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植芳的韌性——讀《解凍時節》
最初認識、了解賈植芳先生,是讀過他的《獄里獄外》之后,曾深深地被他一生的遭際所震撼,特別是他蒙受冤屈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而《解凍時節》更是以“民間檔案”的形式,向我們展現了賈植芳先生真實的另一面。
《解凍時節》是李輝主編的《歷史備忘書系》的一種。收入了三種文稿。一是賈植芳先生在文革前被關押11年,又以“胡風反革命集團分子”的罪名被判12年徒刑,之后押回復旦大學印刷廠監督勞動時,寫給生活在老家山西的夫人任敏的許多信件;二是他的“平反日記”;三是他的夫人回憶往事所寫的“流放手記”。這本書忠實記錄了作者在“解凍時節”的生活境況和心靈歷程。
這本書震撼人心的是作者的真性情。《寫給任敏》是“解凍”前期的產物,幾乎每一封信都給對方以精神的鼓勵和心靈的安慰。“你知道,我們現在唯一的本錢和希望,就是兩個人身體的健康。”類似的話,構成這些信件的共同主題。這是人間最圣潔的愛,最崇高的情。這種患難之情,支持著他們沒有倒下去,支持著他們在最困難的情況下堅韌地生活,滿足了他們對“生存權”的傾心追求。《平反日記》寫于“解凍”后期,時間已經跨進八十年代。隨著冬日冰塊的消融和融入正常生活步伐的加快,作者的視域擴大了,他開始對有關的事件發表評論。他不滿、他指斥,這里表現出作者的良知。賈夫人任敏的“流放手記”,用樸實無華的文字真實地再現了當年農村下層人民的生活狀況,饑餓帶來的死亡,生活的貧窮與艱難,人與人之間的冷漠……最讓我們感動的是,賈植芳先生對待人生際遇的一分豁達和韌性。在寫給夫人的信中,他不時地提醒妻子多看一些書,多讀一點報紙,又三番五次地鼓勵妻子“在精神上保持年輕人的氣質和純正”,“在思想上、精神上要把自己當個正在人生道路上前進的年輕人”。對他而言,獄里獄外的痛苦,不是對生命能量的消耗,而是一種積蓄。像洪水,在大壩前被迫駐足,但決不做純粹無意義的停息,而是翻騰旋轉著挖掘潛能,待閘門一開,便傾泄而出,威勢更勝當年。
《解凍時節》讓人觸摸到一個喪失理智的時代,以及保持著獨立人格的倔強靈魂。
書中的每一個細節都那么真實動情、撼人心魄。溫習過去不但是為了揭穿傷疤,而是為了更好地反思。《解凍時節》能給每一位閱讀他的人,提供歷史的真實與滄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