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法下
人之為學固是欲得之於心,體之於身。但不讀書,則不知心之所得者何事。
道夫
讀書窮理,當體之於身。凡平日所講貫窮究者,不知逐日常見得在心目間否。
不然,則隨文逐義,趕趂期限,不見悅處,恐終無益。
人常讀書,庶幾可以管攝此心,使之常存。橫渠有言:“書所以維持此心。
一時放下,則一時德性有懈。其何可廢!”蓋卿
初學於敬不能無間斷,只是才覺間斷,便提起此心。只是覺處,便是接續(xù)。
某要得人只就讀書上體認義理。日間常讀書,則此心不走作;或只去事物中羈,
則此心易得汨沒。知得如此,便就讀書上體認義理,便可喚轉來。賀孫
本心陷溺之久,義理浸灌未透,且宜讀書窮理。常不間斷,則物欲之心自不
能勝,而本心之義理自安且固矣。
須是存心與讀書為一事,方得。方子
人心不在軀殼里,如何讀得圣人之書。只是杜撰鑿空說,元與他不相似。
僩
讀書須將心貼在書冊上,逐句逐字,各有著落,方始好商量。大凡學者須是
收拾此心,令專靜純一,日用動靜間都無馳走散亂,方始看得文字精審。如此,
方是有本領。
今人看文字,多是以昏怠去看,所以不子細。故學者且於靜處收拾教意思在
里,然後虛心去看,則其義理未有不明者也。祖道
昔陳烈先生苦無記性。一日,讀孟子“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忽悟曰:“我心不曾收得,如何記得書!”遂閉門靜坐,不讀書百馀日,以收放
心;卻去讀書,遂一覽無遺。僩
學者讀書,多緣心不在,故不見道理。圣賢言語本自分曉,只略略加意,自
見得。若是專心,豈有不見!文蔚
心不定,故見理不得。今且要讀書,須先定其心,使之如止水,如明鏡。暗
鏡如何照物!伯羽
立志不定,如何讀書?芝
讀書有個法,只是刷刮凈了那心後去看。若不曉得,又且放下;待他意思好
時,又將來看。而今卻說要虛心,心如何解虛得。而今正要將心在那上面。義剛
讀書,須是要身心都入在這一段里面,更不問外面有何事,方見得一段道理
出。如“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如何卻說個“仁在其中”?蓋自家能常常
存得此心,莫教走作,則理自然在其中。今人卻一邊去看文字,一邊去思量外事,
只是枉費了工夫。不如放下了文字,待打疊教意思靜了,卻去看。祖道
學者觀書多走作者,亦恐是根本上功夫未齊整,只是以紛擾雜亂心去看,不
曾以湛然凝定心去看。不若先涵養(yǎng)本原,且將已熟底義理玩味,待其浹洽,然後
去看書,便自知。只是如此。老蘇自述其學為文處有云:“取迸人之文而讀之,
始覺其出言用意與己大異。及其久也,讀之益精,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當
然者。”此是他於學文上功夫有見處,可取以喻今日讀書,其功夫亦合如此。又
曰:“看得一兩段,卻且放心胸寬閑,不可貪多。”又曰:“陸子靜嘗有旁人讀
書之說,亦可且如此。”
凡人看文字,初看時心尚要走作,道理尚見得未定,猶沒奈他何。到看得定
時,方入規(guī)矩,又只是在印板上面說相似,都不活。不活,則受用不得。須是玩
味反覆,到得熟後,方始會活,方始會動,方有得受用處。若只恁生記去,這道
理便死了。時舉
不可終日思量文字,恐成硬將心去馳逐了。亦須空閑少頃,養(yǎng)精神,又來看。
淳
讀書閑暇,且靜坐,教他心平氣定,見得道理漸次分曉。季札錄云:“庶幾
心平氣和,可以思索義理。”這個卻是一身總會處。且如看大學“在明明德”一
句,須常常提醒在這里。他日長進,亦只在這里。人只是一個心做本,須存得在
這里,識得他條理脈絡,自有貫通處。賜 季札錄云:“問:‘伊川見人靜坐,
如何便嘆其善學?’曰:‘這卻是一個總要處。’”又云:“大學‘在明明德’
一句,當常常提撕。能如此,便有進步處。蓋其原自此發(fā)見。人只一心為本。存
得此心,於事物方知有脈絡貫通處。”
大凡讀書,且要讀,不可只管思。口中讀,則心中閑,而義理自出。某之始
學,亦如是爾,更無別法。節(jié)
學者讀書,須要斂身正坐,緩視微吟,虛心涵泳,切己省一作“體”。察。
又云:“讀一句書,須體察這一句,我將來甚處用得。”又云:“文字是底固當
看,不是底也當看;精底固當看,粗底也當看。”震
讀書須是虛心切己。虛心,方能得圣賢意;切己,則圣賢之言不為虛說。
看文字須是虛心。莫先立己意,少刻多錯了。又曰:“虛心切己。虛心則見
道理明;切己,自然體認得出。”時舉
圣人言語,皆天理自然,本坦易明白在那里。只被人不虛心去看,只管外面
捉摸。及看不得,便將自己身上一般意思說出,把做圣人意思。淳
圣賢言語,當虛心看,不可先自立說去撐拄,便喎斜了。不讀書者,固不
足論;讀書者,病又如此。淳
凡看書,須虛心看,不要先立說。看一段有下落了,然後又看一段。須如人
受詞訟,聽其說盡,然後方可決斷。泳
看前人文字,未得其意,便容易立說,殊害事。蓋既不得正理,又枉費心力。
不若虛心靜看,即涵養(yǎng)、究索之功,一舉而兩得之也。時舉
大抵義理,須是且虛心隨他本文正意看。必大
讀書遇難處,且須虛心搜討意思。有時有思繹底事,卻去無思量處得。敬仲
問:“如先生所言,推求經(jīng)義,將來到底還別有見處否?”曰:“若說如釋
氏之言有他心通,則無也。但只見得合如此爾。”再問:“所說‘尋求義理,仍
須虛心觀之’,不知如何是虛心?”曰:“須退一步思量。”次日,又問退一步
思量之旨。曰:“從來不曾如此做工夫,後亦是難說。今人觀書,先自立了意後
方觀,盡率古人語言入做自家意思中來。如此,只是推廣得自家意思,如何見得
古人意思!須得退步者,不要自作意思,只虛此心將古人語言放前面,看他意思
倒殺向何處去。如此玩心,方可得古人意,有長進處。且如孟子說詩,要‘以意
逆志,是為得之’。逆者,等待之謂也。如前途等待一人,未來時且須耐心等待,
將來自有來時候。他未來,其心急切,又要進前尋求,卻不是‘以意逆志’,是
以意捉志也。如此,只是牽率古人言語,入做自家意中來,終無進益。”大雅
某嘗見人云:“大凡心不公底人,讀書不得。”今看來,是如此。如解說圣
經(jīng),一向都不有自家身己,全然虛心,只把他道理自看其是非。恁地看文字,猶
更自有牽於舊習,失點檢處。全然把一己私意去看圣賢之書,如何看得出!賀孫
或問:“看文字為眾說雜亂,如何?”曰:“且要虛心,逐一說看去,看得
一說,卻又看一說。看來看去,是非長短,皆自分明。譬如人欲知一個人是好人,
是惡人,且隨他去看。隨來隨去,見他言語動作,便自知他好惡。”又曰:“只
要虛心。”又云:“濯去舊聞,以來新見。”
觀書,當平心以觀之。大抵看書不可穿鑿,看從分明處,不可尋從隱僻處去。
圣賢之言,多是與人說話。若是峣崎,卻教當時人如何曉。節(jié)
觀書,須靜著心,寬著意思,沈潛反覆,將久自會曉得去。儒用
放寬心,以他說看他說。以物觀物,無以己觀物。道夫
以書觀書,以物觀物,不可先立己見。
讀書,須要切己體驗。不可只作文字看,又不可助長。方
學者當以圣賢之言反求諸身,一一體察。須是曉然無疑,積日既久,當自有
見。但恐用意不精,或貪多務廣,或得少為足,則無由明耳。祖道
讀書,不可只專就紙上求理義,須反來就自家身上以手自指。推究。秦漢以
後無人說到此,亦只是一向去書冊上求,不就自家身上理會。自家見未到,圣人
先說在那里。自家只借他言語來就身上推究,始得。淳
今人讀書,多不就切己上體察,但於紙上看,文義上說得去便了。如此,濟
得甚事!“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古人亦須讀書始
得。但古人讀書,將以求道。不然,讀作何用?今人不去這上理會道理,皆以涉
獵該博為能,所以有道學、俗學之別。因提案上藥囊起,曰:“如合藥,便要治
病,終不成合在此看。如此,於病何補!文字浩瀚,難看,亦難記。將已曉得底
體在身上,卻是自家易曉易做底事。解經(jīng)已是不得已,若只就注解上說,將來何
濟!如畫那人一般,畫底卻識那人。別人不識,須因這畫去求那人,始得。今便
以畫喚做那人,不得。”
或問讀書工夫。曰:“這事如今似難說。如世上一等人說道不須就書冊上理
會,此固是不得。然一向只就書冊上理會,不曾體認著自家身己,也不濟事。如
說仁義禮智,曾認得自家如何是仁?自家如何是義?如何是禮?如何是智?須是
著身己體認得。如讀‘學而時習之’,自家曾如何學?自家曾如何習?‘不亦說
乎’!曾見得如何是說?須恁地認,始得。若只逐段解過去,解得了便休,也不
濟事。如世上一等說話,謂不消得讀書,不消理會,別自有個覺處,有個悟處,
這個是不得。若只恁地讀書,只恁地理會,又何益!”賀孫
學須做自家底看,便見切己。今人讀書,只要科舉用;已及第,則為雜文用;
其高者,則為古文用,皆做外面看。淳
讀書之法,有大本大原處,有大綱大目處,又有逐事上理會處,又其次則解
釋文義。雉
玩索、窮究,不可一廢。升卿
或問讀書未知統(tǒng)要。曰:“統(tǒng)要如何便會知得?近來學者,有一種則舍去冊
子,卻欲於一言半句上便要見道理;又有一種,則一向汎濫不知歸著處,此皆非
知學者。須要熟看熟思,久久之間,自然見個道理四停八當,而所謂統(tǒng)要者自在
其中矣。”履孫
凡看文字,專看細密處,而遺卻緩急之間者,固不可;專看緩急之間,而遺
卻細密者,亦不可。今日之看,所以為他日之用。須思量所以看者何為。非只是
空就言語上理會得多而已也。譬如拭桌子,只拭中心,亦不可;但拭四弦,亦不
可。須是切己用功,使將來自得之於心,則視言語誠如糟粕。然今不可便視為糟
粕也,但當自期向到彼田地爾。方子
學者有所聞,須便行,始得。若得一書,須便讀便思便行,豈可又安排停待
而後下手!且如得一片紙,便來一片紙上道理行之,可也。履孫
讀書便是做事。凡做事,有是有非,有得有失。善處事者,不過稱量其輕重
耳。讀書而講究其義理,判別其是非,臨事即此理。可學
真理會得底,便道真理會得;真理會不得底,便道真理會不得。真理會得底
固不可忘,真理會不得底,須看那處有礙。須記那緊要處,常勿忘。所謂“智者
利仁”,方其求時,心固在此;不求時,心亦在此。淳
學得此事了,不可自以為了,恐怠意生。如讀得此書,須終身記之。壽昌
讀書推類反求,固不害為切己,但卻又添了一重事。不若且依文看,逐處各
自見個道理。久之自然貫通,不須如此費力也。
學者理會文義,只是要先理會難底,遂至於易者亦不能曉。學記曰:“善問
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jié)目。”所謂“攻瑕,則堅者瑕;攻堅,則瑕者堅”,
不知道理好處又卻多在平易處。璘
只看自家底。不是自家底,枉了思量。燾
凡讀書,且須從一條正路直去。四面雖有可觀,不妨一看,然非是緊要。
方子
看書不由直路,只管枝蔓,便於本意不親切。淳
看文字不可相妨,須各自逐一著地頭看他指意。若牽窒著,則件件相礙矣。
端蒙
看文字,且逐條看。各是一事,不相牽合。
讀書要周遍平正。夔孫
看文字不可落於偏僻,須是周匝。看得四通八達,無些窒礙,方有進益。又
云:“某解語孟,訓詁皆存。學者觀書,不可只看緊要處,閑慢處要都周匝。今
說‘求放心’,未問其他,只此便是‘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方是讀書,卻說‘仁在其中’,蓋此便是‘求放
心’也。”人杰
看文字,且依本句,不要添字。那里元有縫罅,如合子相似。自家只去抉開,
不是渾淪底物,硬去鑿;亦不可先立說,牽古人意來湊。且如“逆詐、億不信”
與“先覺”之辨:逆詐,是那人不曾詐我,先去揣摩道,那人必是詐我;億不信,
是那人未有不信底意,便道那人必是不信;先覺,則分明見得那人已詐我,不信
我。如高祖知人善任使,亦是分明見其才耳。
讀書若有所見,未必便是,不可便執(zhí)著。且放在一邊,益更讀書,以來新見。
若執(zhí)著一見,則此心便被此見遮蔽了。譬如一片凈潔田地,若上面才安一物,便
須有遮蔽了處。圣人七通八達,事事說到極致處。學者須是多讀書,使互相發(fā)明,
事事窮到極致處。所謂“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
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直到這個田地,方是。語云:“執(zhí)德
不弘。”易云:“寬以居之。”圣人多說個廣大寬洪之意,學者要須體之。廣
看書,不可將自己見硬參入去。須是除了自己所見,看他冊子上古人意思如
何。如程先生解“直方大”,乃引孟子。雖是程先生言,畢竟迫切。節(jié)
看文字先有意見,恐只是私意。謂如粗厲者觀書,必以勇果強毅為主;柔善
者觀書,必以慈祥寬厚為主,書中何所不有!人杰
凡讀書。先須曉得他底言詞了,然後看其說於理當否。當於理則是,背於理
則非。今人多是心下先有一個意思了,卻將他人說話來說自家底意思;其有不合
者,則硬穿鑿之使合。廣
學者不可用己意遷就圣賢之言。德明
讀書,如問人事一般。欲知彼事,須問彼人。今卻不問其人,只以己意料度,
謂必是如此。揚
看人文字,不可隨聲遷就。我見得是處,方可信。須沉潛玩繹,方有見處。
不然,人說沙可做飯,我也說沙可做飯,如何可吃!謙
大凡讀書,不要般涉。但溫尋舊底不妨,不可將新底來攙。道夫
文字不可硬說,但當習熟,漸漸分明。
凡看圣賢言語,不要迫得太緊。振
大凡看文字要急迫不得。有疑處,且漸漸思量。若一下便要理會得,也無此
理。廣
看文字,須是退步看,方可見得。若一向近前迫看,反為所遮蔽,轉不見矣。
力行
學者觀書,病在只要向前,不肯退步看。愈向前,愈看得不分曉。不若退步,
卻看得審。大概病在執(zhí)著,不肯放下。正如聽訟:心先有主張乙底意思,便只尋
甲底不是;先有主張甲底意思,便只見乙底不是。不若姑置甲乙之說,徐徐觀之,
方能辨其曲直。橫渠云:“濯去舊見,以來新意。”此說甚當。若不濯去舊見,
何處得新意來。今學者有二種病,一是主私意,一是舊有先入之說,雖欲擺脫,
亦被他自來相尋。┿
學者不可只管守從前所見,須除了,方見新意。如去了濁水,然後清者出焉。
力行
到理會不得處,便當“濯去舊見,以來新意”,仍且只就本文看之。伯羽
某向時與朋友說讀書,也教他去思索,求所疑。近方見得,讀書只是且恁地
虛心就上面熟讀,久之自有所得,亦自有疑處。蓋熟讀後,自有窒礙,不通處是
自然有疑,方好較量。今若先去尋個疑,便不得。又曰:“這般也有時候。舊日
看論語,合下便有疑。蓋自有一樣事,被諸先生說成數(shù)樣,所以便著疑。今卻有
集注了,且可傍本看教心熟。少間或有說不通處,自見得疑,只是今未可先去疑
著。”賀孫
看文字,且自用工夫,先已切至,方可舉所疑,與朋友講論。假無朋友,久
之自能自見得。蓋蓄積多者忽然爆開,便自然通,此所謂“何天之衢亨”也。蓋
蓄極則通,須是蓄之極,則通。┿ 人杰錄云:“讀書須是先看一件了,然後再
看一件。若是蓄積處多,忽然爆開來時,自然所得者大,易所謂‘何天之衢亨’,
是也。”
讀書無疑者,須教有疑;有疑者,卻要無疑,到這里方是長進。道夫
問:“看理多有疑處。如百氏之言,或疑其為非,又疑其為是,當如何斷之?”
曰:“不可強斷,姑置之可也。”人杰
人之病,只知他人之說可疑,而不知己說之可疑。試以詰難他人者以自詰難,
庶幾自見得失。必大
因求講學言論傳之,答曰:“圣賢之言,明如日月。”又曰:“人有欲速之
病。舊嘗與一人讀詩集,每略過題一行。不看題目,卻成甚讀詩也!又嘗見龔實
之轎中只著一冊文字看,此其專靜也。且云:‘尋常出外,轎中著三四冊書,看
一冊厭,又看一冊,此是甚功夫也!’”方
因僉出文字,偶失僉字,遂不能記,云:“舊有人老不識字,然隔年瑣瑣出
入,皆心記口數(shù)之,既為寫下,覆之無差。蓋其人忠寔,又專一無他事,所以記
得。今學者不能記,又往往只靠著筆墨文字,所以愈忘之也。”方
先生戲引禪語云:“一僧與人讀碑,云:‘賢讀著,總是字;某讀著,總是
禪。’溈山作一書戒僧家整齊。有一川僧最[B243]苴,讀此書,云:‘似都是說
我!’善財五十三處見善知識,問皆如一,云:‘我已發(fā)三藐三菩提心,而未知
如何行菩薩行,成菩薩道。’”
問讀諸經(jīng)之法。曰:“亦無法,只是虛心平讀去。”淳 以下讀諸經(jīng)法。
學不可躐等,不可草率,徒費心力。須依次序,如法理會。一經(jīng)通熟,他書
亦易看。閎祖
圣人千言萬語,只是說個當然之理。恐人不曉,又筆之於書。自書契以來,
二典三謨伊尹武王箕子周公孔孟都只是如此,可謂盡矣。只就文字間求之,句句
皆是。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工夫,非茫然不可測也,但患人不子細求索之耳。須
要思量圣人之言是說個甚么,要將何用。若只讀過便休,何必讀!明作
讀六經(jīng)時,只如未有六經(jīng),只就自家身上討道理,其理便易曉。敬仲
讀書只就一直道理看,剖析自分曉,不必去偏曲處看。易有個陰陽,詩有個
邪正,書有個治亂,皆是一直路逕,可見別無峣崎。
人惟有私意,圣賢所以留千言萬語,以掃滌人私意,使人人全得惻隱、羞惡
之心。六經(jīng)不作可也,里面著一點私意不得。節(jié)
許多道理,孔子恁地說一番,孟子恁地說一番,子思又恁地說一番,都恁地
懸空掛在那里。自家須自去體認,始得。賀孫
為學須是先立大本。其初甚約,中間一節(jié)甚廣大,到末梢又約。孟子曰:
“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故必先觀論孟大學中庸,以考圣賢之意;讀
史,以考存亡治亂之跡;讀諸子百家,以見其駁雜之病。其節(jié)目自有次序,不
可逾越。近日學者多喜從約,而不於博求之。不知不求於博,何以考驗其約!如
某人好約,今只做得一僧,了得一身。又有專於博上求之,而不反其約,今日考
一制度,明日又考一制度,空於用處作工夫,其病又甚於約而不博者。要之,均
是無益。可學
學者只是要熟,工夫純一而已。讀時熟,看時熟,玩味時熟。如孟子詩書,
全在讀時工夫。孟子每章說了,又自解了。蓋他直要說得盡方住,其言一大片,
故後來老蘇亦拖他來做文章說。須熟讀之,便得其味。今觀詩,既未寫得傳,且
除了小序而讀之。亦不要將做好底看,亦不要將做惡底看,只認本文語意,亦須
得八九。┿
人做功課若不專一,東看西看,則此心先已散漫了,如何看得道理出。須是
看論語,專只看論語;看孟子,專只看孟子。讀這一章,更不看後章;讀這一句,
更不得看後句;這一字理會未得,更不得看下字。如此,則專一而功可成。若所
看不一,汎濫無統(tǒng),雖卒歲窮年,無有透徹之期。某舊時文字,只是守此拙法,
以至於今。思之,只有此法,更無他法。僩
“凡讀書,須有次序。且如一章三句,先理會上一句,待通透;次理會第二
句,第三句,待分曉;然後將全章反覆䌷繹玩味。如未通透,卻看前輩講解,
更第二番讀過。須見得身分上有長進處,方為有益。如語孟二書,若便恁地讀過,
只一二日可了。若要將來做切己事玩味體察,一日多看得數(shù)段,或一兩段耳。”
又云:“看講解,不可專狥他說,不求是非,便道前賢言語皆的當。如遺書中
語,豈無過當失實處,亦有說不及處。”又云:“初看時便先斷以己意,前圣之
說皆不可入。此正當今學者之病,不可不知。”
人只讀一書不得,謂其傍出多事。禮記左傳最不可不讀。揚
看經(jīng)書與看史書不同:史是皮外物事,沒緊要,可以劄記問人。若是經(jīng)書有
疑,這個是切己病痛。如人負痛在身,欲斯須忘去而不可得。豈可比之看史,遇
有疑則記之紙邪!僩
浩曰:“趙書記云:‘自有見後,只是看六經(jīng)語孟,其他史書雜學皆不必看。’
其說謂買金須問賣金人,雜賣店中那得金銀。不必問也。”曰:“如此,即不見
古今成敗,便是荊公之學。書那有不可讀者?只怕無許多心力讀得。六經(jīng)是三代
以上之書,曾經(jīng)圣人手,全是天理。三代以下文字有得失,然而天理卻在這邊自
若也。要有主,覷得破,皆是學。”浩
向時有一截學者,貪多務得,要讀周禮、諸史、本朝典故,一向盡要理會得
許多沒緊要底工夫,少刻身己都自恁地顛顛倒倒沒頓放處。如吃物事相似:將甚
么雜物事,不是時節(jié),一頓都吃了,便被他撐腸拄肚,沒奈何他。賀孫
看經(jīng)傳有不可曉處,且要旁通。待其浹洽,則當觸類而可通矣。人杰
經(jīng)旨要子細看上下文義。名數(shù)制度之類,略知之便得,不必大段深泥,以妨
學問。
理明後,便讀申韓書,亦有得。方子 以下雜論。
諸先生立言有差處,如橫渠知言。當知其所以差處,不宜一切委之,所以自
廣其志,自進其知也。
讀書理會道理,只是將勤苦捱將去,不解得不成。“文王猶勤,而況寡德乎!”
今世上有一般議論,成就後生懶惰。如云不敢輕議前輩,不敢妄立論之類,皆中
怠惰者之意。前輩固不敢妄議,然論其行事之是非,何害?固不可鑿空立論,然
讀書有疑,有所見,自不容不立論。其不立論者,只是讀書不到疑處耳。將精義
諸家說相比并,求其是,便自有合辨處。璘
因言讀書法,曰:“且先讀十數(shù)過,已得文義四五分;然後看解,又得三二
分;又卻讀正文,又得一二分。向時不理會得孟子,以其章長故也。因如此讀。
元來他章雖長,意味卻自首末相貫。”又問讀書心多散亂。曰:“便是心難把捉
處。知得此病者,亦早少了。向時舉中庸‘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說與直
卿云:‘且如讀十句書,上九句有心記得,心不走作,則是心在此九句內,是誠,
是有其物,故終始得此九句用。若下一句心不在焉,便是不誠,便無物也。’”
明作,以下論看注解。
“大凡人讀書,且當虛心一意,將正文熟讀,不可便立見解。看正文了,卻
著深思熟讀,便如己說,如此方是。今來學者一般是專要作文字用,一般是要說
得新奇,人說得不如我說得較好,此學者之大病。譬如聽人說話一般,且從他說
盡,不可剿斷他說,便以己意見抄說。若如此,全不見得他說是非,只說得自家
底,終不濟事。”久之,又曰:“須是將本文熟讀,字字咀嚼教有味。若有理會
不得處,深思之;又不得,然後卻將注解看,方有意味。如人饑而後食,渴而後
飲,方有味。不饑不渴而強飲食之,終無益也。”又曰:“某所集注論語,至於
訓詁皆子細者,蓋要人字字與某著意看,字字思索到,莫要只作等閑看過了。”
又曰:“讀書,第一莫要先立個意去看他底;莫要才領略些大意,不耐煩,便休
了。”祖道
學者觀書,先須讀得正文,記得注解,成誦精熟。注中訓釋文意、事物、名
義,發(fā)明經(jīng)指,相穿紐處,一一認得,如自己做出來底一般,方能玩味反覆,向
上有透處。若不如此,只是虛設議論,如舉業(yè)一般,非為己之學也。曾見有人說
詩,問他關雎篇,於其訓詁名物全未曉,便說:“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某因
說與他道:“公而今說詩,只消這八字,更添‘思無邪’三字,共成十一字,便
是一部毛詩了。其他三百篇,皆成渣滓矣!”因憶頃年見汪端明說:“沈元用問
和靖:‘伊川易傳何處是切要?’尹云:‘“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此是切要
處。’”後舉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說固好。然須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
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說得此話。若學者未曾子細理會,便與他如此說,豈不誤他!”
某聞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無實,不濟事,自此讀書益加詳細云。此一段,系先
生親書示書堂學者。
凡人讀書,若窮得到道理透處,心中也替他饒本作“替地”。快活。若有疑
處,須是參諸家解熟看。看得有差互時,此一段終是不穩(wěn)在心頭,不要放過。
敬仲
凡看文字,諸家說有異同處,最可觀。謂如甲說如此,且挦扯住甲,窮盡其
詞;乙說如此,且挦扯住乙,窮盡其詞。兩家之說既盡,又參考而窮究之,必有
一真是者出矣。學蒙
經(jīng)之有解,所以通經(jīng)。經(jīng)既通,自無事於解,借經(jīng)以通乎理耳。理得,則無
俟乎經(jīng)。今意思只滯在此,則何時得脫然會通也。且所貴乎簡者,非謂欲語言之
少也,乃在中與不中爾。若句句親切,雖多何害。若不親切,愈少愈不達矣!某
嘗說:“讀書須細看得意思通融後,都不見注解,但見有正經(jīng)幾個字在,方好。”
大雅
句心。方子
看注解時,不可遺了緊要字。蓋解中有極散緩者,有緩急之間者,有極緊要
者。某下一字時,直是稱輕等重,方敢寫出!上言句心,即此意。方子
且尋句內意。方子
凡讀書,須看上下文意是如何,不可泥著一字。如揚子:“於仁也柔,於義
也剛。”到易中,又將剛來配仁,柔來配義。如論語:“學不厭,智也;教不倦,
仁也。”到中庸又謂:“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此等須是各隨本文意看,
便自不相礙。淳
問:“一般字,卻有淺深輕重,如何看?”曰:“當看上下文。”節(jié)
讀書,須從文義上尋,次則看注解。今人卻於文義外尋索。蓋卿
傳注,惟古注不作文,卻好看。只隨經(jīng)句分說,不離經(jīng)意,最好。疏亦然。
今人解書,且圖要作文,又加辨說,百般生疑。故其文雖可讀,而經(jīng)意殊遠。程
子易傳亦成作文,說了又說。故今人觀者更不看本經(jīng),只讀傳,亦非所以使人思
也。大雅 以下附論解經(jīng)。
解經(jīng)謂之解者,只要解釋出來。將圣賢之語解開了,庶易讀。泳
圣經(jīng)字若個主人,解者猶若奴仆。今人不識主人,且因奴仆通名,方識得主
人,畢竟不如經(jīng)字也。泳
隨文解義。方子
解經(jīng)當如破的。方子
經(jīng)書有不可解處,只得闕。若一向去解,便有不通而謬處。
今之談經(jīng)者,往往有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淺也,而鑿之使深;
本近也,而推之使遠;本明也,而必使至於晦,此今日談經(jīng)之大患也。蓋卿
後世之解經(jīng)者有三:(一)儒者之經(jīng);(一)文人之經(jīng),東坡陳少南輩是也;
(一)禪者之經(jīng),張子韶輩是也。
解書,須先還他成句,次還他文義。添無緊要字卻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
所添者,恰是重字。端蒙
圣賢說出來底言語,自有語脈,安頓得各有所在,豈似後人胡亂說了也!須
玩索其旨,所以學不可以不講。講學固要大綱正,然其間子細處,亦不可以不講。
只緣當初講得不子細,既不得圣賢之意,後來胡亂執(zhí)得一說,便以為是,只胡亂
解將去!┿ 必大錄此下云:“古人似未嘗理會文義。今觀其說出底言語,不
曾有一字用不當者。”
解經(jīng),若於舊說一向人情他,改三字不若改兩字,改兩字不若且改一字,至
於甚不得已乃始改,這意思終為害。升卿
凡學者解書,切不可與他看本。看本,則心死在本子上。只教他恁地說,則
他心便活,亦且不解失忘了。壽昌
“學者輕於著書,皆是氣識淺薄,使作得如此,所謂‘圣雖學作兮,所貴者
資;便儇皎厲兮,去道遠而’!扒此理醲厚,非便儇皎厲不克負荷者所能當。子
張謂‘執(zhí)德不弘’,人多以寬大訓‘弘’字,大無意味,如何接連得‘焉能為有,
焉能為亡’,文義相貫。蓋‘弘’字有深沉重厚之意。橫渠謂:‘義理,深沉方
有造,非淺易輕浮所可得也。’此語最佳。”問:“集注解此,謂‘守所得而心
不廣,則德孤’,如何?”曰:“孤,只是孤單。所得只是這些道理,別無所有,
故謂之德孤”謨 論著書。
編次文字,須作草簿,抄記項頭。如此,則免得用心去記他。兵法有云:
“車載糗糧兵仗,以養(yǎng)力也。”編次文字,用簿抄記,此亦養(yǎng)心之法。廣 論編
次文字。
今人讀書未多,義理未至融會處,若便去看史書,考古今治亂,理會制度典
章,譬如作陂塘以溉田,須是陂塘中水已滿,然後決之,則可以流注滋殖田中禾
稼。若是陂塘中水方有一勺之多,遽決之以溉田,則非徒無益於田,而一勺之水
亦復無有矣。讀書既多,義理已融會,胸中尺度一一已分明,而不看史書,考治
亂,理會制度典章,則是猶陂塘之水已滿,而不決以溉田。若是讀書未多,義理
未有融會處,而汲汲焉以看史為先務,是猶決陂塘一勺之水以溉田也,其涸也可
立而待也。廣 以下讀史。
先看語孟中庸,更看一經(jīng),卻看史,方易看。先讀史記,史記與左傳相包。
次看左傳,次看通鑒,有馀力則看全史。只是看史,不如今之看史有許多峣崎。
看治亂如此,成敗如此,“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知得次第。節(jié)
今人只為不曾讀書,祇是讀得粗書。凡讀書,先讀語孟,然後觀史,則如明
鑒在此,而妍丑不可逃。若未讀徹語孟中庸大學便去看史,胸中無一個權衡,多
為所惑。又有一般人都不曾讀書,便言我已悟得道理,如此便是惻隱之心,如此
便是羞惡之心,如此便是是非之心,渾是一個私意,如近時祧廟可見。杞。
問讀史之法。曰:“先讀史記及左氏,卻看西漢東漢及三國志。次看通鑒。
溫公初作編年,起於威烈王;後又添至共和後,又作稽古錄,始自上古。然共和
以上之年,已不能推矣。獨邵康節(jié)卻推至堯元年,皇極經(jīng)世書中可見。編年難得
好者。前日周德華所寄來者亦不好。溫公於本朝又作大事記。若欲看本朝事,當
看長編。若精力不及,其次則當看國紀。國紀只有長編十分之二耳。”時舉
史亦不可不看。看通鑒固好,然須看正史一部,卻看通鑒。一代帝紀,更逐
件大事立個綱目,其間節(jié)目疏之於下,恐可記得。人杰
饒宰問看通鑒。曰:“通鑒難看,不如看史記漢書。史記漢書事多貫穿,紀
里也有,傳里也有,表里也有,志里也有。通鑒是逐年事,逐年過了,更無討頭
處。”道夫錄云:“更無蹤跡。”饒廷老曰:“通鑒歷代具備。看得大概,且未
免求速耳。”曰:“求速,卻依舊不曾看得。須用大段有記性者,方可。且如東
晉以後,有許多小柄夷狄姓名,頭項最多。若是看正史後,卻看通鑒,見他姓名,
卻便知得他是某國人。某舊讀通鑒,亦是如此。且草草看正史一上,然後卻來看
他。”芝
問:“讀通鑒與正史如何?”曰:“好且看正史,蓋正史每一事關涉處多,
只如高祖鴻門一事,本紀與張良灌嬰諸傳互載,又卻意思詳盡,讀之使人心地
懽洽,便記得起。通鑒則一處說便休,直是無法,有記性人方看得。”又問:
“致堂管見,初得之甚喜。後見南軒集中云:‘病敗不可言。’又以為專為檜設。
豈有言天下之理而專為一人者!”曰:“侭有好處,但好惡不相掩爾。”曰:
“只如頭一章論三晉事,人多不以為然。自今觀之,只是祖溫公爾。”曰:“誠
是祖。但如周王不分封,也無個出場。”道夫
讀史當觀大倫理、大機會、大治亂得失。節(jié)
凡觀書史,只有個是與不是。觀其是,求其不是;觀其不是,求其是,然後
便見得義理。壽昌
史且如此看讀去,待知首尾稍熟後,卻下手理會。讀書皆然。
讀史有不可曉處,劄出待去問人,便且讀過。有時讀別處,撞著有文義與此
相關,便自曉得。義剛
問讀史。曰:“只是以自家義理斷之。大概自漢以來,只是私意,其間有偶
合處爾。只如此看他,已得大概。范唐鑒亦是此法,然稍疏。更看得密如他,尤
好。然得似他,亦得了。”端蒙
讀史亦易見作史者意思,後面成敗處,他都說得意思在前面了。如陳蕃殺宦
者,但讀前面,許多疏脫都可見了。“甘露”事亦然。賀孫
問芝:“史書記得熟否?蘇丞相頌看史,都在手上輪得。他那資性直是會記。”
芝曰:“亦緣多忘。”曰:“正緣如此,也須大約記得某年有甚么事,某年有甚
么事。才記不起,無緣會得浹洽。”芝云:“正緣是不浹洽。”曰:“合看兩件。
且看一件,若兩件是四百字,且二百字,有何不可。”芝
人讀史書,節(jié)目處須要背得,始得。如讀漢書,高祖辭沛公處,義帝遣沛公
入關處,韓信初說漢王處,與史贊過秦論之類,皆用背得,方是。若只是略綽看
過,心下似有似無,濟得甚事!讀一件書,須心心念念只在這書上,令徹頭徹尾,
讀教精熟,這說是如何,那說是如何,這說同處是如何,不同處是如何,安有不
長進!而今人只辦得十日讀書,下著頭不與閑事,管取便別。莫說十日,只讀得
一日,便有功驗。人若辦得十來年讀書,世間甚書讀不了!今公們自正月至臘月
三十日,管取無一日專心致志在書上。”又云:“人做事,須是專一。且如張旭
學草書,見公孫大娘舞劍器而悟。若不是他專心致志,如何會悟!”
楊志之患讀史無記性,須三五遍方記得,而後又忘了。曰:“只是一遍讀時,
須用功,作相別計,止此更不再讀,便記得。有一士人,讀周禮疏,讀第一板訖,
則焚了;讀第二板,則又焚了;便作焚舟計。若初且草讀一遍,準擬三四遍讀,
便記不牢。”又曰:“讀書須是有精力。”至之曰:“亦須是聰明。”曰:“雖
是聰明,亦須是靜,方運得精神。昔見延平說:‘羅先生解春秋也淺,不似胡文
定。後來隨人入廣,在羅浮山住三兩年,去那里心靜,須看得較透。’淳錄云:
“那里靜,必做得工夫有長進處。只是歸來道死,不及叩之。”某初疑解春秋,
干心靜甚事,後來方曉。蓋靜則心虛,道理方看得出。”義剛曰:“前輩也多是
在背後處做幾年,方成。”曰:“也有不恁地底。如明道自二十歲及第,一向出
來做官,自恁地便好了。”義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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