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著名家教選介(十七):羊祜、顏延之、劉義隆
【譯文】
你剛剛成年就能夠擔任要職。天下的事是很艱難的,家國的事是極其重要的,雖然只是保守祖業,但也不是很容易的,興隆或衰亡、安全或危險,完全在于我們兄弟們啊!哪能不有所感觸而思量帝王之業,有所警覺而意識到責任重大呢?現在你我或天各一方,相見無期,再也不可能動輒便去規勸教誨你。你應該亥自己去磨礪自己,凡事思考了才行動。對人開誠布公,推心置腹,居心公平允當親近禮重國中才能最優秀的人物,友好地接納賢能的人們,善于識別愚人與賢人,洞察邪惡與剛正。然后能使君子為你盡心智,使小人為你出體力。
你神情意態俊爽聰悟,每天都有發展變化。但提高自己的道德修養,擴大功業建樹,卻未見有可稱道之處,這就是我不能停止責備教訓你的原因所在。你性格急躁,氣量狹小。你的母親袁太妃也是這樣認為。一個人如果胸懷不寬廣而有所偏狹凝滯,就會一意孤行,就不會尊重客觀實際,改弦更張,這是施政最大的弊端。你應當下定決心,改掉性情褊急的毛病。豈有大丈夫想為國家出力成就勛業而不能改掉自己壞毛病者?我今日草草寫下十多條告誡,分別后你可好好對照反省。那些大事也不是我能一一道盡的,至于細碎小事更是難以說完。
禮賢下士,這是古代圣賢對我們的垂訓;驕奢習氣和矜夸之風,也是前代哲人拋棄的。
漢高祖具有豁達大度的美德,而魏武帝曹操卻性格急躁,氣量狹小,喜歡猜忌。《漢書》上說:“大將軍衛青對待士大夫禮遇,就是對小人也施以恩德。西門豹、董安于知道自己性格上的弊端,時時注意矯正,結果成為美談;關羽、張飛性格都褊急爆躁,卻不知改悔,結果皆受其害。你對自身行為和辦事,要以所舉的上述幾人作為借鑒。
你就任后,對王府的進出、止宿,府內的園池廳堂宮觀,只需稍微改造一下,不要大規模的翻造,司徒也是這樣認為的。假如為了住行的方便,需要做一些小小的調整改動,則只允許改動一處,不要過于麻煩,每天追求新異的樣式。
大凡處理事務都要謹慎機密,不要事先告訴左右親隨。如果有人誠懇地來報告事件,他所陳述的事,決不要泄漏出去,以免辜負這位誠信人這的心意。古人說:君主處理事務如不能謹慎機密,就會失去大臣;大臣處理事務如不能謹慎機密,就會丟掉性命。有的時候臣子之間互進進讒陷害,對這些話不要輕易相信。每當有這類事的時候,就善于考察真偽。
對國家授給的官職爵位要珍惜慎重使用,不可輕率地將自己手中的權力假手與別人。對賞給親信、近臣爵位,更要加以控制、好好考慮。我對左右親隨很少施恩,如果外人這樣說我,我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之處。以富貴強加于物并不能使物壓服,以威勢加于人,人不會服氣。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聲色之樂,游玩嬉戲,不要過度;擲色子、釣魚、打獵,全都不要去干。供給使用的、維持生活的都要有節制;用來供奉生活起居的物品,都要有節制。奇裝異服,奇特的器皿,此風不可長。你已經有了數位嬪妃隨侍左右,從今以后,不可再急急忙忙接納嬪妃。
【作者簡介】
宋文帝劉義隆(407年-453年3月16日),小字車兒,南北朝時期宋武帝劉裕第三子。宋武帝劉裕駕崩后,太子劉義符繼位(即宋少帝),因他游戲無度,被輔政的司空徐羨之、中書令傅亮、領軍將軍謝晦于景平二年(424年)五月廢黜(后被殺),迎立當時任荊州刺史的劉義隆為帝,改元元嘉。
劉義隆在位30年其統治期間,采取抑制豪強的政策,努力推行繁榮經濟政策,實行勸學、興農、招賢等一系列措施,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社會生產有所發展,經濟文化日趨繁榮,有元嘉之治之稱。軍事上,劉義隆繼承劉裕北伐的政策,于430年、450年和452年三度出師北伐,但因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皆無功而返,特別是450年的北伐失敗導致北魏長驅直入長江岸的瓜步,威脅建康,造成劉宋國力的損耗。所以辛棄疾批評說:“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元嘉二十八年(451),北魏大軍南下,隔江威脅建康,劉義隆怕掌握軍權的弟弟劉義康在后方趁機作亂,遂下令將其誅殺。南朝王室的自相殘殺由此始。453年,劉義隆被太子劉劭弒殺。不久后他的第三子劉駿起兵推翻劉劭而繼位,是為宋孝武帝。
劉義隆十七歲即位,在位三十年,誅殺權臣,修明政治。他壓抑豪強兼并,清理戶籍,減免稅賦,勸課農桑,獎掖儒學。”元嘉文學”更是中國文學史上大書特書的時代,有謝靈運、劉義慶、鮑照、陶淵明等群星照耀;武將赫赫,如檀道濟、沈慶之、宗愨等輩,橫槊躍馬,四擊不輟。在位期間宋國境內政治、經濟、文化均得到較大的發展,是東晉南北朝國力最為強盛的歷史時期,史稱”元嘉之治”。但同時,劉義隆好大喜功,行事不切實際,幾次北伐均已慘敗告終,同時,劉義隆好猜忌,視兄弟如豺狼,視大臣如仇敵。登基之后,對擁護他的大臣徐羨之、傅亮、謝晦等毫無情義,皆殺之。后來又殺名將檀道濟、彭城王劉義康等,大失人心。所以歷代史家對他皆褒貶參半,如虞世南:“夫立人之道,曰仁曰義,仁有愛育之功,義有斷割之用,寬猛相濟,然后為善。文帝沈吟於廢立之際,淪溺於嬖寵之間,當斷不斷,自貽其禍。孽由自作,豈命也哉。”司馬光:‘文帝勤于為治,子惠庶民,足為承平之良主;而不量其力,橫挑強胡,使師徒殲于河南,戎馬飲于江津。及其末路,狐疑不決,卒成子禍,豈非文有余而武不足耶?”
王夫之:“文帝誅權奸,修內治,息民六年而用之,不可謂無其具”,“深沉有謀略,但體弱多病,好猜忌。生人之氣為之坐痿;故舉世無可用之才,以保國而不足,況欲與猾虜爭生死于中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