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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０１ 鬼神與夢魂
或問：“人將死而見鬼神，真耶？”曰：“人寤則為真見，夢則為妄見。魂游而不附體，
故隨所之而見物，此外妄也；神與心離合而不安定，故隨所交而成景，此內(nèi)妄也。故至人無
夢，愚人無夢，無妄念也。人之將死，如夢然，魂飛揚(yáng)而亂于目，氣浮散而邪客于心，故所
見皆妄，非真有也。或有將死而見人拘系者，尤妄也。異端之語入人骨髓，將死而懼，故常
若有見。若死必有召之者，則牛羊蚊蟻之死，果亦有召之者耶？大抵草木之生枯，土石之凝
散，人與眾動之死生、始終、有無，只是一理，更無他說。萬一有之，亦怪異也。”
［述論］
古人認(rèn)為鬼神之說，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照我們的說法，古人以神道設(shè)教，建立鬼神
體系的目的，是為了教化人民，讓他們向善而厭惡。人做好了，社會安定，人生幸福，死后
便能夠升上天堂；為人不好，良心沒有，無惡不做，死后一定要下入地獄。因?yàn)槿祟惗缄P(guān)心
著自己的未來，叫做終極關(guān)懷，所以都不愿意在死后去受罪。這樣以來，大家都會在人間的
時候把人做好，講究倫理道德，社會也就好統(tǒng)治了。鬼神就是在這樣的需求下產(chǎn)生的。那么
鬼神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呢？人們便根據(jù)自己心目中的理解去塑造，善良的神祗會面貌親善，
而惡劣的鬼神會是面目猙獰。
鬼神畢竟是人類精神上的產(chǎn)物，所以是沒有形狀的。如果說還有什么形狀的話，那也是由
人造出來的。有人問呂坤人死的時候會見到鬼神，是真的還是假的呢？他回答說：
“人清醒的時候所見到的就是真的，做夢時見到的就是假的。自己的靈魂到處游蕩而不附
體，走到什么地方都會看到東西，這就是外在的虛妄；而精神與自己的心靈時離時合并且無
法使心靈安定，隨他所接觸到的東西都就變成了景象，這就是內(nèi)在的虛妄。所以，那些真正
的人是沒有夢的，愚昧的人也是沒有夢的，因?yàn)樗麄円呀?jīng)沒有了妄念。人將要死的時候，也
像是在做夢一樣。靈魂飛揚(yáng)，而精神混亂在目前；正氣飄浮離散，而邪氣主宰了自己的心田
。這時所見到的東西都是虛妄的，決不是真正的現(xiàn)實(shí)所有的。或者有的人將要死去的時候，
會見到有人來捆縛自己，那就尤其虛妄了。
“這主要是由于受到異端邪說的影響，比如說人死后會被捉下地獄去接受閻羅王的審判，
做惡者要遭受各種各樣的痛苦懲罰，等等。這些說法已經(jīng)深入到了人的骨髓之中，將死的時
候便心懷恐怖－所以常常會看到這樣的情況。若是死亡一定是有人來召喚的話，那么那些牛
羊、蚊子和螞蟻的死，也一定會有人去召喚它們的嗎？總體說來，花草與樹木的發(fā)生與枯萎
，塵土與石頭的凝聚和離散，人類與各種動物的死亡與生存、開始與終了、實(shí)有與虛無等，
只是一個道理，再也沒有什么別的說法。萬一要是有個什么說法，也是一種怪異啊！”
這里明確指出，人是不會見到鬼神的，鬼神只是人們心中的一種幻相而已。由于受到異端
邪說的教育和薰陶，人們在意識里便生存著神鬼的概念。一到那做夢或者將死的時候，意志
衰弱，心魂不定，意識中的那些神鬼概念便隨之而出，也就會見到鬼神了。大家都有過這樣
的體驗(yàn)，不少的人在一起，可就是那些身體衰弱的人容易看到各種異相。可知，這鬼神就在
人自己的心里。
當(dāng)然，古人設(shè)立鬼神的目的是為了統(tǒng)治人民，使大家擁有一種穩(wěn)定的秩序，從而生活得幸
福一些。而那些當(dāng)官者，也正是因?yàn)樯系酆凸砩竦拇嬖冢桓液鞣菫椤Ｋ麄兒ε绿熳l和
冥報(bào)，因而就必須遵守道德與法則，相對說來給人民帶來了一點(diǎn)好處。但是到了現(xiàn)在，沒有
了神鬼，首先開心的是那些當(dāng)官不為民做主的人。他們可以任意胡作非為，欺壓百姓，貪污
腐化，坑蒙拐騙，而不需要有任何的心靈負(fù)擔(dān)。因?yàn)槿碎g的法律操縱在他們的手里，冥冥之
中又沒有任何監(jiān)督和約束，他們能不胡來嗎！
有了鬼神，還可以給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一點(diǎn)安慰，爭取死后有個好的歸宿；沒有了
鬼神，反而給那些貪官污吏提供了為非作歹的條件！看來，從安定社會的角度來說，還是應(yīng)
該確立鬼神的概念，使好人安寧而惡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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