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來轉去
第一章 應似飛鴻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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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羊自己也記不清是什么時候開始,為新四軍地下抗日武裝提供情報的。
他做日軍翻譯半年后,村里有人帶口訊,說華杏花叫他帶日本軍官去華山村吃東鄉紅燒羊肉,他感到奇怪,猜不透她葫蘆里賣啥藥。就約渡邊洋子去華山村嘗羊肉。開始渡邊洋子不肯,嫌羊腥氣。后經不住楊羊的說項,渡邊洋子就帶著三個小隊長及幾個士兵,擄擄刮刮湊足一桌人,由楊羊帶路乘部軍用卡車,日當頭到達華山村。
他與華杏花今朝忽相見,眸子青炯炯。更令楊羊驚奇的是,華杏花爺女倆對日軍十分熱情,全然沒有恐懼。一盆盆東鄉紅燒羊肉上桌,香噴噴地令日軍饞老蟲爬出,個個像餓牢里放出來的,風卷殘云,一掃而光。一新豐老酒喝個精光。這時,華杏花端上兩盒紅燒河鯽魚,兩條一盆,頭靠頭,尾巴靠尾巴,相向而擺。楊羊先請渡邊大佐動筷,他夾一筷鯽魚肚皮肉,送入嘴中,嚼一陣臉露笑容。楊羊問:"鮮不鮮?"渡邊直點頭:"鮮,鮮。"楊羊說:"中國《說文解字》云,何物最鮮?魚、羊是也。這鯽魚和羊肉一起紅燒的,不正合一個'鮮'字么。"日軍官兵恍然大悟,在日本,鮮字的寫法與中國一樣,他們先祖偷到中國的半本《說文解字》中正好有"鮮"字。
太陽偏西,渡邊和日軍官兵回城前,允許楊羊晚一點離開,但關城門戒嚴前一定要返城。
日軍走后,華杏花爺打發伙計回家,便關上店門。楊羊忍不住發問:"你們搞什么名堂?"
爺和女兒對視笑,爾后爺叫女兒先說。華杏花斂起笑容:"爺和我想請你做一樁事體!"
"啥事?"他想莫非叫他去殺渡邊洋子,殺倒可殺得,可只怕下手后逃不出來。
華杏花非要他先答應再說,他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只好點點頭:"好,我答應。"華杏花爺摸著下巴,不緊不慢地開腔:"想請你為抗日做點善事。"
"你們參加新四軍了?"他吃了一驚,暗想,他們莫投靠了日本人,當了漢奸來探我的底?但想想又不大可能。憑直覺華杏花不會這樣做。
"沒有。"華杏花搖頭。
"沒有?那你們要我做點啥事?"
"給我們遞送點日軍的情報。"華杏花爺兩眼盯著他,眼光像要穿通他。
楊羊沉默片刻說:"就算我可以,但從城里送信到這里,怎么送法?
" 華杏花爺出主意道:"我們進城開爿羊肉館,你幫我找地方。"
楊羊見城里戒嚴時間已近,答應考慮一下,便匆匆返城。
憂憤激忠勇,悲歡動黎元。這一夜,他失眠,想得很多。
華杏花爺的"大吉羊館"是半個月以后開的,地點就在渡邊憲兵隊附近,大爸爸巷口。渡邊洋子去華山村吃了兩次羊肉,吃上了癮,當楊羊提議將東鄉紅燒羊肉館搬進城時,他一口答應。像羊反芻,他嘴巴不時空嚼,舔出牙縫里的羊肉屑,不停回味。此后,渡邊洋子和日軍官兵是"大吉羊"的常客。
地下交通員像只野兔子,一會兒出現在"大吉羊館",一會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華杏花從他口中得知,楊羊提供的情報,使日汪的幾次圍剿抗日武裝的掃蕩撲空。新四軍抗日武裝根據他的情報,鋤除了四個漢奸,并擊斃汪偽94號特工站長和東鄉據點的特務大隊長。
熱炒羊鞭,裝在盆里,像一根根半透明的蹄筋,吃在嘴里滑膩膩、韌纖纖。日軍官兵特別喜歡吃。每次上菜時,他們非要纏著華杏花報菜名。爾后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取笑:"羊鞭的,羊睪丸的干活,沖鋒的大大厲害。"爾后放聲浪笑。
她看見他們陰訕惡氣就裝聾作啞,有啥好笑,你們的人鞭炒起來跟羊鞭一樣么,你們是晴蜓吃尾巴,自吃自。她看到爺每逢有日軍來吃熱炒羊鞭,總要從一只紫色缽頭里挖一點粉米,放在菜里。問是什么東西。爺開始只笑不說。她好奇聞聞,味道清香。爺怎么介巴結日軍,還放香料。
問得不耐煩了,爺就告訴她,這是地下交通員給他的"猛藥"。叫日軍官兵吃了陽萎,干不成花姑娘。
她笑出了眼淚,爺過去常喝壯陽酒,吃金槍不倒丸,現虧他做得出,要叫日軍陽萎。她抹去眼淚,卻又擔心起來。見到楊羊隨日軍來吃羊肉,她就給他悄悄提個醒,熱炒羊鞭不要揀來吃,并不說明原因。眼睛眨巴眨巴的他,看著笑吃吃的她,莫名其妙。
"猛藥"并不見多大效果。那天臨關門前,地下交通員又像野兔一樣出現她眼前,塞給華杏花一只藥瓶,關照這是砒霜,劇毒。教她在日軍來吃的菜中,每次放半挖耳子,令日軍慢慢中毒,砒霜在日軍體肉積聚到一定限量后暴死。
唯恐來吃的楊羊也中毒,她每次都反復關照他哪幾個菜千萬不能吃。他疑惑,這不能吃那不能吃,搞什么名堂?好容易問明原由,他聽說放砒霜,立刻想起他在日本廣島,一伙計想不通服砒霜自殺的情景。眼睛死都未閉,瞪得老大,七竅流血,渾身發紫,好恐怖。他神情一陣緊張,對她發火道:"這日軍接連暴死,七竅流血,你和爺都會暴露處死,我也逃脫不了。你我都暴露處死了,新四軍哪來情報!"他感到恐怖,當一個人感到恐怖的時候,他就成熟了。
華杏花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從長遠計,她自作主張,中止實施砒霜行動。
連接幾天,他都恨不得揍那給華杏花"猛藥"和砒霜的人,真胡鬧,怎么會轉出這念頭的?真要放毒,就一次下足,我們拍拍屁股逃命,但是只毒死幾十個日軍,又不能結束中日戰爭。
楊羊一直想不出,是誰告發了他。日本憲兵隊以給新四軍遞送情報的罪名,逮捕了他。那天是血色黃昏,他從來沒見過那太陽像羊血那么紅。老人說,那是天狼吃天羊濺出的血。
前三天,也是血色黃昏,他見日本憲兵隊捕捉了華杏花爺,大吃一驚,但很快就鎮靜下來。他想起這前天的黃昏,渡邊大佐提審才捉到的新四軍一位地下交通員,對他嚴刑拷打,
上老虎凳、灌洋堿水,等上火烙鐵時,他骨頭軟了,斷斷續續地說:"我招……我說……"在場的楊羊真想上去掐死這個軟蛋,渡邊大佐眼光直視著他,爾后一揮手,叫楊羊離開。約模半個鐘頭后,他找個借口進去,送渡邊大佐一份電報。渡邊大佐用剃刀已割下那交通員的頭顱,
血灑了一地。他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問:"有線索么?"渡邊大佐眼光與他對接,嘿嘿一笑:"他全說了。"很顯然,那全招了,但渡邊大佐仍割斷他的喉管。
楊羊慶幸的是華杏花爺很剛強,日軍憲兵隊用盡刑具,嚴刑拷打,他只字不吐,像個啞巴。渡邊大佐掏出剃刀,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切斷他的喉管,又極熟練割下頭顱。楊羊電擊一般愣住,待醒悟,杏花爺已靜靜地仰臥在地上,頸部一個大洞,正汩汩地往外涌血。渡邊大佐將頭顱放在老虎凳上,那雙羊白眼依然睜著,白眼朝天,白得連渡邊大佐都打了個寒顫。
楊羊很快得知,"大吉羊館"被憲兵隊查封,館里的五個廚師、伙計全被處死。他真懷疑渡邊是以殺人為樂趣,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狂。當得知渡邊洋子抓了華杏花,已將她送入"料亭花月"妓院的消息,他心急如焚。
華杏花進"花月"的當晚,渡邊大佐命令憲兵隊逮捕了楊羊。渡邊對他還算開恩,沒動用什么刑具,提審他幾次,左右開弓地打他的嘴巴,打得他金星直冒,嘴鼻流血,打落了他一半牙齒。他默默數過,渡邊累計打了他120個巴掌,真是劊子手,怎么手都不覺得疼。渡邊反復問他有沒有給"大吉羊館"的老板遞過軍事情報。楊羊心里有底,他與華杏花爺是單線聯系,除杏花曉得外,地下交通員并不知道他的情況。華杏花不會出賣他,她爺又沒吐出半個字。渡邊是在詐他。楊羊坦然回說;"我不知道華老板是干啥的,以前和他只是同村,我從沒傳遞過什么情報。"渡邊幾次拿著剃刀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并在他喉管前比劃,恐嚇他不說實話,就死拉死拉的。
他在監獄里蹲了4年,4年如同40年,熬日熬年。不知哪一天見閻羅王。與他同牢的犯人,出去了又有新進來的,出動的犯人生還很少,大部分做了日軍的槍下鬼。他想得出自己的死法,吃不到槍子,渡邊大佐會用剃刀割開他的喉嚨。
日本憲兵隊像長了一百張嘴,一百只耳朵,到處打聽,結果沒找到他通新四軍的確鑿證據,將他釋放。釋放的那天也是黃昏,血紅色的。像杏花爺和自己被捕時一樣的血色黃昏。他也弄不懂,自己出獄又會碰上血色黃昏。日軍怎么喜歡在黃昏安排人的生死。黃昏,既是白天結束黑夜開始,又黑夜結束白天開始,人生也像天宇這么輪回。
回到華山村的第五天清早,他爬出被筒覺得臉上一陣麻木,便失動知覺。照鏡子發現自己的嘴、眼、鼻都明顯歪向一邊。看了鄉下的郎中,討得民間偏方,用黃鱔血抹在臉的另一邊,能治好這口眼歪斜病。他突然開竅,這口眼歪斜病,是渡邊大佐打他120記耳光落下的后遺癥。現在碰上大雪天作祟了。
外面地凍三尺,一片厚雪,到哪去覓黃鱔。他要治好這歪巴子,只好拎把鐵鍬到水溝里去尋,鏟去積雪,好久才尋到一個小洞,挖了好長辰光,捉出一條斤把重的黃鱔。黃鱔微微有點蠕動,被凜冽的寒風一吹,便凍僵了。他回到屋里,用溫水泡了一歇,那黃鱔才回魂。捉出來,用刀切下黃鱔的頭,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殘酷,也像渡邊,那黃鱔頭睜著眼睛看著他,嘴邊一張一合,有點像那姑娘、那杏花爺的頭。黃鱔血很稠,有點凝固,他用手才一滴滴擠出血來,用手醮著鱔血,涂在自己的面孔的左邊。一層一層涂得很厚。
接下來的幾天,村里的鄉鄰們紛紛送來一條條黃鱔,放滿一銅盆。他們曉得楊羊是為了村民的安全才去做日軍的翻譯,現坐牢落下病來,理當有所表示,伸出援手。楊羊當時落下了眼淚,渡邊打他,在牢里,他都沒掉過淚。
到了第十天,他歪斜的口鼻復歸原位。安頓了頭廿天,渡邊洋子又來找他。開初楊羊真吃了一驚,后來才弄清,渡邊請他出任東鄉保長。原保長是個漢奸,在楊羊出獄前才被新四軍游擊隊勒死在城外亂墳堆里。
楊羊調侃渡邊:"昔日我為皇軍翻譯,結果蹲4年大牢,今天我再為皇軍干事,新四軍也要索我性命。不如吃吃蕩蕩,做個閑人。"
渡邊大佐笑將起來:"那是誤會,這次你當保長,皇軍保你安全。" 他在獄中一直為當時捏塑小雞的太平叫叫的愚蠢念頭而自責。是瞑瞑昭示,還是未卜先知?他送一只小雞太平叫叫給她,結果她真的做了日本的"雞"。無怪乎他當時覺察到她臉上的不快,他在獄中用了1460個日夜才讀它。出獄那天,獄警歸還他東西時,看見的華杏花送他的那只太平叫叫愛不釋手,楊羊是硬搶過來的。后打聽到她仍在"料亭花月"。現在,他便提出做保長的先決條件,請渡邊洋子釋放華杏花。
渡邊大佐神情古怪,又有點尷尬,但最終答應回去放她出來。
楊羊當上兩面派保長,新四軍、游擊隊來鄉里活動,從不告訴日軍,而日軍下來清鄉掃蕩,他先向新四軍、游擊隊通風報信。游擊隊武工隊長羊舌天明負責與他聯絡,單線聯系。楊羊與羊舌隊長發生聯系,是楊羊對當偽保長猶豫不決時。羊舌隊長主動找上門來說項的。他笑咪咪地開口,我們知道楊先生是愛國的,你在入獄前就多次為我們提供過情報。楊羊吃了一驚,以為是碰上了汪精衛的便衣特工。他見對方掏出一支"南八"手槍放在桌上,認出這是94號特工站長蔣德文的。那天他去赴一綢莊老板的宴席前,還在楊羊面前擺弄過這支槍,槍柄上有一小缺口。當初是他送情報給"大吉羊館",叫蔣德文一命歸天。他聽羊舌天明講出幾個細節,都與自己送情報吻合,才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
羊舌天明代表抗日武裝希望他出任偽保長,這樣東鄉可掌握新四軍手中。
楊羊也提出先決條件,他喜歡談條件,跟日本人談,跟新四軍也談。新四軍不準在東鄉境人殺日軍鋤漢奸,否則他不向新四軍武工隊透露消息。當然東鄉境內出漢奸,有日軍,可等他們出境剪除。
羊舌天明認為這樣能保證楊保長在日軍面前好交代,出于安全考慮,由他與楊羊單線聯系。其他外人不知道楊保長是新四軍的人。
不到一年光景,日落西山時,村里突然傳來槍聲。楊羊剛好要出門,看見受傷的羊舌天明撞進門,氣喘吁吁說有一隊偽軍在追他。楊羊聽見槍聲喊聲趨近,瞥見后屋一只盛滿泔漿的大缸,就讓他跳進泔漿缸,爾后用一木勺蓋在羊舌天明的頭上。七八個偽軍在村里搜了一遍都沒尋見影蹤,最后來到楊羊家,問保長見到一個受傷的新四軍沒有。楊羊十分平靜地搖頭,再大再險的場面他都經過,還怕你們這幾個毛賊不成。偽軍屋前屋后搜索一遍,敗興而歸。
將舌羊天明藏在村里終非良策,楊羊乘黯星夜,將羊舌天明隊長轉移到華山螃蟹洞內養傷。他每天上山送飯。
日汪懸賞皮花50擔,捉拿羊舌天明,布告貼四城門,一直貼到東鄉各村。
羊舌天明在楊羊的半個月護理下,傷勢日見好轉。那天,天麻麻亮,他一早上山,又去為羊舌隊長送面餅和水。走近螃蟹洞,見羊舌天明俯伏在洞口,頭已被石頭砸扁,大驚一失色。正要低頭看個究竟,聽見半山腰下,有十幾個人頭晃動。曉得大事不妙,無法逃脫,忙將盛面餅的包裹摜進洞里,又手沾沾血跡,大聲叫道:"我打死了新四軍,你們快來!"汪軍迅速圍上來,見楊保長指著地下躺著新四軍,一部分人進山洞搜尋,一部分人將他翻過身來,臉面全非,無法辯認。楊羊指定這就是皇軍通緝的新四軍隊長羊舌天明。
楊羊受到皇軍通令嘉獎,得到50擔皮花。村里人都用鄙視的目光看他,令他背如針芒。他想想真是孽債,自己成了圣經里"歸給阿撒瀉勒"的那只負罪公山羊,全身烏黑。
他陪渡邊大佐瀏覽甘露禪寺是一周后。渡邊洋子走進甘露寺的大殿便問:"這就是當年劉備和孫尚香結婚的大殿么?"
他有點吃驚,沒想到這日軍大佐還熟悉《三國演義》劉備招親的故事,便說:"原來的大殿遭焚毀,這是清朝光緒年間修建的。"
渡邊洋子點頭自語:"孫尚香美人的,花姑娘的。"
他跟渡邊走出大殿,來到左溜馬澗,渡邊大佐指著崖石上刻的"勒馬"兩字問是什么意思。
"傳說劉備招親后,有一天,他和孫權在甘露寺中飲酒作樂,乘興賽馬,孫權的馬跑得比較快,眼前就要沖過懸崖下江去了,劉備緊隨其后,見勢不好,加鞭上去,伸手拉住孫權馬的韁繩,馬停住了,但馬的前蹄已經踏空,山石被踢下江去。隨從人員嚇出一身冷汗。后人在崖石上刻字,以記其事。"楊羊日語純熟,像是說書。
"孫權騎術沒我們皇軍好。"
"是是是。"他嘴里附和,心里罵道,你懂個屁。
狠石是一塊形狀大小與真羊差不多的石雕,靜臥山前,角大向后彎曲。兩人駐足,渡邊用手撫摸,發疑道:"這是羊石,怎么會叫狠石?"
"哦,此石似羊非羊,相傳是遠古一種兇惡殘忍的野獸,叫狠。我國宋朝大詩人蘇東坡游甘露寺詞序中說,甘露寺有石似羊,相傳謂之狠石,劉備曾坐石上與孫權共商抗曹之計。
" 渡邊洋子像觸發了神經:"兇惡殘忍?共商抗曹之計?你們胡說,蘇東坡的胡說!我看不是狠,是原羊,又叫北山羊。"
他無心跟渡邊辯解,只好順桿下梯:"太君大大的英明,清代有個詩人叫姜夔的,有詩句,'伏原何為者?片石臥山前,不有武侯坐,到今誰復傳?'就說此石是原羊,而且說是諸葛亮坐在此石上與周瑜定火燒赤壁之計的。當然,只是傳說傳說。"
渡邊大佐像是騎馬,跨坐在狠石上,拍拍胸脯:"我就是諸葛亮。"
他只好暗自嘆息,要諸葛亮在世,諒你倭寇也打不進中國。真是蜀中無大將,鬼子稱大王。
大祭司亞倫把雙手按在他頭上,口中念念有詞,然后放他到曠野去見阿撒瀉勒,一直把殺羊舌天明的全部罪惡帶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融入茫茫的大黑暗中。
他時常拿著那只太平叫叫,黑羊越摸越亮,希冀華杏花能聽到哨聲。她自出了"料亭花月",就像黃鶴一去,杳無音訊。風靜碧波澄,珠沫常汩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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