其子志孚。三月會試,首題為“吾與回言終日”一章。在場中與麻城袁玉谷聯號,袁以時藝名家為漢陽教諭,堅決要閱楊守敬的文稿,一見就非常欣賞,大加贊揚道:‘名下無虛士,不意時文亦精能如此”。出場后,則同鄉諸先達都能背誦楊守敬的入手二比,是袁玉谷記下給他們傳抄的。新建的許仙屏見后,以會元相許。榜發仍不中。據說考場中見楊守敬卷的人,也擬元中,但檢三場策卷不得,而沒有上榜。楊守敬知道以后嘆息道:“豈非命也耶?”
第七次會試是1886年,年已48歲。此時正在黃岡任教諭,正月招熊會貞(崮芝)來黃岡教授三兒讀書。二月又入都應會試,仍不中。四月即歸,乃與崮芝同起草《隋書地理志考證》。從此,楊守敬絕了科舉之念,潛心著述。
楊守敬會試尚未結束,便接到東渡扶桑的一紙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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