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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一多與“五四”

聞黎明

  一九九九年,是中國著名詩人、學者、民主斗士聞一多誕辰一百周年;而這一年又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五四運動爆發八十周年。歷史將這兩個紀念日排列在一起有些偶然,但是如果能夠通過聞一多在“五四時代”的經歷來剖析與認識“五四青年”的心路與情感,不是一項很有意義的研究嗎。

  一九一九年一月中旬,第一次世界大戰協約國陣營代表在巴黎召開戰后和平會議,以戰勝國身份參加這次會議的中國代表,順理成章地在會上提出了收回中國在不平等條約中喪失的主權,而取消“二十一條”、收回被德國攫取的山東之一切權益,更是中國代表爭取的重點。然而,由于英法意一九一七年初與日本達成秘密諒解協議曾答應支持日本繼承德國在山東一切權益,由于日本堅持認為一九一八年其與段祺瑞政府進行的關于山東問題換文時中國曾表示“欣然同意”,由于美國擔心日本不參加國際聯盟而不惜犧牲了中國的利益,和會最終于四月三十日拒絕了中國代表的正當要求。五月一日早晨,英國外相白爾福正式口頭通知中國代表,聲稱英法美三國首腦會議業已決定承認參戰國日本對青島的占領,同意將德國在山東的各種權益全部轉讓與日本。

  這一消息傳回國內,猶如晴空霹靂。社會沸騰了,人民憤怒了,五月三日北大三院的自發性集會上,激昂、悲壯的青年學生決定次日在天安門前舉行大規模示威游行。四日,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五四運動爆發了,北京大學、北京高師、中國大學等十三所大專學校三千余學生走上街頭,“外爭主權,內除國賊”口號第一次明確將反對帝國主義與反對封建主義的斗爭聯系了起來。游行隊伍在東交民巷受阻,憤怒的人流遂轉赴東城趙家樓,火燒了主張在和約上簽字的北洋政府交通總長曹汝霖的宅第,痛毆了駐日公使章宗祥。

  人們的怨恨不難理解。曾幾何時,誰不對美國總統威爾遜提出的十四條和平條件交口稱贊[1],誰不對“公理戰勝強權”充滿憧憬。至于青年學生,不更是帶著戰勝國的自豪感,期待著維護國家主權的愿望在巴黎和會上得以實現嗎。然而,這一切都失落了,于是強烈的反差撞擊了青年人的心靈,頓然迸發起他們的愛國激情。

  這種現象在聞一多身上也有所反映。一九一七年,北洋政府向德意志帝國和奧匈帝國正式宣戰,不久,膠州灣收復,青島德國守軍被繳械,其中部分軍官關押在后來成為燕京大學的清華園正西一帶。這情景使聞一多所在的清華學校學生們興奮異常,大家紛紛去關押德軍的地方窺視,有人甚至認為中國歷史上所蒙受的欺凌可以從此逐步擺脫,因而產生了參戰報國的念頭。眾所周知,由于日本與美國各懷企圖,對于中國的參戰形式各執己見,使中國未能派出一兵一卒,僅是向歐洲協約國提供原料物資、向歐洲戰場派遣過數批華工。當時,英國在北京等地招收華工譯員,這便為在清華學校一九二一級讀書的聞一多及其朋友提供了參戰報國的契機。據吳澤霖回憶:他們曾秘密地參加了譯員招考,其中第一批劉沛漳、張邦永兩人順利出國,第二批吳澤霖、錢宗堡、方來、葛鼎祥四人也抵達威海衛候船赴歐,而聞一多則是第三批譯員的組織者。但是,事情這時泄露了,學校立即派人趕至威海衛,把吳澤霖等強行帶回,自然聞一多的組織工作未及開始也就中止了。事后,管理學生的齋務處開除劉沛漳、張邦永學籍的同時,還要給吳澤霖等以記大過。按理說,同屬籌劃者的聞一多要想避免處分,唯有閉口不語?墒牵堑]有沉默,反而理直氣壯地為吳澤霖等辯護道:“愛國無罪!”,“愛國的權利,不容剝奪!”。他們一起去齋務處抗爭,并威脅說要向清華董事會申訴,經過努力,終于爭取到從輕發落。這件事給吳澤霖留下深刻印象,他說:“我們對一多的‘愛國的權利,不容剝奪’這句話都認為義正詞嚴、鏗鏘有力、極為精辟,在班上也就傳開了。后來五四運動中,很多清華同學在游行、宣傳和同軍警對抗時,手持的小旗上所寫的,呼口號時所喊的,還經常是這句話。”[2]

  由于材料所限,我們無法知道當時聞一多赴歐的決心究竟有多大,并且也很難僅從報考譯員這件事去判斷聞一多對待中國參戰的態度。不過,當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整個北京城都在慶祝協約國勝利的時候,聞一多的心態卻與眾不同。十四日這天,畿輔學界一萬五千余人在天安門集會慶祝,是夜清華學生亦至海淀鎮提燈游行。依理而言,聞一多應該與大家一樣興高采烈,可是事實是他不僅沒有游行,反于當夜寫下具有反省意識的《提燈會》一詩。詩中用“奮格累四載,虛糜巨萬貲”、“狂虜倍猖獗,血肉為兒嬉”描寫了戰爭的殘忍;用“歡聲震歐陸,普天畢頷頤,共言銷兵甲,升平始今茲”表現對和平的向往;用“豺狼本同類,猜意肇殘胔,失性沸相噬,絕脰決肝脾”對戰爭進行譴責;用“田禾灼涂炭,中藏老農尸,餓鴟喚不醒,飽餐還哺兒”控訴戰爭對中國社會的摧殘。為此,自己才“吉金鏗塵圜,我聽思斗鉟,華燈耿黑樹,我睹疑磷燨”,才“思此肝腑襲,仰天淚淋漓”,恨不能“何當效春雷,高鳴振聾癡”。[3]

  聞一多在五四運動前的這些思想活動,雖然屬于個體行為,但在當時的青年人中卻不乏典型性。換句話說,人們正是因為企圖通過參戰來改變國家虛弱地位的幻想過于濃厚,方對巴黎和會產生了過高的期望;也正是因為這種期望值過高,所以當它崩潰時而導致的社會震蕩才尤為強烈。

  清華學校地處郊區,同學們都沒參加五月三日的北大三院集會和五月四日的示威游行,上述情況及火燒趙家樓、痛毆章宗祥等,均為四日傍晚進城辦事的同學返校后(這天是星期天)才帶回來的。血氣方剛的聞一多聽到這些消息后,一時竟不知怎樣才能抒發悲愴的感情,于是借用北宋抗金英雄岳飛的愛國名篇《滿江紅》來表達難以壓抑的憤怒。[4]

  清華園的沸騰是從五月五日開始的。當時,清華學生還沒有校一級的自治組織,故由高、中兩科科長、各級級長及各社團領袖,共同商討開展愛國運動的辦法。聞一多是新劇社副社長,同時還擔任著高等科二年級(即一九二一級)的中文書記與《清華學報》的編輯等職務,所以參加了這次五十七人的會議。會上,他擔任臨時書記,與羅隆基共同記錄和整理出《清華學生代表團開會記錄》──清華學校在五四運動中的第一個歷史文件。

  由于這份文獻,我們得以知道五十七人會議是由高等科科長喬萬選、中等科科長王國華、高三級級長徐篤恭、高二級級長薛祖康、高一級級長李鐘美、孔教會會長孔令□、青年會會長陸梅僧共同召集的。會上,組織了臨時性的領導機構“清華學生代表團”,并決定把工作分為“對外”與“對內”兩個部分。其中對外工作有六項:“(一)派代表赴京調查北京情形;(二)一切進行與他校取一致行動;(三)要求國會彈劾章陸諸賊;(四)通電巴黎專使請緩簽字;(五)通電巴黎和平會議請維持公道;(六)要求總統對于山東青島問題取堅決手段”。對內工作為五項:“(七)本晚開全體學生大會;(八)《周刊》加發號外,并有滑稽畫;(九)本校各種出版物加‘勿忘國恥’等字樣;(十)不用日貨;(十一)通俗演講及傳單”。由于這份文獻,我們又得以知道羅發祖、陳長桐、羅隆基、孔令□、陸梅僧五人被推為代表,入城與各校取得聯系;接著清華又相繼派陳復光、何浩若、黃鈺生、潘鐘文、姚永勵五人入城增援。與此同時,留校代表團得知下午二時城內有校長會議,即往謁校長,力請與會。此外,還派劉馭萬、沈克非與海甸鎮的商界聯系,以爭取其為后盾;同時還決定舉行通俗演講,分散傳單,鼓吹愛國情緒。由于這份文獻,我們還得以知道當晚七時半,全校學生在體育館前召開大會,主席陳長桐報告北京城內四日的情形,復與孔令□、羅發祖分別報告當日調查情形,徐篤恭也報告了學生代表團這天的工作情況。大會后,學生代表團繼續開會,決定了簡章三條,選舉了團長、副團長、書記、會計、干事等,商量了募款辦法。聞一多這天十分忙碌,晚間,清華學生代表團選舉各職員,他與潘光旦、段茂瀾、周茲緒當選為中文書記;討論募捐時,他代表“新劇社認捐五十元,并允暫時墊出現需款項”。[5]

  五日,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成立,清華為其一員。七日,北洋政府被迫釋放被捕各學生,但禁止各校原定在天安門舉行的“國恥紀念會”。這天,無法入城的清華學生召開全體大會,成立起學校運動的正式領導機構──清華學生代表團。代表團的工作仍分“對外”與“對內”兩個部分,前者“屬于愛國運動”,后者則為“罷課期間的學校秩序底維持”。[6]七日這天,清華學生代表團還通過了組織大綱,決定代表團下設秘書、外務兩部,聞一多任職于負責校內工作的秘書部,至于糾察、會計、干事、推行、編輯五部,則是后來增設的。[7]

  五月九日是“國恥紀念日”。四年前的這一天,袁世凱接受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使“五九”成為中國近代史上的恥辱柱。四年后的這天,同學們“激于五四之事,尤覺創巨痛深”[8],于是全校學生齊集體育館前舉行“國恥紀念會”。大會由陳長桐致開會詞,喬萬選與康德馨演說,姚永勵講青島痛史,潘鐘文讀二十一條。遂之,大會決議通電巴黎,要求中國代表拒絕在和約上簽字。繼之,大家向國旗行鞠躬禮,并莊嚴宣誓:“口血未干,丹誠難泯,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中華民國八年五月九日,清華學生從今以后,愿犧牲生命,保護中華民國人民土地主權。此誓!毙暮,聞一多以學生代表團秘書部中文書記身份登上主席臺,向全校同學報告清華學生代表團的組織情況。這個報告本身屬于通報性質,并不怎么重要,但值得注意的是:一,這是聞一多在五四運動中首次在全校大會上露面;二,說明他在秘書部中的地位相對來說比較重要。繼聞一多報告后,秘書部英文書記沈克非宣讀了出席巴黎和會的中國專史從巴黎發出之專電。[9]大會結束后,同學們齊集大操場焚毀日貨,“不特同學國日常需用之舊物,即本校售品所以前批購之日貨亦同付一炬”。[10]

  大規模的政治運動歷來就是新生政治家的搖籃,許多五四運動中的學生領袖,后來亦成為中國政壇上的活躍人物。不過,聞一多雖然在這潮流里當然也”大露頭角”,“卻不是公開的領袖”。梁實秋說,清華最初的學生領袖是當年即將畢業留美的陳長桐,繼之者是與聞一多同級的羅隆基,至于聞一多,“則埋頭苦干,撰通電,寫宣言,制標語,做的是文書的工作”。[11]梁實秋所言甚確,聞一多的愛國激情往往不是表現在外形上,而是更深刻地埋藏在內心中和凝結在行動上。這從五月十七日他給父母親的一封長信中就表現的格外鮮明,鑒于這封信對了解當時一般青年的思想認識亦很有幫助,故有必要做略做摘錄。聞一多在信中先介紹了些一般情況,說:

  毆國賊時,清華不在內,三十二人被捕后,始加入北京學界聯合會,要求釋放被捕學生。此事目的達到后,各校仍逐日討論進行,各省團體來電響應者紛紛不絕,目下聲勢甚盛。但傅總長、蔡校長之去亦頗受影響[12],F每日有游行演講,有救國日刊,各舉動積極進行,但取不越軌范以外,以穩健二字為宗旨。此次北京二十七校中,大學雖為首領,而一切進行之完密敏捷,終推清華。

  接著,他便帶著一股火氣寫到:

  國家至此地步,神人交怨,有強權,無公理,全國瞢然如夢,或則敢怒而不敢言。賣國賊罪大惡極,橫行無忌,國人明知其惡,而視若無睹,獨一般學生敢冒不韙,起而抗之。雖于事無大濟,然而其心可悲,其志可嘉,其勇可佩。所以北京學界為全國所景仰,不亦宜乎?清華作事,有秩序,有精神,此次成效卓著,亦素所習練使然也。現校內辦事機關曰學生代表團,分外務、推行、秘書、會計、干事、糾察六部,F定代表團暑假留校辦事。男與八哥均在秘書部[13],而男責任尤生,萬難分身。[14]

  所謂“萬難分身”,是指不能回鄉省親。當時,聞一多接連接到聞家驥、聞家騄兩位哥哥來信,說父親希望他回鄉度假。聞一多的家鄉在湖北省長江下游的浠水縣之巴河鎮,巴河雖說是湖北東部的一個重要水陸碼頭,但離武漢也約有半日水路。封閉在鄉下的父親無法了解北京的真相,出于對愛子的擔心,要求他暑假返鄉。聞一多自一九一二年冬進入清華以來,每年暑假都回鄉省親,因在家要度過兩個多月,故將自己的書房名之為“二月廬”,而在這里寫成的文章亦冠以《二月廬漫記》之名。然而,對于父親的這次催促,他卻沒有答應。他說:雖然一年沒有回鄉省親了,遠客思家,人之情也,可是“今年不幸有國家大事,責任所在,勢有難逃,不得已也”。接著,他說:

  男在此為國作事,非謂有男國即不亡,乃國家育養學生,歲糜巨萬,一旦有事,學生尚不出力,更待誰人?忠孝二途,本非相悖,盡忠即所以盡孝也。且男在校中,頗稱明大義,今遇此事,猶不能犧牲,豈足以談愛國?男昧于世故人情,不善與俗人交接,獨知讀書,每至古人忠義之事,輒為神往,嘗自詡呂端大事不糊涂,不在此乎?或者人以為男在此議論為大言空談,如俗語曰“不落實”,或則曰“狂妄”,此誠不然。今日無人作愛國之事,亦無人出愛國之言,相習成風,至不知愛國為何物,有人稍言愛國,必私相驚異,以為不落實與狂妄,豈不可悲!此番議論,原為駟弟發。感于日寇欺忤中國,憤懣填膺,不覺累牘。駟弟年少,當知二十世紀少年當有二十世紀人之思想,即愛國思想也。[15]

  家信最容易流露真摯的感情,聞一多在信中圍繞回鄉還是留校、盡孝還是盡忠所坦露出的情懷,可以說是五四青年最突出的時代特征。二十五年后聞一多依然說:“五四時代我受到的思想影響是愛國的,民主的,覺得我們中國人應該如何團結起來救國!盵16]這句話,真是言簡意賅地概括了五四青年的感情世界。

  聞一多在清華學生代表團秘書部的工作沒有留下記載,但他撰寫的《清華學生代表團祭徐君曰哲文》,則從側面反映出他這一時期的工作。顧名思義,這篇祭文是代表清華學生代表團撰寫的祭典徐曰哲同學之文。徐曰哲是清華高等科一年級學生,五月十六日參加清華通俗講演團到北京城內演講,途中感染風寒,返校即臥病不起,至二十二日竟被病魔奪去生命。徐哲文是清華學校在五四運動中的第一位捐軀者,聞一多在祭文中生動地將他逝世的意義與堅持愛國運動結合了起來。祭文云:

  萃群襖于九區兮,莫赤匪狐;啟層關以揖盜兮,瓜我版圖;目負豕于道路兮,敦敢詣而張。恍炀П肃ㄡr兮,距六衢以疾呼。君之居兮病在身,君之行兮不戚以嚬,君朝出兮莫來歸。搴兩旗兮風幡,宛言笑兮在耳,胡一夕兮已陳?念魯難之未艾兮,何以慰茲忠魂?指九天以為正兮,誓三戶以亡秦?謹陳辭而薦醴兮,魂來享其無慬![17]

  這個時期,聞一多還翻譯了英人莫爾斯(Hosea B. Morse)的《臺灣一月記》。這篇譯文不很長,卻為聞一多投身五四運動添加了一個極好的注腳。譯文記述說:一八九四年清政府在甲午戰爭中失敗,次年四月十二日,中日馬關條約簽定,清政府被迫將臺灣及澎湖諸島割讓給日本。日俄戰爭后,日軍掉頭南下,準備接管臺灣。臺灣民眾群情激奮,遂成立臺灣民主共和國,宣布獨立。然清政府欽差李晉芳赴臺灣完成交割后,便率諸官吏離開了寶島。此后,日本政府開始軍事行動,臺灣民眾為了保衛家園奮起反抗,但未久義軍自顧不暇,不是自亂便是戰敗。該文作者是在臺灣做茶葉生意的商人,他將自己目睹與耳聞記錄了下來,而這些記錄所反應的情緒,又為五四反帝愛國斗爭提供了史錄性質的材料,這大概就是聞一多之所以翻譯此文的動機吧。通過譯文,人們看到了清政府的腐。骸叭杖朔Q克臺時,戰不烈,輸械來降者千余人,各炮臺營壘抗御亦不力!薄翱偠接心,年邁,請離島,許之。將行,傳行李中藏寶貨,遂擊潰其扈從,包解,罄其藏!蓖ㄟ^譯文,人們看到了臺灣人民對清政府的忿懣:“居民知臺灣不列和議,僉大恚,以為見棄于朝廷,群疑騰沸,發怒如水火,誓死力拒。告諸吏,不得攜眷離島,又悉發其素所攫取于民之財貨,或日人之賄賂,及軍械于民間,以資取用!蓖ㄟ^譯文,人們看到了臺灣人民的奮起反抗:“乃有應募之廣東兵二千五百人,挾軍火至臺灣求戰,以是知李鴻章所定和策之不滿意于人也”?梢姡勔欢嗍墙柰心獱査沟奈恼聝A訴那個時代的青年對日本帝國主義的憤慨和對中國封建統治集團的不滿,其愛國主義情懷躍然紙上。

  聞一多在整個運動期間主要從事的是校內工作,他自己也說“一直在學校里管文件,沒有到城里參加演講,除了一次是特殊的之外”。[18]關于這次“特殊”,聞一多沒有直接講明,但王康在《聞一多傳》則認為所謂的“特殊”就是六月四日聞一多率領一百六十余同學入城講演、慰問。眾所周知,五月下旬北洋政府為了配合在巴黎和會上的“無條件簽字”,接連下令鎮壓愛國運動。北京步軍統領李長泰因鎮壓不力被免職,其職由素有“屠夫”之稱的王懷慶署理。二十五日,總統徐世昌下令禁止集會、游行、演說和散布傳單,凡不服從者以法逮捕。六月三日,北洋軍警大肆拘捕在街頭講演的學生,這天“北京學生被挽留在北大理法二科的約有千人,就中清華學生有一百三十余人”。[19]然而,壓迫越厲害反抗越強烈。六月四日,北京學生不畏強暴繼續上街宣講,王康書中稱聞一多就是這天率隊步行入城的,該書還說聞一多等人進城后除了講演宣傳,還到警察局抗議,要求釋放被捕同學,遭到拒絕后他們便表示陪同被捕同學坐牢,“只是由于在押同學的再三反對,要他和其他代表趕快回校,繼續擔起領導運動的任務,這才離去”。[20]王康的說法目前還沒有其他材料可以旁證,但此話并非沒有道理。聞一多曾畫過幾幅反映這時期的速寫,其中一幅為一位青年在天安門講演,周圍有群眾圍聽,這可以說是當時感受的真實寫照。另外,王康還是聞一多的親戚,并積極參加民主運動,雙方往來密切,故他很有可能了解一些內幕情況。[21]

  這年暑假,聞一多沒有返鄉,而是留在學校堅持運動。為了便于工作,留校同學成立了“清華暑期學生代表團”,聞一多是成員之一。他留校的任務本是籌備編演新劇[22],沒想到卻被派往上海參加全國學生聯合會大會工作。

  六三運動后,全國運動的中心轉移到上海,六月十六日,全國學生聯合會在上海召開成立大會,隨即進入常會,討論堅持運動的辦法。清華學生對這次大會十分重視,先派羅發祖作為清華代表出席成立大會,繼派聞一多和羅隆基、錢宗堡、陸梅僧四人參加討論研究具體辦法的常會。據六月二十七日上!渡陥蟆返摹毒┤A短簡》,聞一多等人至少于六月二十六日已到達上海。

  在上海,聞一多的工作仍然是以文字為主,從他的家信中,我們得知他始終在編輯學聯“日刊”。那段時間,聞一多正患有嚴重的牙病,有四五天吃不下飯,只能把面包泡在牛奶中充饑。七月二十四日,全國學聯會長段錫朋得人贊助即將出洋,學聯設宴餞別,席間“肴核羅列”,但聞一多“僅能茹其漿而已”。[23]

  時,在上海讀書的二哥聞家驄約他一起回湖北老家,但他想到鼓吹愛國運動的學聯“日刊仍繼續出版”,自己“責任所在,義不容辭”,故未能同行。

  全國學聯的執行機構是評議會,清華代表被選為評議員者是羅隆基、陸梅僧兩人,聞一多不是評議員,故盡管參與了許多日常性工作,在新聞消息上卻很少見到他的名字。所幸的是,歡送段錫朋的那天,學聯代表在永安公司樓頂合影,這才為聞一多在五四運動中留下了迄今為止的唯一寫真。這次合影共三幅,一幅為康白情、瞿世英、周炳琳、屈武、盛世才等;一幅為聞一多、羅隆基、陸梅僧、黃日葵、潘公展等;一幅為徐屏南、水楠、吳震寰等。[24]

  聞一多沒想到被派往上海參加全國學聯大會,更沒想到的是能在會中見到孫中山先生。八月五日,孫中山在全國學聯閉幕式上做講演,認為“學界此次舉動,差強人意”,“故望學生能力圖統一,以促進人民之團結,知有國家而犧牲個人”。[25]這些話對聞一多產生過哪些影響不得而知,但從二十五年后的回憶還特別提到“到上海聽過孫中山先生的演講”[26],這件事證明聆聽孫中山演講給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全國學聯大會期間,聞一多除了編輯《日刊》外,參與最重要的事莫過于與清華諸代表共同提出《統一建筑會所辦法案》。勿庸諱言,議論多決策少大概是青年人的通病,學聯大會會期雖然長卻成效并不大,聞一多認為“自會務開幕以來,所稱成績者數紙文電而已”,既“從未有偉大之建議”,也缺乏“根本之維持”。為此,清華諸代表建議為學聯建筑一永久性的辦公場所,以便長期聯絡,為此“窮日夜廢寢饋,以從事于斯者,不計日矣”。聞一多認為“履行此議,首重醵款”,但“此非易事,必得一般學生輟學一載,游行國內,演講勸募,乃可望奏功”。同時,聞一多認為自己即列清華五提議人之一,便“責有難逃”,但“此事誠千載一時矣”,故計劃“輟學一年”以促成之。[27]

  七月二十九日,清華代表團提出的《統一建筑會所辦法案》在學聯評議會上獲得通過,并決定當年先由北京、上海兩地開始,次年天津四川福建湖南、再次年安徽浙江山西江西、復次年云南南京吉林西安開封、最后為廣西蘭州黑龍江貴陽漢口迪化。[28]這樣,募集資金便提上了日程。當時,清華學校當年畢業的陳長桐、黃鈺生、桂中樞等,頗有意暫緩赴美,以共襄盛舉,而留校之暑期代表團吳澤霖亦決定為專程南來。八月上旬,全國學聯大會結束后不久,聞一多、羅隆基等便離開上海,前往常熟募捐。以常熟為目標,是因為聞一多的級友錢宗堡、吳澤霖、浦薛鳳都是常熟藉人,到那里去也許會順利些。在常熟,募捐的情況沒有留下任何材料,倒是聞一多的六首文言詩表明他們所到過的地方,這些詩不久后刊登在當年十一月出版的《清華學報》第五卷第一期上,詩的內容除了“半日疲車駕,風塵頓仆仆。停午發昆山,登船如入屋”之類記述行程的句子外,大多是游覽的觀感,與募捐毫無聯系。據此推知,常熟之行并未達到目的。

  五四時期的聞一多是以青年人的方式進行思考與融入的,關于這場運動的意義當時還沒來得及總結,倒是隨著中國政府拒絕在巴黎和約上簽字,運動似乎便告一段落,給人以“虎頭蛇尾”的感覺。然而,這絕不會掩蓋五四運動對一代青年的深刻影響。民主與科學已經成為人們的共識,人們再也不能忍受封建統治和帝國主義的任意擺布了。這種變化,從聞一多出席全國學聯大會時期所寫的《夜坐風雨雷電交至,懔然賦此》可以清楚看出。詩中寫到:

  暗淡虞淵玉虎追,
  飛廉暫勒瀉來遲;
  文書小閣邀孤檠,
  車馬長衢聽折箠。
  天地不仁悲李耳,
  風雷有意動宣尼──
  而今十手隆無畏,
  懔懔能忘天怒時?[29]

  該詩的重心在后半闕,大意是說:現在天地間存在的不仁不義使人產生了失去老子的悲哀,時代的風雷似乎有意呼喚著善于在逆境中反抗的孔子,目前天下人眾口一辭無所畏懼地怒斥賣國賊,告誡他們永遠別忘記民眾是會象蒼天一樣發怒的。這種意境,是當時青年人對五四運動最普遍的認識。正因如此,二十五年后的一九四四年春,國民政府宣布“改三月二十九日為青年節”,竟引起了西南聯合大學“教授和同學們一致的憤慨”,聞一多甚至認為“聯大風氣開始改變”也應該從這一年算起。[30]可見,聞一多所說“五四給我的影響太深”[31],這句話對五四時代的青年人來說都是適用的。

  五四運動的直接有形成果,是造成了反對北洋政府在巴黎和約上簽字的強大態勢,但其更為深遠的意義,則表現在思想的空前大解放。這種思想解放使人們不再迷信任何“絕對權威”,而國家獨立、民族振興也成為每個青年人理應承擔的責任。于是,原本屬于先知先覺者專利的“革新”與“改良”,驟然在青年學生成為一種競相模仿的風氣,經歷了五四風暴洗禮的聞一多,同樣也自覺地將革新精神體帶入到現實生活。

  平民教育的興起,是五四運動后出現的一種社會熱潮,聞一多在五四運動期間即進行過嘗試。他曾和吳澤霖、程紹迥、吳宗儒等幾位朋友舉辦過校工夜校,他們“幾乎把全校工友都編入了校工夜!,在夜校,他們“一方面宣傳五四愛國運動的意義,一方面幫助他們識字讀報、提高文化”。一九四六年,吳澤霖還聽一位老校工“談到那時夜校的情況,還記起一多是怎樣耐心教他們識字的”。清華園外是一片農村,五四運動時期,聞一多曾參與創辦過村民圖書館。吳澤霖說:“在那段時期,一多等人還鼓動同學們盡量捐募一些通俗讀物,在校外小村中設立了一間小小的圖書室,供村民們閱覽,盡管那里識字的人并不多!被I集款項為貨郎提供借貸是他們做的另一項試驗,當他們“了解到村內一些貨郎小販經常苦于無處借貸來周轉進貨”時,便“設法籌集了五六十元小款作為小本經營借貸之用,一人一次可以無息借貸五元”,這些自然“受到村民群眾的歡迎”。[32]筆者曾訪問過后來擔任中國農業科學院副院長的程紹迥教授,年過九旬的程先生雖然記不得當年的具體事情,但還記得聞一多是從事平民教育最熱心的一個。

  白話刊物風靡于世,雖然是五四運動后的事,但《新青年》、《新潮》已經提倡三四年了。對于白話文的認識,聞一多有個過程。一九一九年二月二十日,他讀嚴復翻譯之《天演論》,感覺“辭雅意達,興味盎然,真移譯之能事也”,因而認為“《新潮》中有非譏嚴氏者”,謂欲使譯文“蟬聯妙邃”,唯須“必摹西文”之言,未必正確。[33]二十七日他參加《清華學報》編輯部會議,會上“某先生提供用白話文學,諸編輯率先附和之”,而聞一多亦認為“無可如何也”。[34]聞一多的思想并不保守,當《清華學報》“用白話文頗望成功”時,他也“不愿隨波流俗以來譏毀”[35],但是,直至五四運動期間,他所寫的《清華學生代表團祭徐君曰哲文》,所譯的《臺灣一月記》,以及在常熟創作的那些詩歌,使用的卻全是文言文。

  聞一多真正接受白話文是五四運動之后,今天所知他創作最早的白話作品可能是一九一九年十一月十四日寫的新詩《雨夜》和《月亮和人》,而當月《清華學報》第五卷第一期上的《建設的美術》,則是他發表的第一篇白話文論文。其后,他的白話創作就一發而不可止,一九二○年春他用作了一首以賞雪為內容的白話詩,國文教師趙瑞侯先生讀后批語到“生本風騷中后起之秀,似不必趨赴潮流”[36],聞一多覺得有些可笑。第二次課上,他勉強用文言文譯了首《點兵行》,卻在《序》中說“譯事之難,盡人而知,而譯韻文尤難。譯以白話,或可得其仿佛,文言直不足以言譯事矣”。[37]到了一九二○年暑假,聞一多干脆將過去寫的古文詩詞編為《古瓦集》,算作一個小結,并表示今后不再用古文寫作了。[38]聞一多寫作形式上的這種變化,外部因素自然是時代潮流的影響,內部因素則來自于敢于否定過去的追求進步精神。

  社會改良不是輕而易舉之事,聞一多從不講大話空話,他的努力表現在身邊的點滴革新。一九二○年三月,聞一多與吳澤霖、潘光旦[39]、聞亦傳發起了一小團體,成立這個組織的目的只是打算交流讀書報告和進行問題討論,所以起初并沒有什么名稱,后來為了便于與其他社團接洽,方在增加劉聰強、孔繁祁兩人后,將它定名為“⊥社”。這個“⊥”字很特別,其意有二:一是“‘⊥’字是古代的‘上’字”,可“借此以時時上進自勉”;二是那時“會友是六人”,而“‘⊥’字恰是我國數目中的‘六’字”。[40]⊥社人數很少,加上天天見面,用不著推舉什么職員負責人,開會時輪流擔任記錄,記錄者就是臨時主席!蜕缑啃瞧诹挛缂瘯淮,每次兩小時,開會時報告、討論各占一半時間。開始的三個月,每次開會均有三個人做讀書報告,另三個人預備討論,每人恰好兩個星期輪流一次。

  以讀書與討論為⊥社活動內容的定位,反映了五四運動后部分青年人已不再滿足于表面上的轟轟烈烈,他們已經開始了理性的自覺轉變──轉向對社會問題的思考──,這代表著渴望以新鮮理論充實思想的發展趨勢。⊥社讀書報告的撰寫方法,是各人先從讀書筆記中摘取自己認為重要的內容,然后加以編制,開始的報告多圍繞一本書,但漸漸就不限于一本書了。說到討論,他們承認最初階段是失敗的,由于事前準備不足,發言亦缺少中心,以致有兩三次竟沒有得出任何結果。后來,他們做了改進,改為每次指定專人就某個專題進行準備,并把準備的內容詳細寫出來,以便開會時宣讀,大家也便于根據這個報告發表意見。這種方法與以前相比,顯然有了較大的改進。

  ⊥社社員很重視自己的活動記錄,所有讀書報告與問題討論使用的都是同樣格式的稿紙,僅最初三個月的十次常會,積累的記錄就達一百五十余頁。對這些成果,他們曾分類整理,結果屬于讀書類的有歷史二篇、娼妓二篇、美學三篇、經濟二篇、文學五篇、哲學一篇、農業一篇。屬于問題討論類的有關于稱謂姓氏者二篇、校內問題者二篇、服飾一篇、中國目錄法一篇。[41]非?上,這些資料已經散失,好在《清華周刊》還保存著若干線索,使我們至少能了解一九二○年間他們所做的部分工作:

  四月十九日:報告題目“中國古代娼妓史”、“梅特林克底戲劇”、“歐戰原因”;討論題目“如何補救清華學生底細行”。

  四月二十五日:報告題目“美底教育”、“經濟思想底歷史”、“姆士底學說”;討論題目“稱呼問題”、“長姓問題”、“服制問題”。[42]

  暑假中:通信討論“本社進行底改良、隔詞法、倫理主義和基督教等等”。[43]

  暑假后:討論家族改革和兒童教育問題。[44]

  十月二十三日:提出報告《信仰與信仰底應該》、《俄國底研究》。[45]

  十二月十一日:提出報告《植物底分類》、《宗教的派別》、《國際條約考略》。[46]

  從以上活動內容來看,他們關心的問題顯然超出了一般學生的視野,其所思所想者,均與國家進步、民族復興息息相關。當然,坐而論道還不足以表現這群有志青年的抱負,于是不久便在清華園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這場風波的起因,潘光旦曾經回憶說:有幾個河南籍的學生從城里搞到一些《黑手盜》(The Hooded Terror)之類的電影片,每周一次在校內放映。這些影片的內容非奸即盜,充滿了刺激與誘惑,一個美籍教師的兒子就是按照影片所傳授的手法從事盜竊。于是“我們一個愛管閑事的小團體,其中包括聞一多先生,終于忍不住的出頭管了一下。我們利用《清華周刊》和其他方法,一面主張非帶有教育意義的影片不得上演,一面發動同學對誨淫誨盜的今天所稱的黃色片子,共同抵制,來逼使這一家學生商人不得不改換另一路質量的片子”。[47]

  潘光旦說的“愛管閑事的小團體”,就是⊥社;而“出頭管了一下”的時間,則是一九二○年暑假后。一九二○年十月二十三日⊥社于新學年的第四次常會上,他們決定暫時停止原計劃進行的讀書報告,集中時間研究電影問題。為了深入探討,他們做了比較充分的準備,曾分門別類列出發下十三項子題:“清華底電影”、“中國底電影”、“歐美底電影”、“教育中之電影”、“藝術中之電影”、“電影與道德及電影底審查”、“電影與衛生”、“科學中之電影”、“宣傳事業底電影”、“實業中之電影及電影底實業”、“電影底歷史”、“電影在清華底勢力”及“改良清華電影底計劃”。除最末一項外,大家決定每人擔任兩項,“或參考書報,或實地調查,于每星期常會時報告一次”。[48]

  在研究的基礎上,十一月十二日聞一多的《黃紙條告》率先在《清華周刊》上發表,成為⊥社向電影宣戰的第一炮。在這篇文章中,聞一多用速描般的寫法將誨淫誨盜電影對人的刺激心態,做了一番活龍活現地描述與諷刺,然后再以嘲弄的口味加以點評和批判。聞一多有些尖刻,因此有人承認“一多君一篇,大意我極表同意”的同時,又對文中“刻薄個人的地方”,“不敢贊一辭”。[49]

  如果說聞一多的《黃紙條告》還僅僅屬于嘲弄諷刺性質的話,那么十二月十日發表的《電影是不是藝術》,則是從藝術角度對電影進行的研究與批判。文中,聞一多首先設問了一個研究目的問題,說:“我們研究電影是不是藝術底本旨,就是要知道他所供給的是那一種快樂,真實的或虛偽的,永久的或暫時的!苯又,他從電影的“機械的基礎”、“營業的目的”、“非藝術的組織”三個方面進行分析與回答,主旨是排除電影能夠成為藝術的可能性。他的理由是,既然電影是以機械為基礎,便“永遠脫離不了機械底管轄”,那么無論編戲、演戲、布景都得服從機械,即便美國全國電影營業工會會長卜拉底(WilliamA.Brady)也“正式宣布了電影底改良只能依靠照相器底進步,不能企望戲劇底大著作家或演習家”,可見“藝術與機械是象冰炭一樣”,電影“已經被機械收為奴隸了”,很難“歸服藝術界”。再者,電影的目的是營業,而“營業的人只有求利底欲望,那能顧到什么理想”,至于“于社會有益的或是有害的,他們管不著”,電影中的火車出軌、摩托車撞墻、烈馬往水里鉆、少婦丑態百出等鏡頭,無非都是騙錢的手段,而“藝術假若是可以做買賣的”,就“也太沒有價值了”。另外,電影的結構、演習、臺裝等與過度寫實、過度客觀性、過分的長度與速度、缺少靈魂缺少與語言的原質,同樣證明它不應被歸附在藝術的門下。當然,聞一多也承認電影“是以教育的資格存在”的,既然如此,它只能“在教育底范圍里發展”。聞一多這時對電影的批判,帶有明顯的功利意識,其分析不免牽強偏頗?墒牵绻覀兺负雎赃@些缺陷,而去認識聞一多抨擊的目標是那些造成精神污染的不健康影片,那么就不難肯定聞一多的動機是純正的了。

  與此同時,⊥社成員的文章也相繼發表,其中有劉聰強的《電影之由來》、《清華電影之過去與現在》,孔繁祁的《電影事業》、《電影與宣傳》,聞亦傳的《世界各國電影底情形》,潘光旦的《電影與道德》、《電影與視覺》、《清華電影和今后的娛樂》,吳澤霖的《電影與教育》等,從而在清華園內掀起了一股抵制電影的浪潮,其影響正如有人所說:自從“一多君做了《黃紙條告》‘振紙一呼’之后,大家在清華園電影問題上發表的意見,文章式的也有,條告式的也有,多得不勝枚舉”,甚至“槍去刀來花一團,刀去槍迎錦一簇,酣呼廝殺,異常熱鬧”。[50]所謂“異常熱鬧”不過是不同意見的婉轉說法,實際上清華學生應不應該抵制電影還持有不同認識,《清華周刊》除刊登過電影擇片人董大酉的表白與解釋《電影問題》外,還刊登過李迪俊《電影與⊥社》、滌鏡《電影存廢問題》、丁濟祥《對于電影問題之不平鳴》、介父《⊥字解詁》等支持放映電影的文章,有些人甚至還嘲諷聞一多等人是“假君子”、“清教徒”。

  這場論爭終于引起了校方的注意,一九二一年一月中旬,校長金邦正約見聞一多等⊥社成員,了解事情經過與商量對策。事后,有人探知“學校里對于演電影的方針已經改變,從前的辦法是固守成例,現在是:一減少、二替代、三改良”。[51]遂之,校長鄭重表示“無好片時,不得以常片充數”,且“以后定組織大規模委員會專管娛樂事宜,遇有電影好的片仍可開演”。[52]這個結果應當是比較理想的,因此潘光旦認為⊥社發起的這個“小小地運動算是成功了”。[53]

  對電影的研究與批判,只是聞一多等人的一個小小嘗試。當時,他們這一代青年接觸與思考最多的問題,是如何順應時代潮流、進行社會改革。在新文化運動中,各種復興救國學說十分流行,聞一多經過對比與選擇,最后將視線投向蔡元培的“美育代替宗教說”。

  說起對于美育的追求,不能不稍稍追尋一下聞一多的美術活動。聞一多自幼喜愛繪畫,入清華后開始接觸西洋美術,特別是得到美術教師司達爾女士的指導與鼓勵后,他的技能有了很大提高。一九一七年聞一多升入高等科后,課程設置中沒有美術一門,但司達爾組織的課外活動卻從未間斷。一九一九年九月,在司達爾示意下,聞一多與楊廷寶[54]、吳澤霖、方來等發起了一個叫“美術社”的組織,他們一面閱讀中外織物及瓷器圖案、雕塑、繪畫、美術史或名家傳略等圖書,一面練習鉛筆、鋼筆、水彩、油彩、木炭等各種繪畫,每月還舉行一次報告會或演講會。[55]到一九二○年暑假后,美術社已增加到五十余人,繪畫成績尤為可觀,“有幾位國內名家看見他們這幾年的作品曾講過,不獨是國內各普通學校所望塵莫及的,便是有的美術專門學校也很難同他們比肩”。[56]

  美術社成立時,規定了習畫與研究兩項活動宗旨,一九二○年暑假后又增加了“宣傳”一項。我們不知道美術社成員在研究與宣傳方面做了哪些工作,但聞一多的《建設的美術》、《征求藝術專門的同業者底呼聲》等,則反映了他本人對美術的宏觀認識。在聞一多的眼中,“美術”絕不僅僅是一種藝術的外在形式,它已成為包羅萬象大自然,至于人類,只不過是這個大自然中的一個小小的分子而已。聞一多說:“世界本是一間天然的美術館,人類在這個美術館中間住著,天天摹仿那些天然的美術品,同造物爭妍斗巧。所以凡屬人類所有東西,例如文字、音樂、戲劇、雕刻、圖畫、建筑、工藝都是美感的結晶,本不用講,就是政治、實業、教育、宗教也都含著幾層美術的意味”,正因如此,“世界文明的進步同美術的進步”才能“成一個正比例”。聞一多在解釋了“美術”的概念后,又對“美術”的內涵做了如下分析,他說:

  文明分思想的同物質的兩種。美術也分兩種,有具體的美術,有抽象的美術。抽象的美術影響于思想的文明,具體的美術影響于物質的文明。我們中國對于抽象的美術,從前倒很講究,所以為東方舊文化的代表;對于具體的美術,不獨不提倡,反而竭力摧殘,因此我們的工藝腐敗到了極點。

  歐戰完了。地球上從前那層腐朽的外殼已經脫去了。往日所夢想不到的那些希望,現在也不知不覺的達到了。其中有一種反抗陋劣的生活的運動,也漸漸的萌芽了。歐美各國的人天天都在那里大聲急呼的鼓吹一種什么國家美術(NationalArt),他們都說無論哪一種國家,在現在這個二十世紀的時代--科學進步、美術發達的時代,都不應該甘心享受那種陋劣的、沒有美術觀念的生活,因為人的所以為人,全在有這點美術的觀念。提供美術就是尊重人格。照這樣看來,只因為限于世界的潮流,我們中國從前那種頑固不通的、輕視美術的思想,已經應該破除殆盡了。況且從國內情形看起來,象中國這樣腐敗的工藝,這樣腐敗的教育,非講求美術決不能挽救的,F在把怎么挽救這兩樣東西的方法,同為什么要挽救他們的道理,稍微講一講,可見得美術不是空洞的,是有切實的建設力的。[57]

  在比《建設的美術》晚一年發表的《征求藝術專門的同業者底呼聲》中,聞一多將包括美術在內的“藝術之作用,做了更加明確的歸納。他指出:

  人類從前依賴物質的文明,所得的結果,不過是一場空前的怵目驚心的血戰,他們于是大失所望了,知道單科學是靠不住的,所以現在都傾向于藝術,要庇托于她的保護之下。中國雖沒有遭戰事的慘劫,但人們的生活底枯澀、精神的墮落,比歐洲只有過之無不及,所以我們所需要有當然也是藝術。[58]

  很明顯,如果將聞一多的論述與蔡元培的《在育德學校演說之述意》、《美術與科學的關系》、《學校是為研究學術而設》、《以美育代替宗教說》、《文化運動不要忘了美育》等文章相比較,很容易看出他接受的正是蔡元培提倡之“美育代替宗教說”。為了進一步研究美育與國民性改造的關系,一九二○年年底聞一多與浦薛鳳、梁思成[59]發起了一個旨在研究具形藝術的團體“美司斯”。[60]十二月一日,美司斯“會友十四人集會,選楊廷寶、方來、梁思成、浦薛鳳、聞一多五人為章程起草委員”。[61]其后選舉職員時,聞一多出任書記,梁思成、徐宗涑任干事,浦薛鳳會計,王繩祖任會所管理。[62]美司斯成員發展不多,據浦薛鳳回憶,參加之社友,計有吳澤霖、方來、楊廷寶、董大酉、梁實秋、梁思成、黃自等二十人左右。[63]

  美司斯成立大會召開于十二月十日,由于梁思成父親梁啟超親自到會,陳師曾、吳新吾、江少鶼、劉雅農等社會名流亦紛踏而至,前來祝賀。這次大會名曰成立大會,實際上稱做講演會更合適。會上,陳師曾講《中國畫是進步的》、吳新吾講《法國繪畫小史》、江少鶼講《畫學之評論與作品》、劉雅農講《藝術與個性之關系》,最后梁啟超講《中國古代真善美之理論》,諸人“皆歷陳名說,推闡致盡”,歷時一時方盡歡而散。[64]

  與成立大會的熱鬧相比,美司斯的活動卻鮮見報導,《清華周刊》亦僅有兩則消息,一云美司斯成立次日曾“開第一次研究會,討論研究會進行方法,當時決定分音樂、繪畫(包括雕塑、建筑)、文學、美學四門,每星期開研究會一次,每次三人,由四門中各擇一門,負責參考書籍,陳列論證,以為全體討論之導線”;[65]一云次年一月八日,美司斯請錢稻孫先生講演《關于美學》。[66]此外,再無其他記載了。盡管如此,聞一多參與起草的《美司斯宣言》畢竟是一份具有重要價值的文獻,它不僅保存了聞一多及擔任過世界建筑師學會會長的楊廷寶、著名的古代建筑專家梁思成、名噪海內外文壇的梁實秋、著名的作曲家黃自等一代學者的青年軌跡,更重要的是,還表達了五四時代青年從終極價值意義上對“藝術”的理解和為“藝術”獻身的精神,以及他們尋求終極價值的努力。《宣言》宣稱:

  我們深信人類底進化是由物質至于精神,即由量進于質的。生命的量至多不過百年,他的質卻可以無限度地往高深醇美底境域發展。生命底藝化便是生命達到高深醇美底鵠的底唯一方法。

  我們深信社會底生命這樣僵枯,他的精神這樣困倦,不是科學不發達實在是藝術不發達底結果,所以斷定我們若要求絕對的生活底滿足,非乞援于藝術不可。

  我們又深信藝術底研究包括高超的精神底修養,精深的學理底考究,同苦勵的技能底練習。前兩樣是藝術底靈魂,后一樣是他的形體。有形體,無靈魂,當然不能成為藝術。

  我們因此覺悟了我們──向往各種練習藝術的組織里,學習一點音樂、圖畫或文學的技能,那決不能算研究藝術。那樣研究的藝術只可以作投時髦、供消遣、飾風流底用;那樣研究藝術的確乎是社會底贅疣,生活的蟊賊。

  我們既覺悟了從前的謬誤,決定從今以后要于藝術底原理加以精細的剖析,于他的精神加以深邃的體會,使一面我們的技能得著正確的南針,一面我們的生命被著醇美的陶化。

  質言之,我們既相信藝術能夠抬高、加深、養醇、變美我們的生命底質料,我們就要實行探搜‘此中三味’,并用我們自己的生命作試驗品。[67]

  很明顯,聞一多等人努力創造的是一種新型的“文化”,并且在創造中格外注重主觀精神。這一特征,既包含著新文化運動對清華學子的深刻影響,也凝結了清華學校的教育加速了學子們對現代化的個性理解。通過《美司斯宣言》,我們可以看出五四時代的聞一多對社會革新的價值取向,可以看出他對藝術救國、文化救國的認同。這里,沒有任何功利的色彩,也沒有意識形態的痕跡,他的立足點完全建立在社會進步的立場上,F在,方向已經明確,只待付諸實踐了。一九二二年夏聞一多赴美留學,他沒有象大多數同學那樣選擇實業,而是選擇了旁人看來難有生活保障的西洋美術。這種選擇不排除帶有某種沖動成分,但正實現了《美司斯宣言》中的“用我們自己的生命作試驗品”這句諾言。對青年人來說,五四運動所開創的局面為他們尋找各自的理想與目標提供了極為廣闊的空間,而對日后成為詩人、學者和斗士的聞一多來說,五四時代的鍛煉不正是他“涅□(上“般”,下“木”)”的必要準備嗎!

注釋:

[1]一九一八年一月八日威爾遜提出和平條件十四條,其中在處置殖民地問題上提出的“以絕對的公道為判斷”,應重視“殖民地人民之公意”等原則,受到中國社會的普遍稱贊

[2]以上據吳澤霖:《老友一多二三事》,王子光、王康編《聞一多紀念文集》,第一六四頁,三聯書店一九八○年八月出版。吳澤霖,清華學校一九二一級,與聞一多同級九年。

[3]聞一多:《提燈會》,《清華學報》第四卷第六期,一九一九年五月。

[4]聞一多:《五四歷史座談》(一九四四年五月三日),《聞一多全集》第二卷,第三六六頁,湖北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出版。文中說:“五四的消息傳到了清華,五五早起,清華的食堂門口出現了一張岳飛的《滿江紅》,就是我在夜里偷偷地貼去的!

[5]以上據《清華學生代表團開會紀錄》,《清華周刊》第一七○期,一九一九年五月十五日。

[6]《自治發達史·代表團》,《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7]《愛國運動·代表團》,《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8]《愛國運動·五月九日之國恥紀念會》,《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9]《清華周刊》第一七○期,一九一九年五月十五日

[10]《愛國運動·五月九日之國恥紀念會》,《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11]梁實秋:《談聞一多》,第六頁,臺灣傳記文學出版社一九六七年一月出版。梁實秋,清華學校一九二三級,五四運動后與聞一多關系甚密切。

[12]指教育部長傅增湘、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因不滿北洋政府對學生的鎮壓而辭職事。

[13]八哥即聞亦傳,清華學校一九二二級。聞一多的家庭是個三世同堂的封建大家族,其嫡堂兄弟按齒序大排行,聞亦傳排第八,聞一多排第十一。

[14]《致父母親》(一九一九年五月十七日),《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第十七頁。

[15]《致父母親》(一九一九年五月十七日),《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第十八至十九頁。

[16]聞一多:《五四歷史座談》(一九四四年五月三日),《聞一多全集》第二卷,三六七頁。

[17]聞一多:《清華學生代表團祭徐君曰哲文》,《清華學報》,第四卷第八期,一九一九年七月。

[18]聞一多:《五四歷史座談》(一九四四年五月三日),《聞一多全集》第二卷,第三六六頁。

[19]《自治發達史·代表團》,《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20]王康:《聞一多傳》,第四八頁,湖北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九年五月出版。

[21]一九四七年三月,生活書店出版王康以筆名史靖撰寫的《聞一多的道路》,吳晗在《序》中介紹說“作者不但是傳主的學生,而且還是同鄉,還沾有一點親戚關系”,于是大凡聞一多研究者,都知道王康是聞一多的親戚。但是,他們是什么樣的親戚,卻無人提及,故筆者借此機會予以說明。聞一多嫡親兄弟共五人,三哥聞家騄(大排行第五)娶王康的姑姑為妻,也就是說王康的姑姑是聞一多的嫂嫂,因此他們的親戚關系還是比較近的。

[22]聞一多在一九一九年五月十七日家信中說:“新劇社擬于假中編輯新劇,亦男之職務”。后來《清華周刊第五次臨時增刊·新劇社》亦報道說:“明年國恥紀念日,新劇社擬排演戲劇,募集本校實業團經費”,新劇社已請聞一多、時昭瀛、段茂瀾、張祖蔭、裴慶彪“留校編輯,以免臨時匆促”。

[23]《致聞家驄》(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四日),《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第二十一頁。

[24]三幅寫真均刊登于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九日上!渡陥蟆。

[25]《全國學生聯合會之閉幕會式》,《申報》,一九一九年八月六日。

[26]聞一多:《五四歷史座談》(一九四四年五月三日),《聞一多全集》第二卷,第三六六頁。

[27]《致聞家驄》(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四日),《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第二一頁。

[28]《全國學生評議會紀事》,《申報》,一九一九年七月三十日。

[29]《古瓦集》(手稿本),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圖書館藏。

[30]聞一多談,際戡筆錄:《八年的回憶與感想》,聯大除夕社編《聯大八年》第七頁,一九四六年七月出版。

[31]聞一多談,際戡筆錄:《八年的回憶與感想》,聯大除夕社編《聯大八年》第七頁,一九四六年七月出版。

[32]吳澤霖:《老友一多二三事》,《聞一多紀念文集》,第一六五頁。

[33]《儀老日記》,《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第四二三頁。

[34]《儀老日記》,《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第四二四頁。

[35]《儀老日記》,《聞一多全集》,第十二卷,第四二五頁。

[36]《古瓦集·序》(手稿本),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圖書館藏。

[37]《點兵行·序》,《聞一多全集》,第一卷,第二九三頁。

[38]此后聞一多除了個別時候與朋友的戲弄外,再也沒用古文進行過創作。

[39]潘光旦,原一九二一級,因踢足球一腿受傷被鋸,降至一九二二級,但始終與聞一多保持著密切關系。

[40]《⊥社》,《清華周刊第六次臨時增刊》,一九二○年六月。

[41]《⊥社》,《清華周刊第六次臨時增刊》,一九二○年六月。

[42]以上據《清華周刊》第一八六期,一九二○年四月三十日。

[43]《⊥社》,《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44]《清華周刊》第一九二期,一九二○年十月一日。

[45]《清華周刊》第一九六期,一九二○年十月二十九日。

[46]《清華周刊》第二○三期,一九二○年十二月十七日。

[47]潘光旦:《清華初期的學生生活》,《文史資料選輯》第三十一輯,第九十二至九十三頁,中華書局一九六二年十月出版。

[48]《清華周刊》一九六期,一九二○年十月二十九日。

[49]果:《電影話》,《清華周刊》第二○○期,一九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50]錢宗堡:《清華園電影問題的我見》,《清華周刊》第二○八期,一九二一年一月二十一日。

[51]錢宗堡:《清華園電影問題的我見》,《清華周刊》第二○八期,一九二一年一月二十一日。

[52]《校長對于星期六演電影之意見》,《清華周刊》第二○八期,一九二一年一月二十一日。

[53]潘光旦:《清華初期的學生生活》,《文史資料選輯》第三十一輯,第九十三頁。

[54]楊廷寶,一九二一級,后赴美習建筑。在中國建筑界有“南楊北梁”之稱,即指楊廷寶與一九二三級的梁思成。

[55]《美術社》,《清華周刊第六次臨時增刊》,一九二○年六月;《美術社》,《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56]《美術社》,《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57]《建設的美術》,《清華學報》第五卷第一期,一九一九年十一月。

[58]《征求藝術專門的同業者底呼聲》,《清華周刊》第一九二期,一九二○年十月一日。

[59]浦薛鳳,一九二一級,與聞一多的同級;梁思成,一九二三級,梁啟超的長公子。

[60]美司斯是希臘神話中九位司掌文藝和科學的女神Muses的音譯。

[61]《研究藝術的新團體出現》,《清華周刊》第二○一期,一九二○年十二月三日。

[62]《美司斯》,《清華周刊本校十周年紀念號》,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

[63]浦薛鳳:《憶清華級友聞一多》,臺灣《傳記文學》第三九卷第一期,一九八一年七月。

[64]《美司斯成立會》,《清華周刊》第二○三期,一九二○年十二月十七日。

[65]《美司斯成立會》,《清華周刊》第二○三期,一九二○年十二月十七日。

[66]《美司斯講演會》,《清華周刊》第二○七期,一九二一年一月十四日。

[67]《美司斯宣言》,《清華周刊》第二○二期,一九二○年十二月十日。

一九九九年四月東京初稿
一九九九年八月北京定稿

轉自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

發布日期:2008-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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