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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時期的琴人

  明代的琴人

  一、專業琴人

  明代初年,浙操徐門還不象后來那樣被人們推重。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六年(公元1373)開設文華堂,廣羅文才。那時經姚廣孝推薦天下能琴者三人:四明徐和仲、松江劉鴻、姑蘇張用軫,后兩人屬松江派,只有徐和仲是徐門嫡傳。朱權在公元1425年編的《神奇秘譜》中,雖有不少是徐門傳譜,但并未明確地標出。只是到了嘉靖以后,在許多出版物中,才一而再地強調了“徐門正傳”。一見于《梧崗琴譜》中陳經的序言:“觀其師友淵源所自,蓋徐門正傳也。”再見于劉珠的《絲桐篇》:“迄今上自廊廟,下逮山林,遞相教學,無不宗之。琴家者流,一或相晤,間其所習何譜,莫不曰:‘徐門’。”還見于《杏莊太音續譜》:“遠而林壑,微而閭闔,尊而廊廟,所致諸曲動曰:‘徐門’。”他們所以要如此強調“徐門”,主要是和“江派”加以區別。如黃獻就說:“殆非江操之尋常者可比。”肖鸞也說:“蓋欲以別江操,而俾后之學者,審所尚也。”

  徐和仲名詵,他是徐天民的曾孫。徐門琴技經過徐秋山、徐曉山第四代傳到了徐和仲。他們原籍錢塘,后來徐曉山到四明(今浙江寧波)做官,徐和仲就在當地教書,講授“春秋”。明成祖朱棣在藩邸曾遣使召見,并給以賞賜。回來以后任四明邑庠訓導二十七年,一直到逝世。

  徐和仲繼承家學,在琴界有很高的聲望。人們稱贊他的演奏是“得心應手,趣自天成”,遠近人士慕名向他求學的很多。有一個姓薛的,因為長于彈奏《烏夜啼》,人們稱他為“薛烏夜”。他自恃小有名氣,不服徐和仲,很想讓徐和仲彈奏《烏夜啼》一曲,與之比比高低。可是,徐和仲卻總也不肯滿足他的愿望。薛烏夜沒有辦法,只好求別人請他演奏此曲,自己藏在隔壁偷聽。曲終之后,薛烏夜才心服口服,拜倒在琴幾之下說:“愿為弟子,幸不負此生”(《寧波府志》)。可見徐和仲的琴藝,確實比一般人要高明得多。他作有《文王思舜》等曲,編有《梅雪窩刪潤琴譜》(《千頃堂書目》)。

  黃獻(公元1485——1561后)字仲賢,號梧崗,廣西平樂人。十一歲入皇宮做太監。向戴義學琴。戴又是徐門高徒蘇州張助的弟子。黃獻自稱:“朝夕孜孜,頃刻無息”,“年躋六十余,其志未嘗少倦”。嘉靖丙午年(公元1546),在十多個琴友的資助下,刊刻了《梧崗琴譜》。原收四十二首琴曲,十五年后楊嘉森又增為七十一曲,改名為《琴譜正傳》。這兩部是現存最早的徐門琴譜。這兩部琴譜,曲目之下多注有出處,如《樵歌》題下注著:“敏仲作,一名《歸樵》。秋山、曉山二翁屢訂本。”《漁歌》注著:“一名《山水綠》,歲庚戌(公元1370)九月,‘梅雪窩’刪制。”從這些注解可以看出,黃獻收集的這些琴譜,確經徐氏幾代不斷刪訂。

  肖鸞(公元1487——1561后)字杏莊,陽武人。自幼學琴,以后精研徐門之傳,“一日莫能去左右,計五十余年。”他本來是“金陵世家,食祿萬戶。“以后做過武官”蚤馳聲于介胄,‘晚年才集中情力于琴學,’晚希志于藝林”。“自甲寅春迄丁巳冬”(公元1554——1557)用了四年時間,和“一、二同志裁酌去取,合徐門正傳者若干曲。于是分五聲(按調分類)、益諸吟(增加序曲)、刪補各操,廣釋義”,編成《杏莊太音補遺》琴譜,收七十三曲。兩年之后,肖鸞又從吳越收得一些琴曲,原來“未能悉合徐門”,經他“反復訂正,方漸潛孚徐旨。”后又集中了三十八曲,編為:《杏莊太音續譜》,其中有他自己創作的《石床讀易》等曲。

  肖鸞力求這兩部琴譜符合徐門的要求。琴譜中每曲都撰有解題,每曲都編配一個前奏性的小型序曲,稱之為“吟”。“吟”在內容與定調上和本曲相配合,如:《秋鴻》之前加《飛嗚吟》;《離騷》之前加《澤畔吟》;《昭君怨》前加《秋塞吟》等等。這本來是唐末陳康士所提倡的體例,明初的《神奇秘譜》也多有沿用。到肖鸞之時,他從民間收得每曲之前“悉有吟”的古抄本,于是致力于恢復這一傳統。個別曲目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吟”則在譜前注明:“屢考無吟,以俟后之君子。”和肖鸞同時的李仁所編的《太音傳習》收八十曲,也沿用了這一體例。

  嚴澂(公元1547——162)號天池,又字道澈,江蘇常熟人。他是宰相的兒子,自己在甲辰年(公元1604)做過三年邵武知府。顯赫的社會地位使他在琴界起過很大的影響,類似宋末的楊瓚。在琴界他主要做了三件事:一、組織了虞山琴派;二、編印了《松弦館琴譜》;三、批判了濫制琴歌的風氣。

  虞山派以常熟地區一個不大出名的皮山而得名。虞山之下有一條河叫琴川,嚴澂組織的琴社用了“琴川社”的名稱,所以也稱琴川派。常熟地方的琴人很多,有過徐門的影響。徐和仲的父親徐夢吉,號曉山,曾在常熟教過書。以后又有過一個著名琴師陳愛桐,嚴澂就是向他的兒子陳星源學琴的。據說嚴澂還向一個不知名的樵夫學過琴,嚴澂為樵夫起了一個名字叫徐亦仙。嚴澂繼承了當地的琴學,又吸收了京師的名手沈音,字太韶的長處。用他自己的話說:“以沈之長,輔琴川之遺,亦以琴川之長,輔沈之遺”。綜合諸家之長,形成了風行一時的虞山派。后人概括虞山派的特點為:“清、微、淡、遠”的琴風。虞山派又稱熟派,是明、清之際最有影響的琴派。

  《松弦館琴譜》為虞山派代表性的琴譜,是在嚴澂主持下,由當地能手趙應良等編訂成集的。所收二十二曲都是嚴澂自己彈過的琴曲,共中包括沈音所作的《洞天春曉》、《溪山秋月》等。從1614年初版到1656年曾多次再版,曲目陸續增為二十九首。這個《松弦館琴譜》一度被琴界奉為正宗。嚴澂提倡的“清、微、淡、遠”。也被當作是最理想的琴曲演奏風格。其實,這只不過是當時士大夫階層的好尚,在琴曲表現上是很有局限性的。象陳愛桐所擅長的《烏夜啼》、《雉朝飛》、《瀟湘水云》等優秀作品,因為它的節奏急促;不符合嚴澂的口味,就被拒絕收入《松弦館琴譜》,后來徐青山收編琴曲時,改正了這一偏向。

  嚴澂寫有一篇《琴川譜匯序》,收在《松弦館琴譜》中,可以看作是虞山琴派的綱領。它主張發揮音樂本身的表現力,而不必借助于文詞;認為音樂表達感情有其獨到之處,是文詞所不及的。“蓋聲音之道微妙圓通,本于文而不盡于文,聲固精于文也。”文章針對當時一度風行的琴歌,進行了抨擊。認為違背了琴歌的傳統。“吾獨怪近世一、二俗工,取古文辭用一字當一聲,而謂能聲;又取古曲隨一聲當一字,屬成俚語,而謂能文。噫!古樂然乎哉?蓋一字也,曼聲而歌之,則五音殆幾乎遍,故古樂,聲一字而鼓不知其凡幾。而欲聲字相當,有是理乎?適為知音者捧腹耳!”嚴澂認為傳統歌曲中,經常是一字拖長吟唱出許多樂音,并不是當時那種一字對一音的做法。他的這種意見是正確的。當時,琴壇一度出現一種濫制琴歌的風氣。它始自龔經的《浙音釋字琴譜》,把所有器樂化的琴曲,機械地每一音都填上一個字作為歌詞。這種歌詞不倫不類,邏輯混亂,語意重復,既無文采,更無詩意。楊掄、楊表正等人也群起效顰,把一些古詩詞甚至散文,也一律逐字配音,所配曲調平庸呆板,根本無法演唱。這種歪風一時充斥琴壇,出版了不少質量低劣的譜集。由于嚴澂的大聲疾呼,適時進行中肯的批評,“一時琴道大振”,改變了這種狀況,虞山派受到了人們的尊重。

  徐青山名谼,原名上瀛,青山是他的號,太倉人。他的琴學和嚴澂同一淵源,也是來自陳愛桐。他曾向愛桐的兒子陳墾源學《關睢》、《陽春》,又向愛桐的人室弟子張渭川學《雉朝飛》、《瀟湘水云》。徐青山和嚴澂既是琴友又是師兄弟,但他們的演奏風格卻不盡相同。徐青山并不反對快速的曲目,從而豐富并發展了虞山派的琴風。清代初年的胡詢龍,在《誠一堂琴譜》的序言中,總結了他倆人對虞山派琴學的貢獻:“嚴天池先生興于虞山,創為古調,一洗積習,集古今名譜而刪定之。取其古淡清雅之音,去其纖靡繁促之響。其于琴學最為近古,今海內所傳‘熟操’者也。青山踵武其后,稍為變通。以調之有徐者必有疾,猶夫天地之有陰陽,四時之有寒暑也。因損益之,入以《雉朝飛》、《烏夜啼》、《瀟湘水云》等曲,于是徐疾咸備,今古并宜。天池作之于前,青山述立于后,此二公者,可謂能集大成,而抉其精英者也。”

  關于徐青山的演奏水平,有過這么一段故事:他特別擅長彈奏當時流行的《漢宮秋》,京師掌管禮樂的陸符來江南,聽到他的演奏之后大為驚異,認為遠比京師的演奏高明。就問他:“你愿意上北京去嗎?”徐說:“我是武舉出身,有一身武藝,正是報效國家的機會。”陸搖頭說:“你不在武職,用不著你的武藝。”并告訴他:崇禎皇帝會彈三十多曲,都是蜀人楊正經的傳授。他特別喜歡的《漢宮秋》,卻遠不如你的演奏。我打算向主管琴事的太監琴張推薦你,以便糾正他們的謬誤。但是第二年明朝滅亡,徐青山并沒有能夠去京師(陸符:《青山琴譜序》)。
  
  徐青山所傳的三十多曲,經他的弟子夏溥在清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編印為《大還閣琴譜》,即原來的《青山琴譜》。他還寫有《溪山琴況》共二十四條,系統而詳盡地論述了演奏要求,是關于琴的美學理論著作。這一著作被認為是發展了宋人崔遵度:“清麗而靜,和潤而遠”的學說。

  尹爾韜(約公元1600——約1678)原名曄,字紫芝,別號袖花老人,浙江山陰人(今紹興)。年幼時因多病,父親命他學琴以自娛。有一次,在鄰居范與蘭家彈琴,在座的彈琴名手王本吾發現了他的才能,稱贊他:“何其故耶!”“因教以指法、音律、雅俗之殊。”從此他的琴學有了明顯的進步。他成年之后,遍游三吳、八閩、淮海、湘湖等地,所到之處必訪當地能琴之士,和他們不倦地交流討論。“初善新聲,漸合古調,既而旁通曲暢,無所不究,積二十年,乃游京師。”

  當時京師正物色“依詠作譜”的人才。主持此事的中書舍人文震亨在北京的長安街頭遇到了尹爾韜,高興地說:“君至,譜成矣!”原來,崇禎皇帝寫了五首歌詞,有數百人應詔作曲,都未能中選。尹爾韜被推薦給皇帝,在仁智殿受到召見,并演奏了《高山》、《塞上鴻》等曲。尹爾韜受命譜曲之后,根據歌詞中“風雷”、“雨旸”等詞句,“審音取法,以散、泛、滾、拂、撥剌、輪、帶(指法),寫其情狀,無不曲肖。”崇禎按譜撫弦,一一稱旨,不覺失笑說:“仙乎,仙乎,此人果有仙氣。”一時傳到宮廷內外,人們都稱之為“芝仙”,于是芝仙就成了作者的別號。尹爾韜后來被任為武英殿中書舍人,受命整理內府所藏歷代古譜,《筲韶九成》等古本。在此期間,他寫出了《五音取法》、《五音確論》、《原琴正議》、《審音奏議》等著作。崇禎皇帝后來又寫了《崆峒引》、《爛柯行》等宣揚道家思想的歌詞五首,再命尹爾韜譜為琴歌。譜成之后,還沒有來得及送上去,農民起義大軍入京,皇帝自盡,尹爾韜也亡命在外,輾轉流落到了蘇州。在蘇州他又寫了《蘇門長嘯》、《歸來曲》等琴曲。這些作品連同其它傳譜共七十三曲,經友人孫淦編為《徽言秘旨》及《徽言秘旨訂》刊印于康熙三十年(公元1691)。

  張岱(公元1597——1689)字宗子,又字石公,號陶庵,又號蝶庵。他和尹爾韜同鄉,都是山陰人。他雖沒有做過官,但出身于仕宦之家,生活優裕,“服食甚侈,日聚海內勝流,徵歌度曲,諧謔并進。”他除精于琴外,在文學藝術方面也很有修養,著有《陶庵夢憶》。書中介紹了紹興琴派,范與蘭絲社等有關琴的事跡和史料。張岱先向紹興琴派的王侶鵝學了《漁樵問答》、《搗衣》等曲,接著只用了半年時間向王本吾學會了《雁落平沙》、《烏夜啼》、《漢宮秋》、《高山》、《流水》、《梅花弄》等二十余曲。王本吾的指法圓靜微帶油腔,張岱在他演奏的基礎上“以澀勒出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張岱和同學范與蘭、尹爾韜、何紫翔等組織了一個絲社。每月集會三次,象琴川社那樣交流切磋琴藝。張岱認為:“紫翔得本吾之八九而微嫩,爾韜得本吾之八九而微迂。”他們四人合奏“如出一手”,聽者都為之折服,是絲社中水平較高的。以后從外地來紹興的琴人,在演奏上“結實有余,蕭散 (瀟灑)不足”,其演奏技藝沒有超過王本吾的。

  明代琴歌數量很多,僅專集就有十來種存世,但有關琴歌作者的史料卻不多見。琴歌作者往往是多產作家,沒有明顯的師承淵源,也沒有形成有影響的派別,這可能和他們的藝術水平和社會地位有關。后人以為琴歌作者屬于江派,和浙派并立,這是一個誤會。早期的琴歌專輯就以“浙音釋字”命名,作有大丘琴歌的尹爾韜就是浙江人,還有一個陳大斌也是浙江人。

  陳大斌字伯文,號太希,活動在萬歷、天啟年間,浙江錢塘人。于萬歷四十年(公元1612)到過北京,受到人們的注意。他對琴學曾“殫精竭思五十余年”,以后又不避旅途的艱辛,遍訪湘沅、河洛、燕趙、鄒魯、禹穴等地的知名琴家,其中包括:杭州傳《普安咒》的李水南、紹興的徐南山,山東的徐門郭梧崗,陜西的崔小桐等。通過和這些知音同好者的交流和研討,琴學有了更多的進益。現存有他編集的《太音希聲》琴譜,成書于天啟五年(公元1625)。此書所收三十六首琴歌,包括有陳大斌自己創作的《漢宮春》等十多首。作者無力付印,就約同好者和他的學生,各就自己喜歡的琴曲分頭制板,陸續成書。因之全書體例頗不一致,內容和目錄常有出入,甚至在序言中提到他配曲的作品,如:《正氣歌》、《醉翁亭》等也沒有收入。

  下面是一般琴書、琴譜中不曾著見的琴歌作者:

  陳詩字君采,華亭人。繼承父親的傳授,“亦妙解琴理,嘗以《胡笳十八拍》造為琴曲,抑揚怨慕,聞者感動”(《松江府志》)。他還把琴藝傳給了曹可述。

  吳歸云字流章。“幼讀書善文詞”,“嘗自造五音譜,凡《國風》、《雅頌》及《白云謠》、《大風歌》,漢唐以下樂府皆譜入琴中,審音察理,晰及毫厘,人以為神技”(《山陽縣志》)。

  陸堯化字和卿。“以讀書得羸疾”,“尤工于琴,所著《琵琶行》、《白頭吟》、《蘭亭秋興》、《答蘇武書》、《別恨二斌》凡百余譜,皆矜慎不傳”(《平湖縣志》)。

  虞謙號樵谷,善琴。嘗聽人讀《大學》圣經,倚而譜之,作商調曰:“讀書聲”。其高弟汪一恒為續《中庸》、《論語》、《孟子》首篇(《浙江通志》)。這是以散文譜曲的例子,不僅藝術上不足取,內容上也是宣揚儒學,是琴歌走人歧途的明顯標志。

  金瓊階字德宏,華亭人。祖先黑兒本為鳳陽人,明初以戰功賜爵,世襲金山衛千戶。明亡之后,他去掉代表身份地位的幅巾,穿上草鞋,不再和上層人士接觸。遇到人就裝瘋賣癲,人們叫他“金癡“也不在意。他好鼓琴,著有琴書。《莼鄉贅筆》中說:“松江府以藝稱者……,琴師則有金德宏,后起紛紛,俱不足道也。”有人慕名登門造訪請他彈琴,往往遭到拒絕。可是卻經常彈給鄰居們聽,這些種田的、放牛的,穿著簔衣,光著腳,擠滿二屋子。“鄉農不解古調,則為之鼓漁歌及牧童詩,無倦色。”曲終之后,大家鼓掌歡迎,他也為此而高興。象這樣肯于接近勞動人民,并且演奏民間歌曲的琴人,是很難得的。

  二、文人琴人

  清兵入關,奪取了統治地位,隨即對各地人民進行殘酷的鎮壓和迫害。廣大群眾不堪忍受,在我國南方各地掀起了抗清運動,不少琴人也參加了這一正義斗爭的洪流。

  鄺露(公元1604——1650)廣東南海人,能詩善琴,“負才不羈,常敝衣趿履,行歌市上,旁若無人”(《池北偶談》)。年青時,因騎馬沖撞了南海令的車駕,被削名,免去了進士的資格。他寫有《西瀾修琴社》、《琴酌送羽人詩》等作品。平生珍愛兩張名琴,一個唐琴“綠綺臺”,一個宋琴“南風”,都是過去皇宮御用的珍品。清兵入粵,鄺露以中書舍人的身份,“與諸將戮力死守,凡十閱月,城陷,不食”,抱琴而死。后人有《抱琴歌》挽之,其中:“城陷中書義不辱,抱琴西向蒼梧哭”等詩句,表達了對死者的敬仰(《廣東通志》)。

  華夏字吉甫,別字嘿農,浙江定海人,后遷居邨縣。自幼以聰穎見稱,是當時六狂士之一。生平善鼓琴,精研琴理,著有《操縵安弦譜》。明亡,與錢忠介圖反正,事敗被捕,在獄中繼續訂正他的《操縵安弦譜》,象平日那樣彈琴賦詩。被害后,作品也沒有留傳下來(《鮚椅葶集》)。

  李延罡(公元1628——1697)原名彥貞,字辰山,號寒村。自幼隨從父親學醫,年青時在桂林參加過唐王起事。失敗后,隱居于浙江平湖的佑圣宮,以道士身份醫病自給。病人有從幾百里外來請,他也不辭勞苦去應診,不計報酬。得到酬金就用來買書,積書二千五百卷,后來又都送給了朱彝尊。他長于彈奏的《霹靂引》,是得自韓石耕的傳授(《平湖縣志》)。

  朱權(公元1378——1448)號臞仙,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洪武三十六年(公元1393),封在今天的承德一帶為寧王。曾統領精兵八萬,“數會諸王出塞,以善謀稱。”明成祖朱棣在皇族之間爭權的斗爭中取得帝位,隨即把朱權遷到了江西南昌。當時有人誣告朱權“巫蠱誹謗”之罪,幸而經調查,所誣不實,才算免于追究。從此,朱權為免遭不測,成天閉門讀書、彈琴,不問政事(《明史》)。琴曲《秋鴻》和他“與時不合,知道之不行”,“欲避地幽隱,恥混于流俗,乃取喻于秋鴻”的思想狀況是吻合的。

  朱權在琴學上的主要功績,是主持編印了《神奇秘譜》。這是現存最早的古琴譜集,有很高的史料價值。《神奇秘譜》經朱權“屢加校正,用心非一日”,歷時十二年之久,千1425年成書。全書共收琴曲六十二首,分上、中、下三卷。上卷十六曲為“昔人不傳之秘”,稱為“太古神品”。包括《廣陵散》、《高山》、《流水》等唐、宋以前的古曲。這些古曲由于久已無人演奏,譜式古老,基本上沒有點句。中、下卷是編者“親受者三十四曲“,稱為“霞外神品”,源于宋代浙操《紫霞洞譜》,沿用了元代《霞外譜琴》的名稱。各曲之前多有詳盡的解題,為琴曲的源流演變及內容表現,提供了重要的史料,后世琴曲解題多沿用之。編者的治學態度是嚴謹的,但是由于歷史和階級的局限,盡管他聲稱“其一字一句,一點一畫無有隱諱”,卻還是把“其名鄙俗者,悉更之以光琴道“。他所說的“鄙俗”,很可能恰好是反映了勞動人民的愿望和要求的曲名。經過他這樣“更之”,只能是隱諱了琴曲和民間音樂的聯系,給我們準確地理解這些音樂作品帶來了麻煩。

  朱權編輯《神奇秘譜》,主張尊重各家、各派的不同特點,反對強求一律。他認為:“操間有不同者,蓋達人之志焉”,“各有道焉,所以不同者多,使其同,則鄙也!”這一點是很可貴的,他曾命五名琴生“屢更其師而受之”,為的是廣泛吸收諸家的長處。在藝術上容許不同風格并存,無疑是正確的。可能正是基千這樣的思想,他的許多傳譜雖是源自浙操徐門,卻不象后世那樣強調 “徐門正傳”。

  冷謙字起敬,號龍陽子,錢塘人。元代末年隱居于吳山頂上。他精于《易》,崇尚道家思想,繪畫也很有名。冷謙還“饒音律,善鼓琴,飄飄然有塵外之趣。“明代洪武初年(公元1368),授協律郎,參予制訂雅樂,著有《太古遺音》一書,曾由當時著名文人宋濂為之作序”。

  明代項元汴的《蕉窗九錄》中載有他的:《冷仙琴聲十六法》。文中把對琴聲的要求總結為十六個字,即:輕、松、脆、滑、高、潔、清、虛、幽、奇、古、淡、中、和、疾、徐。在逐條闡釋時,有不少分析是結合琴聲的演奏特點的。如:取音干凈利落,“絕無客聲“(潔、清);流暢而多變(滑、奇);節奏“急而不亂,緩而不斷”(疾、徐);音質“響如金石”,“輕而不浮“(脆、輕)等。這些都是實際演奏經驗的總結,因而講得詳盡而具體,不同于一般泛泛之論。在書中還指出達到這些要求的演奏方法,如:要彈出”脆“聲,應當是“指必甲尖,弦必懸落”,運用“腕中之力”。又結合樂曲的章法結構談演奏,象表現“奇”時,“至章句頓挫曲折之際,尤不可草草放過,定有一段情緒。”這些對指導演奏和樂曲的藝術處理都是有意義的。

  清代的琴人

  一、專業琴人

  清代的琴人很多,僅見于記載的就超過千人,其中以經濟文化發達的吳越地區最為集中。一些成就較高,影響較大的琴家多出在這一地區。他們繼承了明代琴人的傳統,不少同好者朝夕相處,互相切磋,共同研討;有的定期聚會,組成琴社,經常交流觀摩;有的遍訪外地琴友,廣泛吸收各家之所長,不斷豐富提高自己的演奏。一些知名琴師在子弟或琴友的幫助下,輯印了自己的傳譜。清代編印的譜集超過明代一倍以上,有些流行的版本多次再版,同時還有不少未及刊印的抄本、稿本傳世。這些情況都說明琴曲藝術,在當時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

  清初的莊臻鳳等人創作了不少琴歌,歌詞的藝術性較比明代要強。廣陵派接過了虞山派的傳統,以揚州為中心,師徒相傳,人才輩出。同時,在加工整理傳統曲目,發展演奏技法方面,有著突出成就。在這一時期,還有國師金陶及其后繼者廣泛的藝術活動,一時頗著聲譽。

莊臻鳳、程雄、蔣興儔在清初傳有大量琴歌。這些琴歌體裁短小,形式多樣,和明代琴歌的風格不同。歌詞也較有意境,但曲調能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為數不多。

  韓石耕(約公元1615——約1667),宛平人(今北京大興)。從小隨父親到了南方,往來于吳越間,以琴名聞江左。他最擅長演奏《霹靂引》,人們形容他演奏這支琴曲,可以“直使山云怒飛,海水起立。”可以想見,他的演奏很有氣魄,是很有感染力的。毛奇齡回憶少時聽韓演奏,認為他的琴曲源于北曲,所以沒有節拍。有一次他“以琴游山陰,蔡君子莊悅其聲,而惡其無拍,思以刌節節之。每以掌按拍,山人大怒,推琴而起曰:‘此不足與言也’”(《競山樂錄》卷四)。他不肯輕易為達官豪紳們彈奏,這些人把他請到家里,小心奉陪到夜晚,也不一定能聽得上幾曲。在彈奏過程中,如果有聽者談笑,他就立即變色推琴而起,任憑主人再三致歉,也不肯再繼續彈奏下去。錢塘縣有一監司將之官,派人請他教琴,他對來人說:“可以,但非執弟子禮不可。”監司聽說他如此矜持自負,也就不敢來求教了。由于他如此倨傲不遜,所以終生窮困潦倒。

  他的全部財產只有一張琴和兩竹筐詩文。他寫有數百篇詩文,輯有《天樵集》。其中有仿白居易《醉吟先生傳》所寫的《醉琴先生傳》,是長數萬言的自敘詩,寫他從北京流落江南的經歷,江淮人士頗有傳鈔。他對自己寫的東西非常珍視,走到哪里都隨身攜帶。有人邀他出游,他住往推辭說:“我的東西在這兒,不便輕易離開。”他終生不曾結婚,晚年寄居在他哥哥家里。所寫詩文托一個老媼保管,在他生前就已經被用來燒火做飯、糊裱房舍損失殆盡。死時才四十三歲,死后還有一個名叫成忍的福建僧人,不遠千里趕來求琴,知道老師已不在人間,痛哭而去。他所傳的《忘機》、《釋談章》收在程雄所編的譜集中(《西湖客話》、《陋軒詩》、《平湖縣志》)。

  莊臻鳳(約公元1624——1667后)字蝶庵,揚州人,善琴,兼長醫術。幼年隨父居南京,因體弱多病,從虞山請來白云先生醫病兼教彈琴。以后,又就正于當代名家,攻琴近三十年。他和韓?的關系密切,經常對人贊揚韓的琴藝,認為比自己高明。他和人們談到韓?身后的凄涼景況,常“相為流涕”。莊臻鳳非常喜愛西湖的山水景色,經常到那里客居。“暇則屏居蕭寺,臥起禪榻。弄弦作響,木葉紛墜,冷風西來,薄寒中衣,蝶庵俯而思,仰而嘯”,進行琴曲創作的構思。所作十四曲收在《琴學心聲》中,大部分是有歌詞的。比較流行的是無詞的《梧葉舞秋風》和收在《松風閣琴譜》中的《春山聽杜鵑》(《琴學心聲?自序》、《思古堂集?王先舒序》)。

  程雄字穎庵,安徽休寧人。幼時喜騎射、擊劍,后棄而學琴。“離北平而遨游四方,以琴名世,僑寓武林西湖之上。”得韓石耕、陳山岷指法,“所彈曲操”,“一時無出其右者”。他象他的老師韓?一樣,對自己的琴藝非常矜重,“有以百金求指授者,雄擲金罵曰:‘若錢奴耳!奈何辱桐君!?’”一時名流如朱彝尊、毛稚黃、王士禎等人制詞題贈,他都譜之入琴,集為《抒懷操》,收在《松風閣琴譜》中。其中《九還操》、《松風引》是自敘性作品(《松風閣琴譜》、《徽州府志》)。

  蔣興儔(公元1639——1696)字心越,浙江金華府婺郡浦陽人。受琴于莊臻鳳、褚虛舟。原為杭州永福寺住持,公元1677年避亂東渡日本,公元1692年任水戶岱宗山天德寺住持。他初到日本時,語言不通,靠書、畫和琴與人交往。他帶有五張琴,還帶有《松弦館琴譜》、《理性元雅》、《伯牙心法》、《琴學心聲》及自己撰寫的《諧音琴譜》。向他學琴的有醫生人見竹洞,還有慕府旗下志杉浦琴川。琴川又傳琴給小野田東川(公元1683一1763)。東川開始以授琴為業,教了不少琴生。據兒玉空空《琴社諸友記》所載,琴友多達一百二十人。日本人尊蔣興儔為東皋禪師。現存《和文注琴譜》、《東皋琴譜》收有他所傳的琴歌,歌詞多為歷代詩詞(井上竹逸《隨見筆錄》、香亭迂人《七弦琴之傳來》)。

  清代琴歌作者還有:沈琯,字秋田,編有《琴學正聲》(公元1715)。汪恒(公元1692一1759)又名紱,字雙池,著有《立雪齋琴譜》(公元1730)。還有陜西長安的王善(公元1678一1758后)字元伯,在《治心齋琴學練要》中收人自己的創作共七曲。包括為李白《幽澗泉》和岳飛《滿江紅》所譜的琴歌。

  江蘇揚州位于長江、運河交流之處,交通發達,經濟、文化都很繁榮。清代名畫家在這里聚集,有“揚州八怪”之稱。李斗有《揚州畫舫錄》記載了這里文化生活的盛況。這里的琴家馳名遠近,稱為廣陵派。

  徐常遇字二勛,號五山老人,清初順治時人。他彈琴的風格近于虞山派,是廣陵派的首創者。廣陵派后來對于傳統琴曲的加工、發展很有成就,但是徐常遇在當時對待傳統琴曲卻非常慎重。他對“古琴曲傳至今日,大都經人刪改”的情況,提出了“古曲設有不盡善處,可刪不可增“的原則。他認為如果“大曲過于冗長重沓”是允許“大加刪汰而成曲者。”他舉出《羽化登仙》刪為《岳陽三醉》,《漢宮秋月》刪為《漢宮秋》,《漁歌》刪為《醉漁唱晚》的例子說:刪改者必須“能識作者之旨不可。“堅決反對”無知妄人,謬為妄刪。“他認為刪比增好一些,理由是刪得不好,最多”如古玩字畫之有破損,其未損處,故仍未嘗減色也。“可是增添得不恰當,就象一碗清水加進了污濁,再也”無還原之日矣“。甚至認為“即使加得極佳,終非古人本來所有”(《二香琴譜》)。他這樣過分強調“古人本來所有”,其實是限制了人們的發展創造,在實際上是行不通的。以后廣陵派發展、加工傳統琴曲的作法,實際是否定了他這一看法。

  他編有《琴譜指法》,公元1702年初刻于響山堂,以后又重刻于澄鑒堂,經他三個兒子校勘成書,就是現存的《澄鑒堂琴譜》。他的長子徐祜,字周臣。三子徐祎,字晉臣。他倆人年輕時曾去北京報國寺,“擁弦角藝,四座傾倒。”一時京師盛傳“江南二徐”。康熙皇帝“聞其名,召見暢春院。祜、祎對鼓數曲”。弟兄三人中以徐祎的成就最大,他父親的琴書編輯出版,主要得力于他。《揚州畫舫錄》中也說:“揚州琴學以徐祥為最。”有人以唐詩:“一聲之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來贊美他的彈奏。徐祎的兒子徐錦堂,繼承了父親的琴學,并傳給了廣陵派的后繼者吳仕柏。

  徐祺字大生,號古瑯老人,也是揚州著名琴家。他“篤志琴學,遂臻妙梧”、“每以正琴為己任。曾遍訪燕、齊、趙、魏、吳、楚、甌越知音之士,”名震都下,為昭代之首推。“徐祺廣泛研究各家各派的傳譜,積三十余年,編成《五知齋琴譜》。所收三十三曲中以熟派(即虞山派)為主,兼收金陵、吳、蜀各派。曲譜中除解題、后記之外,還有許多旁注。這些文字記敘了對樂曲的理解和分析,井精細地注明出處及自己所加工之處。由于加工發展得比較成功,記譜又精密細致,深受琴家的歡迎。”
  
  《五知齋琴譜》編成之后,很久未能出版。過了五十四年之后,他的兒子徐俊在安徵遇到了知音者周魯封,在周的幫助下,才于康熙六十一年(公元1722)首次刊印。徐俊字越千,周魯封字子安,他兩人的關系被譽為當代的伯牙和子期。“越千有譜,子安能考訂而玉成;子安善琴,越千能推敲而屬和。”周魯封參予了《五知齋琴譜》的編輯修訂工作。他主張“一操必有一操之命意,即文不能入調以合奏,亦當存文而備覽,庶不負古人制曲之心。”有些樂曲經過發展,原有歌詞已經不再能配上曲調,就把歌詞附在樂譜的前或后,如《胡笳十八拍》就是采用了蜀譜、吳詞,詞譜分記的方法。
  
  吳仕柏(公元1719一1802后),揚州儀征人,學琴于徐常遇的孫子徐錦堂。他們和當時云集在揚州的各地名手,如金陵吳宮心、曲江沈江門、新安江麗田,以及本地的徐俊等人成天在一起“講求研習,調氣煉指”,“夜則操縵三更弗綴”(《揚州畫舫錄》)。當時《澄鑒堂琴譜》、《五知齋琴譜》“行世已久”、吳?處于廣陵派的鼎盛時期。“殫心琴學數十年,古譜雅操,靡不淹通精詣”。他吸收了《律呂正義》和王坦《琴旨》,編琴的八十二首,名為《自遠堂琴譜》共十二卷。他八十歲時受聘于觀察李廷敬,為李的幕賓。在李的資助下,于1802年刊出了這部廣陵派代表性的譜集。

  汪明辰字問樵,曾向吳的弟子先機和尚學琴,他自己是揚州建隆寺的方丈(《蕪城懷舊錄》)。他“精于琴理,夏日熾熱,隨手成曲,名《碧天秋怨(思?)》,滿座生涼。(《丹徒縣志》)。道光初年(公元1821)吳中一帶盛行琴會活動,明辰也經常參加演奏。平生弟子甚多,入室弟子有秦維瀚和丹徒羽士袁澄(《墨林今話》)。明辰和尚從釋家觀點出發,經常對學生們說:“樂之音足以宣幽抑,釋矜燥,遠性情,移中和。使人神氣清曠,襟抱澄靜,超然如出人境,而立于埃氛之表者,惟琴焉”(《蕉庵琴譜?自序》)。他把彈琴當作超脫于現實的手段。

  秦維瀚(約公元1816——約1868)字延青,號蕉庵,揚州人。晚年編成《蕉庵琴譜》,是廣陵派的晚期琴譜。秦履亨在該書的跋中說:編者“秉性沖淡,嗜古獨深。弱冠即精琴理,迨年逾五十,朝夕不倦。”秦維瀚受指于汪明辰,經常在當地“與諸名士風月清燕。諸名士以文、以詩、以書畫,而蕉庵敵以琴。”“維揚之經兵燹,蕉庵輾轉流徙,渡江而南,崎嶇吳越之間。他日歸來,蕪城已荒。諸名士大都風流云散,而蕉庵巋然獨存。”“蕉庵靜坐一室,日臨晉、唐帖數行,理琴數曲,更以余暇,匯輯古今琴譜而訂其得失。”這是《蕉庵琴譜》林達泉序中對編者的介紹。序中所說“維揚三經兵燹”,就是指當時馳騁于大江南北的太平天國起義大軍的活動。秦維瀚由于深受明辰的教誨:“超然如出人境”,所以沒有象其他“名士”那樣逃走,繼續他那“嗜古獨深”的生活。

  金陶字吾易,嘉興人。康熙年間供奉內廷“直養心殿鴻臚寺序班”,以后告老還鄉。康熙皇帝于丁亥年(公元1707)第五次南巡時,金陶進古琴及《奏御琴譜》,(琴譜中包括《太平奏》、《萬國來朝》兩首歌功頌傅的琴曲,)受到皇帝召見,并給皇帝彈奏了《太平奏》、《平沙落雁》等曲。他晚年隱居西湖,王澤山求他教琴,遭到拒絕,但王澤山仍然每天在門外聽他彈琴。有一天,聽不見往日的琴聲了,王推門進去,發現金已臥病在床。王于是盡心侍護,終于感動了金陶,把自己的全部技藝都傳授給王。王澤山又傳給了李玉峰(《嘉興府志》、 《二香琴譜》)。

  云志高(約公元1644——約1715)字載青,號逸亭,廣東文昌人。四歲喪父,六歲為亂兵所掠,漂泊于異鄉,在福建一個周姓家里寄養成人。周家對他象親人一樣,初學書法,后專心學琴,“雖祁寒酷暑臥病應酬,未嘗少輟。而乎生顛沛流離,母子相失,牢騷哀怨之懷,感慨不平之氣,語、默、動、靜莫不于琴焉寓之。”他認為彈起琴來可以“忘乎順逆之境”,“泯其毀譽之形”、“眾事為之不紛”。他就是這樣專心致志、堅持不懈地從事琴學(《蓼懷堂琴譜?自序》)。他雖飽經憂患,卻“為人喜交游,冠蓋相望于途。每朝出暮歸,衣不解帶即鼓琴。或宴客池管,列坐陳觴,吳歌楚舞,少間,即對客鼓琴。”他曾多方托人探求從小離散了的母親,最后,終于在時隔三十年之后,和母親團聚。他“嘗遍訪吳、越、齊、楚之以琴名世者。及至燕京,與國師金公吾易聲調契合,針芥相投。入粵相訪,戾止池亭,留連兩載,盡傳其秘。因嵇訂撰注,全面成譜,壽諸梨棗”(《蓼懷堂琴譜?黃國璘序》。現存《蓼懷堂琴譜》所收三十曲,就是云志高和金陶兩人的傳譜。
  
  韓桂(約公元1771——1833)字古香,武進人。他是金陶的再傳弟子,李玉峰的學生。學成之后,“北至京,西走蜀,往來江浙數十年。凡遇名家,必虛心請益。”年過六十之后,雖已譽滿天下,仍不斷學習。聽說誰有好的琴曲“必虔誠請授,虛心習練若初學者。故既得之后,無不青出于蘭”(《二香琴譜?自序》。他的學生蔣文勛在《祭韓古香文》中,追憶了他對韓桂的認識過程,說:最初“尚不知夫子之淺深”,以后遇到先機和尚(吳?的學生)等名手之后,才知道老師是“上追嚴(澂)、徐(青山),近繼王(澤山)李(玉峰),薄海內外,無其匹也。”蔣文勛在《二香琴譜》中所收三十曲,注有不同來歷,就是韓桂從多方面學習的結果。
  
  戴長庚(公元1776——1833后)字雪香,休寧人。他熟悉民間音樂,精通律呂之學,年近五十才開始向韓桂學琴,為的是幫助弄清律呂中的道理。他結合民間音樂、琴、笛和宋人詞譜來研究律呂,著有《律話》一書。在該書自序中說:“前代談律諸賢,皆從雅樂一途進取,而庚卻從民樂一道往來。”他研究律學能夠結合民間音樂實際,和前人有著根本的不同。對此,他是引以為榮的。書中所收諸曲中,有他自制的兩曲。他的律學知識對蔣文勛很有幫助。
  
  蔣文勛(約公元1804——約1860)號夢庵,又號胥江,吳縣人。幼時聽人們談論伯牙和子期的故事,非常羨墓他們的友誼。十一歲時,見有人抱琴路過館門,曾追著想聽他彈奏。十六歲從書法老師那里,知道當代還有不少琴家。老師給他介紹了一位談先生,彈奏《平沙落雁》聽得他直打瞌睡,覺得簡直象是彈棉花。后來他向談先生學了一曲《良宵引》之后,再聽這首《平沙落雁》,“則洋洋盈耳,迥異前日焉!”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于是他覺悟到:“不得其門,登其堂,入其室,未由知其中之無盡寶藏也。“
  
  三年后,書法老師又讓他聽了海內名手韓桂彈奏《平沙落雁》和《釋談章》,感受更深。他寫道:“令人心醉,即一彈一按,一上一下之間,無不出人意表。遂師事之。”在學琴過程中,韓桂鼓勵他說:“汝老老實實的彈去,工夫既到,純熟之后,有不期然而然者。”經過刻苦練習,他又進一步體會到:“我之指下久煉而成者,豈旦暮間摹擬而可得耶?”
  
  甲申歲(公元1824),戴長庚也從韓桂學琴之后,經常為蔣文勛“指摘瑕疵,評賞佳妙。”蔣文勛為此在詩中寫道:“毫厘絲忽費商量,海內知音戴雪香。”他把戴雪香看做是“真當世之子期也”。有人曾問蔣文勛:你彈的《洞庭秋思》,起手的三弦九徽四分是什么音?蔣答不上來,后經戴的指點,才知道是變徵音。從此,他又拜戴長庚為師,學習六律六呂之名,和三分損益,隔八相生之法,“始有以發明曲操之音調。”他認為“無戴師之律,不足輯譜。”由于戴雪香和韓古香兩位琴師的名字中都有一個“香”字,他編的琴譜因之就名為《二香琴譜》,用以紀念他的兩位老師(《二香琴譜?自序》)。

蔣文勛的《琴學粹言》,見于《二香琴譜》(公元1833)。包括論琴詩、論指法、論派、論琴歌。
  
  論琴詩中探討了如何以詩文描寫音樂的問題。肯定了唐人白居易和宋人白玉瞻等人描寫彈琴的詩。對元人耶律楚材,引錄了他的:“今睹楱巖意,節奏變神速”的句子,又引了“世人不識棲巖意,祇愛時宜熱鬧琴”的句子,來說明琴曲演奏“速中有遲,遲中有速”的辨證關系。并說:“不然,若算子然,成何結構?”這話很有道理,沒有快和慢的對比變化,一味快彈,象打算盤那樣,是談不到樂曲的章法結構的。歷代琴人對韓愈的《聽穎師琴》頗有爭論,蔣文勛提出了更為新穎的看法,他認為詩人是貶抑奏琴者,而不是贊揚。如果真是贊揚、肯定穎師的演奏,韓愈應當是百聽不厭,要求他一彈再鼓。然而詩的最后卻是:“推手遽止之”,足見詩人是決不再想聽下去了。
  
  論指法部分,把右手指法概括為:點子、輕重、手勢;左手指法概括為:吟猱、綽注、上下,并逐項進行了分析。他把兩手之間的關系,比為文章中的虛實字,說:“右彈如實字,左手如虛字。文章中實字亦有輕有重,有正有側,有賓有主,有詳有略。”又比作寫字:“右彈如筆劃,左手如映帶,而筆劃中亦有粗有細,有長有短,有濃有淡,有正有偏,有起有伏。”從而證明演奏中“實中有虛“的辯證關系。他主張”在實處用功“,說:“奇從正出,虛從實來。”認為左手的虛音“學者不用不為病,用而不佳適足為病。“這里的”實音”即按指的音準和節奏,“虛音“即走手音的裝飾變化。他認為“實“是演奏的基礎。
  
  在“論派“中,他回顧了春秋時鍾儀操南音,唐人趙耶利論吳、蜀琴派,說明琴派古已有之,用來印證當代的:“中州、白下、江浙、八閩之分“。說這些派別“至今或滅,或微“,一直在變化之中。他還介紹了當代琴界的風尚是:“世所傳習多宗吳派,雖今蜀人,亦宗吳派。“又說:“吳派后分為二:曰虞山、曰廣陵。“他分析了這兩派的師承淵源,指出虞山派的真正創始者,應是嚴澂的老師陳星源和他的父親陳愛桐。同時也指出,廣陵派“其氣味與熟派相同。“這些都是很有見地的。
  
  在“論歌詞“中,把琴曲分為兩大類:一類呈“朝廷雅樂“,以合奏為主。為的是“宣揚功德,故皆有文。“另一類是“世俗獨彈之虛譜“,如伯牙的《水仙》,沈遵的《醉翁》。說它們“導養神氣,調和情志,故皆無文“。他肯定了《松弦館》、《大還閣》、《澄鑒堂》等無文之譜,批判了楊表正等人“循字配音“的荒謬淺鄙。

蔣文勛這些琴論,根據實際材料,通過詳盡而系統的分析。鮮明地提出了具有說服力的意見。這樣精彩的音樂論述,在琴壇中頗為難得。

二、文人琴人

《春草堂琴譜》(公元1744)中的這個《鼓琴八則》,據執筆者戴源說明是他和蘇璟、曹尚絅幾個琴友平日議論的總結。其中提出不少有益的新見解。
  
  第一則“彈琴要得情“,強調了表達感情的重要。說琴曲是為表情而存在的,“有是情斯有是聲,聲情俱尚,乃為有曲“。要做到“得情“,必須是“讀書論世“,具備一定的文化素養。同時,演奏者還需專心致志,不能夠“塵翳縈心,隨手人弄“,草率從事。
  
  第二則“要彈琴如歌“,重視作品的曲調性。認為:“所傳之音,即所歌之聲。“主張對琴曲的演奏,應當象唱歌那樣自然,“須聲聲諧調,句句合韻,高下疾徐,不啻出諸其口。“反對“弄奇設巧,怪不成聲“。

第三則“彈琴要按節“。分析了節奏的各種變化,指出節奏的重要性。

第四則“彈琴要調氣“。辦法是先要熟悉音調,在轉折處換氣,在句段結束處延展,使之從容自然。

第五則“彈琴要煉骨“。講求“不僅于指上求之“,而且要“有周身之全力“。只有這樣,才能“觸指皆成金石聲“。

第六則“彈琴要取音“。把徐青山的二十四況概括為:“清“、“和“兩個字,講求句調分明,氣脈連接。要求做到“清而不枯,和而有節。“

第七則講“明譜理“。要認真奏出譜中所提示的指法變化,才能彈出它的“音韻“。

第八則“辨派“。分為竦脫古淡的“山林派“、纖靡動人的“江湖派“,律嚴音正的“儒派“。主張各派中“從其善者“。
  
  王坦字吉途,乾隆初年南通州人。從小跟父親學琴時,就對古今定調名稱的矛盾現象提出了疑問。受到父親的訓斥,以后就“不敢復請。“但他對于這一個沒有得到解決的問題,總是“怦怦于心,歷有年所。“父親去世之后,他又“挾琴走四方。有善琴者,即與之往復質疑,卒未得一當。“向琴人請教也沒有結果,于是又向藏書家借閱歷代律書,關于琴律的問題還是始終得不到解答。最后他自己“反復潛玩,沉思累日夜。以五聲之數核其理,然后悟一弦之為徵也。“原來琴的七條弦序,在演奏中早已經是第一弦為徵音,可是在許多理論著作中,卻一直把它作為宮音,從而產生了一系列矛盾現象。由于他弄通了這一關鍵問題,和它相聯系的許多問題,也就能夠得到合理的解釋。于是王坦“引而伸之,觸而長之“,經過了五年的努力,在乾隆九年(公元1744),寫出了《琴旨》一書。此書被譽為“發前人之所未發之旨“(《琴旨?自序》)。以后琴家,如吳?、陳世驥等人,都從這本書中得到了有益的啟示。
  
  王坦懂得琴曲最初是由歌唱演變而來的,但他和嚴澂一樣,對后世一字對一聲的填詞做法,非常反感,認為是:“謬種流傳“,不僅失去了“歌永言“的傳統,而且遠不如元曲那樣“抑揚高下“、“宛轉可聽“。他認為古曲離開了原詞,傳之已久,不需重新填配,以免“岐而二之“。主張就音樂本身來欣賞,說:“聲音之道,感人至微,以性情會之,自得其趣,原不系乎詞也“(《琴旨?有詞無詞說》)。
  
  對于琴派,王坦認為是由于不同的生活風尚所導致的,“五方風氣異宜,故俗尚不一。“說它們“傳派雖分,音律實合。“并評論當時琴派說:“中州派高古端嚴,寬宏蒼老,然用意過剛,殊失仇柔樂易(意?)。浙派清和善俗矣,借其填詞合曲,好作靡曼新聲。八閩僻在邊隅,唐宋后始預聲名文物,其派多棄古調,務為不經之詞,豈無乖于正始?金陵派之參序有節,抑揚有紀,可謂得古韻之遺。第取促節繁聲,猶未免六代淫佚之失。“在這些派別中,他對浙派、八閩肯定較少,對中州、金陵肯定較多。最后談到虞山派,則大為贊揚:“一時知音,遂奉為楷模,咸尊為虞山派。“雖其中也有人“喜工纖巧,好為繁蕪“,那是他們“以膺亂真“的緣故(《琴旨?支派辨異》)。

  曹庭棟(公元1699——1785)字楷人,號六圃,嘉善人。他“絕意進取,閉門讀書“,以繪畫知名于時。從小學琴,以后歷考漢、唐律書,發現“論者紛紛,卒無定法。“原因是理論和實踐脫節,“論律者空言其理,而不能施于用;以指法授受者,能施于用,而究其理,于是住往相左。“經過他自己的鉆研,于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寫成《琴學內外篇》,《內篇》論“琴律正、變,倍、半之理,及定徽轉調之法。“《外篇》則“薈萃古今琴說,而以己意斷其是非“(《四庫存目提要》)。
  
  通過王坦、曹庭棟的研究,進一步澄清了從漢代以來的比附謬說,如把一、二弦比為君臣,把十三徵比為十二月加閏月,把琴長的三尺六寸半比為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等等。這類胡謅,長期充斥在琴論領域,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經過許多琴人的努力,才得以肅清。
  
  陳幼慈字荻舟,浙江諸暨人。從小就工于琴、棋,后來官至戶部侍郎。“以琴游于朱門,縉紳從游者甚眾。“他發現傳統的譜集,往往有“炫博矜奇“的毛病,徒然使讀者“畏難罕學“。于是他把十六首流行的琴曲,刪繁就簡,在道光十年(公元1830)編成《鄰鶴齋琴譜》。其中琴論部分,他提出了一些獨到的見解。
  
  他總結了琴音變化的規律,認為:“總之,則清、濁二音互相配合,使之宣導湮郁而已。“又總結琴曲節奏變化規律,說:“凡制曲,始而必緩作,漸引入調,繼而稍緊成章,至曲將終,又須放慢使收。無論長曲、短曲,同此一法。“
  
  他認為“古時無譜“,因而“琴曲無古調可宗“。舉出《陽春》、《白雪》這類著名古曲為例,說它們“莫不想象古意而成。“基于這樣的理解,他主張習熟傳統琴譜之后,可以根據自己的體會 “加以潤色“,反對“泥古恪遵“。他特別肯定并推薦了《松弦館》、《大還閣》和《自遠堂》琴譜。
  
  他從演奏風格和琴曲構成方面,指出南北琴派的區別,說:“南調數句后,必加收束另起,如韜撮三聲、撮五聲,皆收束之聲也。另起以達未盡之意,使情致纏綿宛轉,恒多幽閑適怨之音。北曲慷慨悲歌,聲多激烈,故一氣呵成,無結束另起之意,恒多僨發盛嘆之音。“
  
  他也象一般琴論家那樣提出:“彈琴忌江湖時派“的論點。但是他進一步作出了一些合理的具體分析,說:“時派無非以指法纖巧、輕捷取音,順指彈過,不辨宮商定位,以熟為勝。“主張“以沉重、堅實為體,以吟猱婉轉、含蓄停頓為用。“他反對輕浮和草率,“徒使速速彈畢,以為純熟。“他認為《客窗夜話》、《普安咒》、《釋談章》,都屬于時派曲目。至于以《大學》章句譜曲,更是他堅決反對的“俗韻“。

他很不贊成“動稱宗常熟派、金陵派、松江派、中州派。或以閩派、浙派為俗,以常熟派為雅,以中州派為正“的絕對化的說法。主張去掉門戶之見,“無偏執某派之議“。

以上這些看法,在今天看來似乎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可是在當時卻很少有人能象他這樣一語道破。他能夠明確地加以總結,對于啟發思考,明辨是非,無疑是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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