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讀葉兆言先生《鬧著玩的文人》(見2000年第五期《收獲》),
在葉先生有色眼鏡的詭異鏡片里,文人不過是一群“鬧著玩”的稀泥
鬼,郭沫若則是這群稀泥鬼的龍頭老大。用葉先生的話說:“再也找
不到比郭沫若更會玩的文人。”
郭沫若真是最會鬧著玩的文人嗎?
先從郭沫若一生的主要遭遇看。北伐征途上的槍林彈雨,好玩嗎?
大革命失敗后的血雨腥風,好玩嗎?“去國十年余淚血”的亡命生涯,
好玩嗎?抗日戰爭的洪波巨瀾,好玩嗎?日本憲兵和刑士的雙重“保
護”,好玩嗎?蔣介石的通緝令、滄白堂的石子、較場口的鐵棒,好
玩嗎?如沸如羹的批斗狂潮,好玩嗎?
再從郭沫若一生的主要行事看。“五四”運動時期,以狂飚突起
的革命精神開創一代詩風,是鬧著玩嗎?國民革命時期,戎馬經年,
意氣風發,是鬧著玩嗎?革命低潮時期,揮毫草檄,毅然入黨,是鬧
著玩嗎?亡命日本時期,潛心金甲,融會中西,綜貫古今,洞精察微,
發凡起例,奠定了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堅實基礎,是鬧著玩嗎?抗日戰
爭時期,拋妻別子,請纓救亡,是鬧著玩嗎?極左思潮肆虐時期,寄
深慨于《蔡文姬》和《武則天》,寓孤憤于《李白與杜甫》,是鬧著
玩嗎?
郭沫若的一生大部分是在瑣尾流離,亻宅傺郁悒中度過的。葉兆
言先生之言實乃“滿紙荒唐言”。郭沫若地下有知,亦必賞奇文而長
吁,望耒哲而灑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