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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簡帛佚籍《五行》談到《大學》

李學勤

  最近發表的荊門郭店楚簡中有儒家著作《五行》經文,可與長沙馬王堆帛書的《五行》相對勘。帛書《五行》有經有傳(或稱說),其體例和現存于《禮記》中的《大學》非常近似。《大學》文字中有錯簡、脫簡,注家特別是宋人曾加整理研究,指出其經本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傳則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從傳文明記曾子,又不是引文看,這種看法是有道理的。與《大學》對比,《五行》的傳記有世子之名,世子即世碩,系孔門七十子弟子,所以《五行》傳文是世子之意而門人記之,至于《五行》經文應當更早,參考《荀子·非十二子》,當即子思作品。

  《郭店楚墓竹簡》的出版[1],已經在海內外學術界引起廣泛注意。這批簡有許多重要內涵,其中有《五行》的經文部分,可與二十余年前出土的馬王堆漢墓帛書《五行》對照。在很短的期間,兩次發現這一佚書,不僅是考古學史上的美談,也說明《五行》在當時的流行。深入研究《五行》及其他有關材料,在學術史領域有特殊的意義。

  這是我第三次寫小文討論《五行》。1986年,我作有《帛書〈五行〉與〈尚書·洪范〉》一文[2],動機系由于帛書《五行》整理問世,學者多以為思孟所言“五行”仁、義、禮、智、圣和傳統說的“五行”金、木、水、火、土無關。我覺得子思倡言的“五行”,如章太炎指出的,實與金、木等“五行”相聯系,而其“圣”之一行,尤為遠本《洪范》的確證。1995年初,又應友人之約,寫了《馬王堆帛書〈五行〉的再認識》,論及帛書的綴合與其成篇時期等問題,惜因出版較緩,尚未能同讀者相見。

  這次出竹簡的楚墓——荊門郭店一號墓的年代,從考古學看是清楚的,即屬于戰國中期后段。我曾推測其具體時間不晚于公元前300年,也就是說是公元前4世紀末的墓葬,而墓中竹簡的書寫時間,應當更早一些[3]。這使我們了解到《五行》不可能是戰國晚期以后,像有人所說是漢初的作品。

  在《馬王堆帛書〈五行〉的再認識》文中,我曾說到《五行》篇中有經、說區別的理解。編著《馬王堆漢墓帛書》(一)的各位先生已指出,《五行》分經和說,第二一四行以前為經,二一五行以后為說。1993年出版的日本學者池田知久之《馬王堆漢墓帛書五行篇研究》,便以經、說對照譯注。小文據此云:“按先秦古書多有經、說,如《墨子》有《經上》、《經下》與《經說上》、《經說下》,《管子》有《經言》各篇與《解》各篇相對應。稱經者,自然早于說、解。說、解的撰作,是傳經者對經的解釋闡發。”

  現在仔細考慮,我以《墨子》、《管子》等書來對比《五行》,雖能說明當時有經與說、解的存在,尚有未達一間之處。因為《墨子》等書的經和說、解,各各分立,自成起訖,而帛書《五行》則經、說前后聯貫,體裁有所不同。如果要找與《五行》體例更為近似的,其實近在眼前,就是小戴《禮記》中宋元以來幾乎家誦戶習的《大學》。

  案《大學》一篇,原本猶存于《禮記正義》,細心繹讀,確實有顛倒錯亂以及脫漏的痕跡。例如文中前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后面又說:“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兩個地方“此謂知本”重出,前者論以修身為本,講“知本”是對的,后者論訟,說“知本”便不妥當了。但前者在“此謂知本”之下,緊接著又說“此謂知之至也”,文氣全然不通,其有錯倒脫失,是很顯然的。漢末鄭玄作注,僅依錯脫之本為說,實不足據。

  宋儒重視《大學》,對篇文做了很細致的分析和整理。盡管他們在《禮記》傳本以外沒有什么依據,卻能正確地看出文字間的種種問題,并進行復原的嘗試。這方面代表性的成果,是朱子在南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序成的《大學章句》。此后學者見仁見智,對《大學》文本還有不少看法,但朱子的意見流傳最廣,被多數人尊為“定本”。

  朱子《章句》的一項功績,是在《大學》篇文內部區分開經和傳。他認為經僅一章,“蓋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傳共十章,“則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也”,“舊本頗有錯簡,今因程子所定而更考經文,別為序次”。

  《章句》復原的《大學》,不一定是理想的,特別是補“格物致知”傳一章,只好說是朱子本人思想的結晶,不過經過朱子的梳理,《大學》篇文的體例已經清楚,即篇首有經,隨后有傳。傳對經的解說,大體說來是逐段,甚至是逐句的。同時,在傳文之內,又有不少引申發揮。

  例如《大學》經文首句是: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傳文首章就說:

  《康誥》曰“克明德”,《大甲》曰“顧542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這是以《書》三篇引文為例解說“明德”,又用“皆自明”來扣緊“明明德”。又如經文說: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傳文稱: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541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此章明引“修身在正其心”,其為經文之傳,更為易見。《五行》的結構正是如此。

  如其經文云:

  圣之思也輕。

  傳文解釋說;

  圣之思也輕。思也者,思天也,輕者尚矣。

  又如經文有:

  聞君子道而說,好仁者也;聞道而[畏,好]義者也;聞道而恭,[好]禮者也;聞[道]而樂,有德者也。

  傳文云:

  聞君子道而說者,好仁者也。道也者,天道也。言好仁者之聞君子道而以之其仁也,故能說。說也者,形也。聞君子道而威(畏),好義者也。言好義者之聞君子道而以之其[義也],故能威(畏)。威(畏)也者,形也。聞道而恭,好禮者也。言好禮者之聞君子道而以之其禮也,故能恭。恭者,形也。聞道而樂,有德者也。道也者,天道也。言好德者之聞君子道而以夫五也為一也,故能樂。樂也者,和。和者,德也。[4]

  同上面講《大學》時所引后一例頗為類似。

  由此可知,《五行》和《大學》一樣,是一篇經、傳相結合的作品。

  朱子《章句》以為《大學》是“圣經賢傳”,經本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傳則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朱子的這種看法,是有根據的。查《章句》本第六章: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此章專解“誠意”,而明記曾子。案漢趙岐《孟子題辭》稱孟子“退而論集所與高第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答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是《孟子》一書內有門人所記,也有孟子自撰,而《題辭》直稱:“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總謂之《孟子》。”至于書中通呼“孟子”,乃是當時著書通例,和《墨子》書中的“子墨子”、《史記》篇末的“太史公”是一樣的。因此,朱子說《大學》系曾子所作,絕非無因。

  從思想來說,《大學》與《論語》等書記載的曾子言論亦相一致。如有學者舉出:“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明明德,忠也;新民,恕也。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大學》一篇之旨盡于此矣。”[5]自此看來,《大學》確可認為是曾子的著作。

  《五行》的說或傳的部分有下列一段:

  ……人行之大。大者,人行之□然者也。世子曰:人有恒道,達……簡也,簡則行矣。不匿不辯于道,匿者,言人行小而軫者也。小而實大,大之□者也。世子曰:知軫之為軫也,斯公然得矣。軫者多矣,公然者,心道也。

  這是解說經文下面的話:

  [不簡]不行,不匿不辯于道。有大罪而大誅之,簡;有小罪而赦之,匿也。有大罪弗[誅,不]行;有小罪而弗赦,不辯[于]道。簡之為言也猶賀(加),大而罕者;匿之為言也猶匿,匿小而軫者。簡,義之方也;匿,仁之方也。

  不難看出,記明世子的話,正和《大學》中曾子的那段話一樣,是解說整體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以《大學》之例律之,我們不妨說傳文是世子之意而門人記之,或者就是世子的作品。

  世子是什么人?我在《馬王堆帛書〈五行〉的再認識》小文里已據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等所論,說明他名碩,是七十子之弟子,陳人,陳為楚滅,實是楚人。《論衡》稱系周人,則是傳聞異辭。《漢志》稱七十子之弟子者,尚有作《樂記》的公孫尼子,與世子都有論情性之說。世子的年代,以前我估計與孟子相若,失之太晚,應該是在戰國中期前半,即公元前450年之先,較之荊門郭店一號墓要早約半個世紀。

  設若《五行》的傳文是世子所作,經文出于誰呢?看世子為七十子弟子,經文的來源自然身份更高。我根據《荀子·非十二子》,推定其為子思,已見于前述小文,這里不再重復。竹簡《五行》同《緇衣》并出,《錙衣》正是《子思子》的一篇,所以《五行》也可能曾編入《子思子》。

  《五行》的內容,如學者們所說,多與《大學》、《中庸》、《孟子》相通。前述小文曾舉“慎獨”、“金聲玉振”等為例。本文前面已引《大學》曾子“君子必慎其獨也”之說,原系對“誠意”的解釋。子思《中庸》亦在開端說: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五行》經文云:

  圣之思也輕。輕則形,形則不忘,不忘則聰,聰則聞君子道,聞君子道則王言,王言則□,□[則]圣。……能為一,然后能為君子,君子慎其獨[也]。

  傳文闡發最后一句說:

  君子慎其獨。慎其獨也者,言舍夫五而慎其心之謂[也]。

  所謂“五”,即指“五行”。《學》、《庸》都論述了內心之道的外在體現,故君子慎獨,而《五行》則假定比為讀者已知,其在邏輯上晚于《學》、《庸》,殊屬無疑。

  因此,我們可以設想《五行》之經文為子思之說,傳文乃世子之意。這一篇的出現,使宋儒追慕崇尚的思孟一派儒學的流傳線索重新凸顯出來了。

  近世有若干學者懷疑曾子思孟一派的脈絡。早的如章太炎《征信論》(見《章太炎全集》(四),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6頁。),懷疑曾、思師傳之說;近年如《中國哲學發展史(先秦)》,有《思孟學派考辨》專節。郭店一號墓竹簡佚書發現之后,研究孔門七十子弟子及其門人一輩有了新的依據,可說是中國學術史研究上的一件大事。

注釋:

[1]荊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8年。

[2]李學勤:《帛書〈五行〉與〈尚書·洪范〉》,《學術月刊》1986年第11期。后收入《簡帛佚籍與學術史》,時報文化,1994年。

[3]李學勤:《先秦儒家著作的重大發現》,《人民政協報》1998年6月8日。

[4]國家文物局古文獻研究室:《馬王堆漢墓帛書》(一),釋文第24頁。文字依文例略有改正。

[5]任銘善:《禮記目錄后案》,齊魯書社1982年版,第90頁。

1997年9月7日初稿 1998年6月11日改定

(原載《孔子研究》1998年第三期)

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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