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學者藏書只是為了學問,學者之藏書與普通藏書家為爭奇斫秘而藏有本質的不同。清初浙江杭世駿藏書目的更是明確,一切為了著述,甚至為了續補《金史》而建"補史亭",并把所有相關文獻都備聚其間。亦是藏書史上一大佳話。
杭世駿(1696--1733)字大宗,別字堇甫,晚號秦亭老民。清仁和(今杭州)人。乾隆元年(1736)舉博學鴻詞科,授翰林院編修,曾受命參與校勘《十三經》、《二十四史》。惜大宗學問雖好,於世事卻蒙然無知,且為人耿直,常直抒己見。時天下大旱,乾隆特開"陽城馬周科"試翰林院諸官,以取"直士"。大宗信以為真,竟直言主張"朝廷用人,宜泯滿漢之見",以致乾隆"怒抵其卷於地者再"而被罷官歸田。
杭世駿出身貧寒而勤奮好學。年輕時偶爾過訪友人館舍,見異文秘冊,即端坐那里默默記下其中要點,用功之勤,可見一斑。王瞿序《道古堂集》曰:"堇浦於學無所不貫,所藏書擁榻積幾,不下十萬卷。堇浦枕藉其中,目睇手纂,幾忘晷夕。"歸里以后,杭世駿與里中耆舊及方外之侶結成南屏詩社,潛心於學問著述,同時又與同邑小山堂趙氏、揚州小玲瓏山館馬氏交游甚密,互相交流藏書之趣。
杭世駿先世有道古堂藏書樓,但無法滿足他的學問要求,為此,他又建起了"補史亭"。大宗曾自作《補史亭記》述其原委:"杭子疏證《北齊書》既畢,越明年,乃補《金史》。先人庀屋,積有馀材,營度后圃,規為小亭。窗楹疏遠,高明有融,乃后先世所遺群籍凡有關中州文獻者,悉置其處。廣榻長幾,手自讎溫,間有開明,輒下簽記。"由於目的不同,杭世駿藏書惟原善本,而不苛求必宋元之版。他在為同邑藏書家汪日桂所作《欣託齋藏書記》中曾論及版本說:"今之挾書以求售者,動稱宋刻,不知即宋亦有優劣。有大學本,有漕司本,有臨安陳解元書棚本,有建安麻少本,而坊本則尤不可更仆數。《青云梯》、《錦繡段》皆成於臨場之學究,而刻於射利之賈堅,皆坊刻也,不謂之宋刻不可也。五十年以前,曾與吳繡谷、趙勿藥兩君斫斫切究之。"丁申《武林藏書錄》評論杭世駿藏書說:"先生以補金朝一史,所聚群籍已盈幾堆塌,則其他書之富可知。況兩浙經籍,曾經編篡成志,為卷五,為目五十九,為書一萬五千有奇。先生自序,洋洋千馀言,夫豈以百宋千元自矜儲藏之富者所可比擬哉。"是為中肯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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