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消閑性的報刊充斥書肆之秋,這幾年,也崛起了近十種純學術的嚴肅刊物。它們的酸甜苦辣,局外人無從得知;它們的存亡消長,卻牽動著不少局外人的心!对馈返某霭,無疑在天平的一端又投進砝碼一塊。
“原道”是個大題目,也是一個老話題。大文豪韓愈寫過一篇名噪千古的《原道》,力拒釋道二教,高揚孔孟仁義,建構起儒家道統,開啟了宋學先聲。后來章學誠也寫過《原道》上中下,謂道見形于三人居室,大成于周公孔子,隱晦于賢智之倫者之紛紛有見;他所謂的道,其實也只是一種政教典章人倫日用之道;他要證明的,是那個社會的治統道宗。
在他們之前,《淮南子》里早已有過一篇《原道》,而且是開宗名義第一篇,從宇宙本原一直談到人之所以應待萬方。從后來通行的修辭學來看,這樣的“原道”應該叫做“道原”,像《文子》中的某一篇那樣;因為這個“原”乃本源之原,與韓愈他們用作動詞之推究、考察意義的“原”字不同。
不管怎么說,“道”還是可以道的,也是應該道的,需要原的,也是值得原的。
以當今世界而論,人類將會怎樣生存下去,應該怎樣生存下去,這個雖已陳腐但卻迫切的問題,便因人們對道的不同理解,而有著不同答案。
去年此日,美國教授享廷頓揚言,未來的世紀將是西方文明和非西方文明(主要是儒教和伊斯蘭教的聯盟)沖突的世紀。不料曲高和寡,駁議蜂起。享廷頓教授大惑不解,復為論曰:If Not Civilizations,What?
享廷頓教授立論的前提是(他大概以為那是不言自明的公理,所以不必說出),沖突是必然的應然的,所以他才會奇怪:如果不是文明,該是什么呢?
由此我們可以看得出,沖突是享廷頓教授的道。
如果我們說,文明既與野蠻對言,也就與沖突無緣;文明本身并不含有沖突,沖突本身正是不文明的表現;只有當著采用不文明的手段去強行推銷某種文明時,才顯出仿佛是文明在沖突;而不同文明之間的自然接觸、影響、交流乃至融合,都會是文明的即非沖突性的。這也是一種道。
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享廷頓教授謂西方文明的挑戰之一來自儒教文化圈。沖突是另一回事,卻提醒我們反躬自問:我們的文化認同究竟是什么呢?
可見,我們應該原道,世界需要原道。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選自《原道》第一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