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會圖書館近日宣布,現年95歲的斯坦利·庫尼茲將被授予
美國桂冠詩人的稱號。這次,庫尼茲取代了已蟬聯三屆美國桂冠詩人
的羅伯特·皮恩斯基。
斯坦利·庫尼茲1905年生于馬薩諸塞州的沃塞斯特,以優等成績
畢業于哈佛大學。
庫尼茲曾多次獲獎。他的詩被評價為“既有古典的韻味,又不輕
易使用諷喻,是真正的悲劇風格”。
庫尼茲的早期作品詼諧、風趣又有點叛逆。后來作品逐漸向自由
體轉化。近幾年,庫尼茲的詩風有所收斂,卻仍然激情不減。正如他
在《先驅》中所寫,”我有過許多朋友,我們志同道合,而現在我已
今非昔比,盡管我在努力遵守規則、維持現狀、恪守平衡,不讓自己
迷失。”一直以來,庫尼茲的詩飽含感情,激烈奔放,刻畫又細致入
微。
我們不妨從1997年8月10日他在普洛維斯鎮接受了馬克·伍德·利
奇的采訪,來認識詩人年輕時所經歷的一系列挑戰以及對未來創作道
路的展望。
伍德·利奇:首先,我想問您這樣一個問題,你為什么決定在普
洛維斯鎮定居?是什么讓您做出這個決定的?
庫尼茲:我在前半生時常會感到一個詩人常有的孤獨感,我曾瘋
狂地尋找過一個能如家般溫暖的地方。除了人對同伴的需要之外,還
有許多其他原因。通常情況下,我在鄉村或海邊等貼近大自然的地方
生活能自己保持一個真我,若在喧鬧的城市中,我就做不到。
到普洛維斯來或多或少是由于我的妻子艾麗斯·阿。她在沙灘邊
租了一間畫室。五年以后我們買下了這塊地方,我親手建起了一個美
麗的花園,走進它我的靈感便不斷涌現。艾麗斯將它命名為“斯坦利
的拙作”。我應該補充一句,普洛維斯是一個允許人去縱容其愚蠢行
為的地方。
伍:這么多年您一直盡心盡力地幫助過那么多年輕的詩人,啟發
他們將他們的帶入現代詩歌的世界中。我非常想聽您談談與青年人的
這種關系對您來說意味著什么,還有,我想知道誰幫助過您?年輕時
有人啟發過您嗎?
庫:年輕時的我非常孤獨,離群。我是移民的后代,在馬薩諸塞
的伍斯特郡長大。在那個時期根本不可能接觸到有經驗老詩人,更別
說與他們交流思想了。事實上,當時我根本不認識與我有相同愛好的
第二個人。最后,從哈佛畢業后,紐約的藝術像磁鐵一樣深深吸引著
我,我去紐約找到了一份編輯工作,并開始寄我寫的詩。最初,我的
詩發表在一些期刊,如“鐘面”、“民族”、“新共和”、“聯邦”。但是因為我的忙碌和內向,我結交甚少,還像一個外來戶。
出乎我的意料,雅都邀請我參加他們的聚會。我的人生就是從這
時轉變的。我真正步入了藝術和文學的殿堂。不久,達保德·道納接
受了我的第一部詩集《智力之事》。那時我便發誓永遠不忘記,年輕
時友誼和鼓勵所帶給我的寶貴的財富。說到我與年輕詩人的伙伴關系,我覺得在這種關系中自己是獲益的。縱使我想與同齡的詩人為伴,我去哪找呢?另外,“九十到九十九的人”是個多么可惡的詞!我喜歡把所有真正的詩人——年輕的和年長的,甚至是已經去世的——都看成當代人。
伍:您剛才說您所面臨的最大的挑戰是隔離。那么您認為今天的
年輕作家所面臨的最大的挑戰是什么?
庫:生動活潑的寫作素材、夏季詩友會,工作室的不斷增加,再
加上現在許多知名畫家在學校授課,現在的年輕作家,再不需要感到
被忽視或孤立了。盡管如此,天才已有平民化的傾向。對我而言,盡
管我們有優勢,我們也并非處在詩歌的黃金時期,至多是白銀時期。
也許我們應適時考慮一下這種由詩歌到學術規則的轉變是否是一個良
性過程。
伍:人們常常把您與作品中心,詩人社團,哥倫比亞大學的MFA活
動聯系起來,因為您在這些組織的建立和發展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您能否談一下在哈佛的經歷對您建立這些組織的構想有什么樣的影響?
庫:在我讀書時的哈佛,猶太人只占全校學生的百分之二,還總
是讓人感到這是對少數民族和享受獎學金學生的照顧,你會感到鮮明
的社會層次。作品中心和詩人社團都是我追求的社會的象征:理想、
開明、自由。
伍:說到這一點,我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您能談一下詩人
與政治的關系嗎?不久前,安珠尼·瑞奇拒絕了國家藝術獎章以表達
她對政府的不滿。政府剝奪了一些鄉村的選舉權;國家一方面授予詩
人獎章,另一方面又拒絕為藝術家提供基金。這是很虛偽的作法,那
您認為詩人與政治的關系怎樣?
庫:我必須承認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對這個主題已經有過深
層的思考,所以在這里我想再加一些自己的看法:
詩人的生活就像政黨的宣言。
時刻謹記宣言:他們是詩歌的滅亡。
詩人也是普通公民。公民的義務也同樣適用于政治領域。
當你被授予詩歌獎章,你不要以為你的所有信念與行為都獲得了
這項榮譽:別為了自己,自滿并接受它,而應為了詩歌和藝術帶來了
文明,去接受它。
伍:在我們的國家里詩歌起著什么樣的作用?今天我們可以選擇
的媒體形式有很多,比如說電影、電視、VCD等,那么在世紀之交詩歌
給人類靈魂帶來了什么?為什么是詩歌而不是別的媒體呢?
庫:每個人都戴著一個無形的面具,它隱藏了真我。詩是一種聲
音能為我們靈魂深處的真我所識辨。“在這世界上你并不孤獨。你所
有的恐懼、焦慮、希望和絕望都是人類所共有的情感。從某種意義上
說,詩是所有藝術形式中作隱秘又是最公開的社會聯系方式。它的力
量是無窮的,這種力量就隱藏在字里行間。”
伍:您的詩與自我有什么關系?您剛才提到面具,您寫作的目的
就是為了洞悉這一面具背后的真實嗎?您成功地做到了嗎?現在比以
前是不是容易多了?
庫:濟慈曾說過,如果你長期帶著一個面具,它就成為你的臉。
當然這是很危險的。我們的目標是拋開面具,努力培養一種與你同生
共榮的面具人格。面具人格在一段時間內不是固定的。一個發展的生
理個體同時也是一個發展的精神個性。我看得出,我早期的詩反映出
的面具人格與后期相去甚遠,因為我也變了。同時還有一種連續的自
我意識始終存在于個體中,縈繞心頭,揮之不去。在《先驅》的首句
中我曾提到過這種自我意識:我有過許多朋友,我們志同道合,而現
在我已今非昔比,盡管我在努力遵守規則、維持現狀、恪守平衡,不
讓自己迷失。
伍:羅伯特、多恩、布萊克、霍普金斯都曾是很有影響的詩人,
你也非常敬重他們,他們都是虔誠的教徒,您信仰宗教嗎?
庫:我不信仰任何宗教,但我是個有信仰的人。那不是對上帝的
信仰、虔誠。我在讀大學時,非常喜歡一句話”發自內心的感情是神
圣的”,這是濟慈在一封信中寫的。對我而言,那就是宗教。他這樣
寫道:”我只相信發自內心的感情和幻想的理性才是神圣的。”盡管
我不會有所轉變,但我不否認你前面所提到的詩人在我的寫作道路上
對我是很有幫助的。
伍:記得你曾把一個人的詩集比喻成“變化的書”,請問你的作
品中包含哪些變化?
庫:每個人都在不斷變化,在這個變化的過程中,談論他的本我
是很困難的,當然,這些年來,我一直努力使我的詩讀來平實易懂。
我一直試圖用一種交談的語氣把詩寫得更貼近大眾。也許我的詩讀來
并不具有跌宕起伏的特點,自從我意識到我中年是處于兩個世界中——
生與死,我的詩便具有介乎這兩個世界的特征。近來我有種強烈的愿
望,要八十寫得更加自然、亮麗、深沉、寬容,“透明的足以洞悉整
個世界”,真的,我的這種感覺非常強烈。時至今日,我對自己尚未
完全了解,寫作時我嘗試著進入內心世界,忘我地尋找那些最貼切的
詞語和意向,幫助我面對最后的現實。這種存在的意識讓我對今天的
意外沒有了耐心,同時我深知,一個人若要了解靈魂的最深處,就必
須遠離世俗的生活。這兩個世界正在反復的轉換,這種轉換停止之時,詩人也將不再是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