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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陳繼儒 編集
李安綱 趙曉鵬 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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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快樂與痛苦
山棲是勝事,稍一縈戀,則亦市朝。書畫賞鑒是雅事,稍一貪癡,則亦商賈。
詩酒是樂事,稍一曲人,則亦地獄。好客是豁達事,稍一為俗子所撓,則亦苦海。
[述論]
人類生活中充滿了矛盾,一切都又是相對的,沒有任何絕對的事情。稍一過分,人們就會
從一個方面走到了另一個方面了。比如說,城市生活與山野生活看來是一對矛盾,山野的人
往往羨慕城市的生活,而城市的人卻又憧憬著山野的樂趣。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自己都想
嘗試一下不屬于自己的生活,這是一種否定自我而追求完美的精神。
其實,到山鄉去居住的本意是要遠離塵雜喧囂的生活,而得到寧靜的體驗,并且從自然的
風景中領略到超越和升華,與宇宙的神秘融為了一體。但是,如果對山野林麓生起了執著的
熱情,整天魂縈夢繞,片刻也不能離開,豈不是有違本來的意愿嗎?山野本來很寧靜自然,
但如果我們由于喜愛而在其中大興土木, 豈不是又把它變成了市朝嗎?原來的野味天韻盡
都失去了,再加上游人的熙熙攘攘,照樣喧囂不寧,得不到本來所期望的那種體驗了,那么
這山林又何異于市場呢。
寫字繪畫,原來本是陶冶情操、風流儒雅的事,尤其是進行鑒別古跡,欣賞藝術,更是一
種美的巡禮和雅的領略。若是一定要以巨資重金購置名家的作品而后才心甘的話,豈不就淪
為買賣交易!風流儒雅的意味盡皆失去,反而成為炫耀財富、傲視天下的濁事了。如果說,
手頭資金不夠,朋友處暫時湊借不來,而面對一幅絕代名作時,心里真有天大的遺憾和煩惱
了。不僅雅不起來,反而更添煩惱,與風流儒雅的事就無關了。每天便浸泡在金錢生意的交
易之中,留戀貪癡,不能自拔,這種行為與商人估客已經沒有區別了。這就是名稱頗雅的文
化商人。
在什么都已經淪為商品的時代,文化或者高雅的思想產品也都不例外地成為商品,而那些
經營文化的人卻往往是沒有文化的商人。他們覺得這種生意不僅好做,而且能夠大賺其錢。
現如今的書畫商們就是如此,他們自己本身沒有什么文化修養,但卻能夠抓住一般讀者的心
理,出上一些什么淫穢、迷信、奇聞、怪事的書籍,真的能賺上大錢。這自然與風流儒雅是
兩碼事了。
吟詩作賦,飲酒行枚,都是出于性情的雅事。如果能夠起之于興,發之于情,那么風流瀟
灑,自然于人心性皆有好處,也就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境界。倘若是
既沒有興致,又沒有情趣,徒然為了應酬阿附而已,那也就十分痛苦了。
詩人能夠永遠始終地直抒自己胸臆,不懼權貴,為民請命,或者發抒性靈,寄情自然,情
景交融,那才是真正的詩人;而且寫的也是自己的心靈,所以是一件樂事。如果為了應酬,
歌功頌德,全是官樣文章,沒有一毫性靈可言,對于作者來說也無疑是一種痛苦,甚至還要
出賣自己良心。我們今天的情形依然如此,那些御用文人,或者為了錢,或者為了名,往往
會背棄自己的人格,扭曲自己的良心和文心,難道不是地獄一般!
如今又有了一個時興的職業,就是奉陪上司或關系戶吃酒。真正的知心話兒沒有多少,全
部是生意買賣,所以很痛苦,硬要拿自己的腸胃去做籌碼。后來,自己不行了,便雇上一名
職業陪酒去應付,不僅沒有了雅興,甚至還喝死了人,豈不就成了名符其實的人間地獄!
說到好客亦是如此。本來自己熱情,再如果客人也優雅體面,剖露肝膽,吟詩作賦,淺斟
低唱,那自然是一種難得的快樂。如果借機能夠交上一些至交朋友,那當然是一件豁達的事
情了,可以舒展胸懷,一現豪風了。若是來者不拒,見客就留,喧鬧折騰了一堂,或者是俚
曲艷調,吆五喝六,不僅會令人頭痛,而且避之猶恐不及哩。
本來的意思是要招攬天下英豪,或者以盡地主之誼,但一遇到那些不知趣的客人,挑肥揀
瘦,把本來的好事也變成了痛苦。而且不少的主人還是有苦也難言的,豈不就成了苦海!所
以說,對任何事情都不能夠貪執,不能夠淪入俗俚。一旦流于貪婪俗氣,則與世俗的行為沒
有什么區別,又何來的勝事、雅事、樂事和豁達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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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社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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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策劃 李安綱
林曉靖 主 j編 李安綱 劉廳耀 副主編 趙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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