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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聲教

生  卒:1935年1月7日—2017年8月6日
籍  貫:浙江杭州
職  務:曾任外交部顧問、中國駐多倫多副總領事、中國駐巴巴多斯代理大使、南京大學名譽教授等
國學成就:當代國學代表人物、當代詩詞大家


四、作品解析

  1、望海潮·悼周恩來總理 厲聲教

  武侯星隕,江山依舊,千秋寂寞圣賢。投筆嵐山,運籌黃埔,一生戎馬多艱。道義一肩擔,保國祚早定,天下長安。日月經天,大鸞翔宇御浩然。

  舟楫不避狂瀾,有中流一柱,可比金堅。八陣圖殘,三分夢碎,諍諫無補空談。長淚滿青衫,嘆午門驚變,雨覆云翻。遺愛猶存,躬耕人去空園田。

  作品注解:

  ①武侯:指周恩來。

  ②嵐山:周恩來留學日本曾賦詩明志之地。

  ③黃埔:指黃埔軍校。周恩來曾在黃埔軍校擔任政治部主任。

  ④國祚:原意為國運,這里指新中國。點出周恩來作為開國元勛的功績。

  ⑤天下:指新中國。

  ⑥長安:長治久安。肯定了周恩來建設新中國的功績。

  ⑦舟楫:指周恩來。周恩來總理恰如船與槳,保護革命戰友渡過“文化大革命”的驚濤駭浪。

  ⑧青衫:唐代低級官員的服飾。作者以青衫自喻。

  ⑨午門驚變:指悼念周恩來,聲討“四人幫”的四五運動。

  ⑩遺愛:指留于后世而被人追懷的德行與貢獻等。

  作品評析:

  《望海潮·悼周恩來總理》是厲聲教于1976年所作的哀悼周恩來總理的一闕詞,為悼念周總理詩詞中的經典之作。該詞僅用寥寥數筆即勾勒出周恩來波瀾壯闊的一生,既表達了作者對周總理的敬仰、愛戴與深切懷念之情,又對周總理的一生是一個上升到藝術高度的理性的概括。作者曾獲得周恩來的賞識與肯定,在周恩來的領導下走上外交戰線,并自始至終追隨周恩來總理。作者出身杭州厲家,與周恩來家是世交,兩家還有親戚關系。故作者對周恩來其人有著自己切身而獨到的理解。整闕詞哀而不傷,虛與實,放與收,意象與用典,抒情與敘事均結合巧妙,充分表達了作者對周恩來總理的景仰、哀悼和思念。個別處似乎虛多實少,典故較多,實則是作者用語謹慎,以避人耳目。但在那個年代,已屬驚人之語,足見作者對于周恩來總理的崇敬之情已超越了對其個人安危的顧忌。

  2、浣溪沙·甲戌年夏夢曲院荷花 厲聲教

  一棹菱歌曲院深,碧波從容綠無痕。藕花紅消月盈門。
  滿把流光誰吊問?槳聲何處不銷魂。夢回猶作宦游人。

  作品注解:

  ①棹:船槳。

  ②菱歌:采菱之歌。南朝鮑照《采菱歌》有“簫弄澄湘北,菱歌清漢南”句,宋代張孝祥詞《菩薩蠻·吳波細卷東風急》有“一棹采菱歌”句。

  ③曲院:指曲院風荷,西湖十景之一,位于西湖西側,岳飛廟前。南宋時,此處有一座官家釀酒的作坊,即曲院。附近的池塘種有菱荷,每當夏日風起,酒香荷香沁人心脾,因名“曲院風荷”。

  ④從容:盤桓逗留。《楚辭·九章·悲回風》:“寤從容以周流兮,聊逍遙以自恃。”元孫叔順《粉蝶兒》套曲:“停立在曲檻邊,從容在芳徑里。”

  ⑤藕花:荷花。

  ⑥流光:此處雙關,一指如水般流瀉的月光。曹植《七哀》詩:“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亦指如流水般逝去的時光。唐代鮑防《人日陪宣州范中丞傳正與范侍御傳真宴東峰亭》詩:“流光易去懽難得,莫厭頻頻上此臺。”宋代宋祁《浪淘沙·別劉原父》詞:“少年不管,流光如箭,因循不覺韶華換。”

  ⑦宦游人:宦游即古代士人為謀取官職,離鄉拜謁權貴、廣交朋友的旅游。宦游人即被派到遠離京城或家鄉之地的官員,此處意為駐外的外交官。

  白話譯文:

  在采菱人的歌聲中,泛舟曲院風荷深處,盤桓在碧波里,只見綠水無痕。月照滿門,月光下荷花的紅色都消褪了。

  這滿把如水般流瀉的月光,像那如水般流逝的時光,誰來憐惜憑吊?無論在哪里,聽到槳聲,都令思鄉的人銷魂。醒來,才發現自己仍然在異國做外交官,剛才泛舟西湖,不過是在夢里。

  作品評析:

  《浣溪沙·甲戌年夏夢曲院荷花》是厲聲教于1994年在駐加拿大多倫多時所創作的一首詞作。這闕詞抒寫了厲聲教夏夜夢回杭州,泛舟西湖,夜觀曲院風荷時的感受,表現了作為外交官的厲聲教雖身在異國,仍心系故鄉杭州的思鄉情懷。詞作上半闕以夜泛西湖開頭,卻不先鋪排景致,而是先聲奪人,以一曲菱歌引人入勝,令讀者瞬間身臨其境,如置身湖中,耳邊是歌聲伴著船槳劃水的聲音,眼前是碧波沉沉,月照荷花的景色。在作者筆下,荷花不是以通常晴空烈日下紅花綠葉的艷麗形象出場,而是在如銀月色映照下,褪去鮮艷,展現出別樣的清幽,頗有水墨畫的味道,這在西湖歌詠中是比較少見的。而空庭之中,只有月光盈門,也是閑云野鶴之境,這同樣多少體現出作者不求富貴,潔身自好的追求和返璞歸真,遠離煩囂的渴望。下半闕寫景之中融入了觸及靈魂的情感表達,流光誰吊問,何處不銷魂,兩處疑問的答案耐人追尋,頗有東坡詩“人生到處知何似”一句的味道。末句才點破此乃夢境,出人意表。夢境中折射的是作者思念祖國和家鄉的心境。好夢不長,如斯良辰美景不可多得;游宦異國,自是夢縈魂牽故鄉山水。整闕詞清麗流暢,灑脫自然,立意新穎,不落窠臼。詞中情景交融,虛實結合,如歌如畫,亦真亦幻。自古至今,歌詠西湖、荷花的詩詞歌賦何其多矣,卻鮮有這樣別致而有意趣的。

  3、辛卯季春謁厲杭二公祠 厲聲教

  碧樹掩幽徑,故丘何處尋。
  祠畔西溪水,檐下北平人。
  好靜修文膽,安貧寫詩魂。
  清風吹綠蠟,驚覺已黃昏。

  作品注解:

  ①季春:即農歷三月份。

  ②故丘:指厲鶚墓。

  ③北平人:此處指作者本人。北平即北京,作者作為外交官工作生活在那里。

  ④文膽:本義是對于專為高階的政治人物(通常是國家領導人)草擬撰寫各種文告、演講稿、新聞稿等文書的幕僚人員的非正式稱呼。此處指為人剛正,文采翩翩,文章立意深刻,造詣深遠,內涵豐富,思想無止無盡的人。

  ⑤綠蠟:指未展芭蕉。唐代錢珝《未展芭蕉》詩:“冷燭無煙綠蠟干,芳心猶卷怯春寒”。

  白話譯文:

  循著綠樹掩映的幽深小徑,不知何處尋找先人的墳丘。

  二公祠畔環繞著西溪的碧水,廊檐下佇立著客居北京的我。

  在二公祠憑吊徜徉,無限景仰厲公,他一生清正不阿,安貧好靜,潛心修行著述,終成為造詣深遠,辭采風流的一代文豪。

  直到清風吹拂過翠綠的蠟燭般還沒展開的芭蕉葉,才忽然發現,就這樣不知不覺天已黃昏。

  作品評析:

  《辛卯季春謁厲杭二公祠》是厲聲教于2011年初赴西溪國家濕地公園拜謁厲杭二公祠,同時尋訪其先祖厲鶚墓時所創作的一首五言律詩,體現了作為詩人的厲聲教將憑吊先人的思古幽情寄托于杭州山水之間的超逸情懷。作者此詩,看似信手拈來,流暢清新,不落窠臼,實則構思精妙,深沉蘊藉,意在言外,對仗工整而無雕琢之匠氣,立意深遠兼具天然之氣韻,用典與寫景渾然一體,古人與今人共此幽情,為不可多得之作。首句以綠樹掩映幽徑的景色,寥寥幾個字就將全詩的畫面感、幽遠的意境一下子展現出來。末尾一個“尋”字,突出“尋訪”之本格,卻又用“何處尋”問句結尾,帶有懸念,暗示求之不得,又似有所期待,耐人尋味。可謂于平淡中見不凡。頷聯為罕見的妙對,對仗工整,意蘊豐富,令人稱奇。“祠畔”句,本來純系眼前實景,然用“西溪水”三字,既給出地點,又引人入勝,西溪之美,人盡皆知,只聞“西溪”二字,便可聯想到無數風光,令人極易與作者共感,描繪的是一脈流淌不絕的碧水,引發的是無限追慕遙想,如此名勝之地,此情此景,誰曾與共?而“檐下”句,由古及今,現出前來憑吊的作者真身。該下聯別出心裁,初讀看似用“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的常言為典,訴說作者這在北平多年游宦之人對自身境遇的感懷,再讀悟出其一語雙關,實際巧妙描摹了自北平歸來西溪之人,在祠堂外屋檐之下默立之態:后世子孫來吊先人,仰慕先賢,實在不可不低頭。表面的自傷之語,竟是抒發對先人的無限景仰崇敬的佳句。且“西溪”對“北平”,二者皆為地名,“西溪水”對“北平人”,二者皆為令人生出無限遐想的事物,大有趣味,讀來不忍釋卷。頸聯兩句工整之余,含義深刻。厲鶚一生貧寒不仕,命途多舛,無緣富貴,但在清代詞壇獨樹一幟,才華卓絕,著作甚豐,后世名垂不朽。“好靜”、“安貧”二句,看似懷念先人的清高博學、安貧樂道、著述豐富,實則也是對作者自身繼承發揚前人之風骨標格的理想追求的一種表達,今人古人,一心同理。尾聯又回到眼前景物,將讀者從無限感懷之中帶回現實,收束得當。“清風吹綠蠟”一句用了“冷燭無煙綠蠟干”的舊典,卻顯清新,蓋因祠堂前常年種植芭蕉,新綠當春萌發,作者以眼前所見入詩,故不造作。且有“驚覺已黃昏”之句在后,點出天色將晚。既已傍晚,想到點蠟燭也是自然而然,而新長出的芭蕉嫩葉,正如綠蠟,如此而已。此外“清風”句,靜的是芭蕉,動的是風,靜中有動,頗有禪意,與“驚覺”句相得益彰。“驚覺”句又是雙關,既寫出作者耽于憑吊,思緒萬千而忘記了時間流逝的情景,又仿佛是身已暮年的作者驚嘆年華易逝的感慨,紅塵中人,莫不如此,這靜謐之中的“驚”字,與杜甫“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之“驚”字,各臻其妙,大有警醒世人之意。自來吊古詠懷之作,多有作者自傷身世,懷才不遇之慨嘆,如杜工部吊蜀相祠之“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句等,但作者此詩,匠心獨運,雖有淡淡傷感卻無悲戚酸苦之局促。不事雕琢而意境高遠,正大端方卻妙趣橫生,值得反復吟詠,堪稱當代吊古詠懷詩之杰作。

  4、訪二公祠尋厲公墓不獲 厲聲教

  孤塋湮鶴跡,晚照蔣村前。
  階下蕉煙碧,堂前蝶夢酣。
  南湖花隱月,北渚水含煙。
  樊榭吟游處,石窗薜荔纏。

  作者后記:2014年再赴西溪,謁厲杭二公祠并訪家祖厲公鶚之墓。幾經尋訪,得悉乾隆壬申樊榭公歿后葬于西溪王家塢,地近交蘆庵,即今之蔣村鄉王家橋。道光戊子至抗戰前,茭蘆庵二樓曾供奉厲公鶚及其姬人之木主,墓則不知所終。祠堂地處一隅,祠畔山房,堂下芭蕉,人跡罕至。或因歷劫,碑碣不存,更無簡介,便有游人,豈明就里?暮年恐難再訪,憾甚。然人世功名,無非莊周夢蝶,蕉葉覆鹿,倘厲公復生,亦當不以為意也。適逢西溪花朝,繁花滿徑,煙水縈回,頗足游觀。盤桓竟日,乘月而歸。

  作品注解:

  ①孤塋:孤墳,即厲鶚之墓。

  ②蔣村:即厲鶚墓及厲杭二公祠所在地。據記載,厲鶚墓在杭州市西湖區蔣村鄉王家橋村三組,位于今西溪濕地國家公園。

  ③鶴跡:鶴的爪印。西溪濕地多水鳥,此處泛指水禽的爪印。

  ④蕉煙:指芭蕉葉。典出唐·錢珝詩《未展芭蕉》:“冷燭無煙綠蠟干,芳心猶卷怯春寒”。以綠色的蠟燭比喻未展蕉葉,此處以綠蠟之煙為喻體比喻蕉葉。

  ⑤蝶夢:指蝴蝶憩息。此處用莊周夢蝶之典故,典出《莊子·齊物論》。莊周夢蝶是戰國時期道家學派主要代表人物莊子所提出的一個哲學命題。在其中,莊子運用浪漫的想象力和美妙的文筆,通過對夢中變化為蝴蝶和夢醒后蝴蝶復化為己的事件的描述與探討,提出了人不可能確切地區分真實與虛幻和生死物化的觀點。

  ⑥南湖花隱:此處雙關。西溪濕地多水,南湖與下句中的北渚,皆指水泊,此其一;又厲鶚晚年自號南湖花隱,此其二。

  ⑦樊榭:此處指厲鶚,厲鶚號樊榭,有《樊榭山房集》、《樊榭山房集外詩》留世。樊榭本義語出晉·葛洪的《神仙傳》。該書記載,劉綱偕夫人樊云翹雙雙飛升成仙,后人在二人升仙處建觀,觀旁建樊榭以祀樊夫人。

  ⑧石窗:石材做的窗戶,多見于寺廟山房,此處用以描摹二公祠的幽靜。唐·姚合《寄元緒上人》詩:“石窗紫蘚墻,此世此清涼。”唐·張喬《再題敬亭清越上人山房》詩:“石窗清吹入,河漢夜光流。”

  ⑨莊周夢蝶:典出《莊子·齊物論》。莊周夢蝶是莊子所提出的一個著名的哲學命題,由于它包含了浪漫的思想情感和豐富的人生哲學思考,引發后世一眾文人騷客的共鳴,成為了他們經常吟詠的題目。

  ⑩蕉葉覆鹿:典出《列子·卷三〈周穆王篇〉》。春秋時,鄭國一名樵夫打死一只鹿,怕被人看見,就把它藏在坑中,蓋上蕉葉,后來他去取鹿時卻忘了所藏的地方,于是就以為是一場夢。后以“蕉葉覆鹿”比喻得失榮辱如夢幻。

  白話譯文:

  在厲公墳墓的蔣村故址前尋訪到夕陽西下,孤墳已湮沒不見,泥地上只留下水鳥的爪痕。

  信步二公祠前庭,階下蕉葉碧綠,堂前粉蝶蹁躚。

  適逢西溪花朝,繁花遮住了淡月,周圍湖泊碧水含煙,讓人不由想起自號南湖花隱的厲鶚公。

  他當年吟詩游賞的所在,現在石窗上攀纏著藤蘿薜荔之屬,格外幽靜。

  創作背景:

  根據作者原注,詩作的創作時間是在2014年。作者再赴西溪濕地公園尋訪厲鶚墓,但仍未能找到。幾經周折考證到厲鶚墓存廢的歷史和今已不存的現狀,基本確認了遷址厲鶚墓故地的厲杭二公祠就是西溪現存的厲鶚遺跡的情況。

  作品評析:

  這是一首憑吊詠懷、寫景抒情與哲學思辨自然融合的詩作。該詩立意深遠,感情真摯,韻律優美,用典精妙,更蘊含了豐富的哲理卻不落說教之窠臼,于沁人心脾之際發人深省,讀之如曲徑通幽,別有一番天地。

  首聯點題并交待了時空,烘托了岑寂而又清幽的氛圍:“孤塋湮鶴跡”句,一個“孤”字奠定了感情基調,又一語雙關,既映射了作者此次追尋厲鶚墓不獲,孑然而返的經歷,又致敬了郊寒島瘦,孤清傲岸的墓主人厲鶚。而“湮鶴跡”寥寥三字,既交待了作者無功而返,求之不得的尋訪經歷,又仿佛令讀者親見先人墳塋湮沒不存,故地惟余草長鶯飛的景象,生動傳神。西溪多水,濕地多水鳥,樊榭之墓已杳,但水鳥爪痕猶在。這“鶴跡”的意象,又令讀者想起蘇軾“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的詩句,聯想到厲鶚孤寒不仕,不慕富貴的一生和獨樹一幟,流傳青史的文名,不經意間,方見格調。

  “晚照蔣村前”句,承上啟下,呼應前句,交待尋訪地點“蔣村”,將尋訪經歷進行了更加具象化的描寫,又以“晚照”二字,從眼前在故址蔣村的尋訪不獲,將視角轉至天邊的夕陽,為下文的時空切換和微妙的氛圍轉換做了巧妙鋪墊。

  詩的頷聯,是尋訪轉為游覽的銜接環節,且用語、意象雙關,內涵深刻。表面看,頷聯二句以工筆白描般的手法描寫了遷移至厲鶚墓故址的厲杭二公祠的實景,堂前種植了芭蕉,蝴蝶蹁躚而至。芭蕉、蝴蝶,本就是詩詞中經典的文學意象,蕉葉著雨添愁,蝴蝶穿花含情。但作者卻并未局限于這基礎的實物意象,而是結合古詩“綠蠟春猶卷”等典故和“蕉葉覆鹿”、“莊周夢蝶”的典故,進行了雙重用典,推出“蕉煙”與“蝶夢”的意象。蠟燭般卷起的蕉葉綻綠,如煙;停歇了翅膀的蝴蝶酣眠,入夢。這煙與夢,都是不夠真實的意象,那蕉葉覆鹿之屬,早不知是真是夢,莊周夢蝶之人,亦不知蝶夢我夢,紅塵萬丈之中,黃粱一夢之間,何為真實,何為虛幻?

  “階下蕉煙碧,堂前蝶夢酣”二句,看似平淡,實則深刻,堪稱大家手筆。作者將眼前實景與經典意象和著名典故巧妙結合,將發人深省的內涵蘊于清新風雅的景致,將寫實與寫虛自然融合,不落窠臼,不著痕跡,寫出了古往今來多少先賢哲人共同的慨嘆和疑問:人生如夢,汲汲于名利,正是當局者迷,一旦夢醒,不知如何自處。

  詩的頸聯,表面寫的是作者渾忘尋訪不成的失落和全心游覽西溪美景的經歷,實際上通過巧妙的用典,既表達了對先人的追慕懷想,又展現了西溪的人文之美,鋪陳富麗又立意新穎,描繪生動而意境高遠。“南湖花隱月”句,表面描寫了西溪處處花開,處處碧水,繁花滿樹遮住了初升新月的美麗風光。實際上,是因為熱愛杭州美景,特別是西溪美景的厲鶚自號“南湖花隱”,作者方有南湖花隱月之語。以明月比喻故人為詩詞常用手法,李白哭晁衡詩就有“明月不歸沉碧海”之句,因而句中之月又是比喻厲鶚,此句又有一重含義,就是作者觀花遙想當年厲鶚歸隱南湖,吟詠梅花的歲月,景仰,羨慕,緬懷,感慨,兼而有之。

  “北渚水含煙”句,手法與“南湖花隱月”句相同,表面是寫西溪煙水縈回的美景,實際用典,典出厲鶚描寫西溪風光的名句“一曲溪流一曲煙”。作者游賞西溪的山水,也是在追尋先人厲鶚吟詠山水的足跡,一路煙水,一路詩情,生動地表現出了西溪濕地人文歷史與自然風光的交相輝映。

  頸聯手法高超,自然流暢地將流連眷戀西溪美景的現實與追思先人風骨和文采的想象自然結合,將寫實與用典巧妙融合,文思不凡,意境高遠,且對仗工整,音韻優美,為不可多得之句。

  尾聯再次雙重用典,別出心裁地借助具有深厚含義的文學意象,巧妙收束了游賞逸趣,繼而以開放式的手法,呼應了開頭的尋訪憑吊,繼續抒發了作者深深的思古幽情,讀來引人遐想,意趣無窮。

  “樊榭吟游處,石窗薜荔纏”句,表面是實寫西溪的二公祠茭蘆庵等地點原是樊榭先生(即厲鶚)吟游山水之所,是文人墨客往來之地,如今卻石窗上爬滿薜荔藤蔓,物是人非了,似乎是憑吊詠懷之老例,但實際上,此句雙關,“樊榭”二字另有一重典故,是后人為紀念仙人樊夫人白日飛升而建的,此句又可以理解為仙人音信已杳,空余俗世之人無限懷想之意,是對厲鶚離塵絕俗,清高自守,潛心著述,文傳后世之不凡人生的高度評價。厲鶚年輕時曾作游仙詩三百,頗有離塵出世之想。厲鶚雖文士清高,但決意隱于山水,故文雖孤峭,卻無壯志難酬之沉郁氣。作者以曾為凡人,后修仙得道的樊氏仙子比喻曾經自詡為“厲游仙”并以“樊榭”為號的厲鶚,可謂再恰當不過。反觀作者全詩,雖也滲透了淡淡的寂寥孤清之感,但在藝術表達上卻能做到哀而不傷,美而不媚,雅正渾厚又清新脫俗,同時又思想深刻,感悟透徹,由此可見,作者身為厲鶚后人,加之自身經歷,對厲鶚的人生理念與文學風骨有著較為深刻的理解,可謂數百年后樊榭的知音。作者如斯文筆,如此詩情,亦不愧為樊榭后人。

  全詩內涵豐富,思想深刻,煉字如金,用典精妙,對仗工整,韻律優雅,且手法高超,運用了經典的意象又能推陳出新,不落俗套,憑吊詠懷與寫景白描巧妙結合,引人入勝,哲學思辨與真摯情感水乳交融,發人深省,頗具大家風范,較之于古今諸多憑吊詠懷佳作,不遑多讓。

  5、觀潮有感 厲聲教

  潮來萬馬風雷變,潮返空留素練痕。
  幾度浮沉天地闊,江山代有弄潮人。

  作品注解:

  ①潮:字面應指錢塘江潮,因作者是杭州人,觀潮乃是赴杭游客之經典節目。此處引申為改革的浪潮,社會巨大的發展變化之意。

  ②萬馬:此處用典,典出自清代龔自珍《己亥雜詩·其二百二十》之“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句。龔詩中萬馬齊喑中萬馬之本義是指社會大眾,此處翻新意,用萬馬奔騰形容潮水來時的聲勢浩大。

  ③風雷:此處用典,出處同上。本義指風雷激蕩般的巨大力量,此處用以形容潮水的洶涌澎湃。

  ④素練:本意是白色絹帛。常用以喻云、水、瀑布等。

  ⑤浮沉:本意是在水中時而浮起,時而沉下,指隨波逐流,也比喻盛衰、升降,得意或失意,如宋代文天祥《過零丁洋》之“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句。此處指個人的得失境遇。

  ⑥江山:本意為山河山川,此處指國家,如宋代王安石《金陵懷古》:之“至竟江山誰是主,卻因歌舞破除休”句等。

  ⑦代有:代代都有,此句用典,典出清代趙翼《論詩五首·其二》之“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句,后多引以贊人才輩出或概括新人崛起替換舊人的規律。此處翻新,“代有弄潮人”指改革和社會進步是不可阻擋的歷史趨勢。

  ⑧弄潮人:本意指朝夕與潮水周旋的水手或在潮中戲水的少年人,多作“弄潮兒”。后世引申指有超前思想的、有勇敢進取精神的人,如元代姬翼《感皇恩·清凈本然真》之“弄潮人不避、風波險”之句。此處指改革者。

  作品評析:

  《觀潮有感》是厲聲教于1998年觀錢江潮后創作的一首七言絕句。全詩字字精煉,雖用熟習舊典,卻極為貼切自然,與描摹眼前錢塘江潮的壯闊景觀和感慨作者個人的人生歷程巧妙地融為一體,兼之立意新穎,借寫觀錢江潮,把作者親身經歷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改革開放等祖國數次歷史性的變革用寥寥數語進行了歷史性的總結:正如潮水的勢不可擋一樣,社會發展進步的浪潮是不可阻擋的,因為我們偉大的祖國,代代都有高瞻遠矚的革命者、改革家們,他們無懼個人際遇順逆,無畏前路波濤洶涌,像弄潮兒一樣,踏浪而行,勇往直前,前仆后繼。他們是歷史發展、社會進步的推動力量。此詩最大特點是把錢塘江潮和改革創新這一對本體和喻體進行了水乳交融的刻畫。作者在其中展現了不落窠臼的巧妙構思,堪稱“教科書式”的用典方式,以及完美的虛實結合的寫作手法,通篇不見深奧晦澀或濃妝艷飾之處,而自大氣磅礴,意境深遠。其錘煉文字之功,值得研究揣摩。如“潮來萬馬風雷變”一句,一改龔自珍詩中的萬馬齊喑那晦暗頹廢的色調,反而轉用萬馬奔騰之狀來描繪潮水來勢洶洶,而末尾的“變”字,明似寫潮水氣勢如風雷且瞬息萬變,卻又暗示了社會發展,改革創新所帶來的大潮一樣翻天覆地的巨變,可謂一字千鈞。再如“幾度浮沉天地闊”一句,既是寫實,描繪潮漲潮落,天地開闊的景象,又是寫虛,抒發作者在人生經歷了起起伏伏之后,終于放開懷抱,頓感海闊天空,豁然開朗的心情。末句“江山代有弄潮人”,既是寫因觀潮而聯想到的改革浪潮和改革者們,又直抒胸臆,表達了作者對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后繼有人的欣喜之情,既傳達了積極樂觀的正能量,又體現出作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情懷,讀來令人心折。

  6、采桑子·西湖四詠 厲聲教

  《采桑子·西湖四詠》是著名外交家、當代詩詞大家厲聲教創作的一組描寫當代杭州西湖四季美景的詞作。

  采桑子·誰家庭院春光好 作者:厲聲教

  誰家庭院春光好,粉墮仙鄉,微雨錢塘,紅杏爭落燕一雙。
  暖風襲面清波亂,孤棹尋芳,杯酒斜陽,一段傷心似水長。

  作品注解:

  ①粉墮:指春天楊花柳絮如雪白粉末隨風飄落。出自清代曹雪芹的《紅樓夢》,原文是林黛玉的一首詞《唐多令·柳絮》的首句:“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

  ②仙鄉:本意指仙人所居處,仙界,用于對別人家鄉的美稱,又借指所愛者的居處,如宋代柳永《傾杯》詞:“最苦碧云信斷,仙鄉路杳,歸雁難倩。”此處指素有人間天堂之譽的杭州。

  ③錢塘:此處指杭州,公元前222年秦滅楚,于今杭州地置錢塘縣。

  ④孤棹:此處指作者獨自乘船。棹,劃船的一種工具,形狀和槳差不多,引申為劃船,如晉代陶潛《歸去來兮辭》:“或命巾車,或棹孤舟”;又引申為船,如《宋史·太祖本紀》:“發戰棹東下”。

  ⑤尋芳:此處指游賞美景。宋代朱熹《春日》詩:“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

  白話譯文:

  走過誰家庭院,遮不住的滿園春色,春光正好。飄絮紛紛,故鄉杭州如粉妝素裹,微雨如絲,錢塘春景像人間天堂。只見一雙燕子爭落紅杏綻放的枝頭,啁啾纏綿。

  雨后登舟,游湖賞景,春日暖風吹拂臉龐,吹亂一湖春水。獨自泛舟游賞,獨酌獨對夕陽,只覺得一番傷懷猶如望不到邊的春水,迢遞延綿。

  作品評析:

  這是一闕描寫西湖美好春光的小令,動中有靜,情景結合,清新自然,引人入勝。

  首句以“誰家庭院春光好”發問,不落俗套,又開篇點題,交待清楚,且帶出了游覽的過程和由近及遠的鏡頭感,有一種閑庭信步的悠然與從容。

  二、三句,八個字寫盡了漫天飛絮、斜風細雨的春日景致,特別是仙鄉、錢塘的重疊,不僅音韻優美,甘如醴酪,又強調了這乃是人間天堂、歷史名城杭州的春色,引人遐思。

  “紅杏”句,杏花的色彩、落燕的動感,碰撞出火花,一個“爭”字,又令人仿佛可聽到雙燕的啁啾之音,聲色俱全,如口感豐富,層次分明的上品西點,帶給讀者莫大的享受。雖自古寫紅杏之句多矣,此句不遑多讓,可躋身佳句之列。

  “暖風”句,是上下闕的連接點。風行水上,是游人登舟后感受到的第一個變化,此處以春風拂面之暖,巧妙完成了鏡頭從步行踏春到乘船游玩的切換,看似尋常,實則精心。句末一個“亂”字別出心裁,一語雙關,春波被風吹亂,正如心緒繚亂。

  “孤棹尋芳,杯酒斜陽”兩句,寫景與抒情交融,行舟的動與斜陽的靜結合,杯酒的近景與落日的遠景結合,生動簡潔地延續了“亂”字引出的情感脈絡,開頭一個“孤”字貫穿始終,夕陽西下,獨坐船頭,一種淡淡的寂寥之情躍然紙上。

  “一段傷心似水長”句,到達了整闕詞寫景與抒情結合的頂點。傷春之情,自古有之,暮年之人,感慨更深,像望不到邊的西湖水一樣多的感傷,真是要愁煞了作者。而這傷感的緣由,作者并未言明,或許美景當前,令人更加遺憾人生苦短吧。此句設下懸念,卻又不刻意,作為結尾,著實耐人尋味。

  采桑子·芙蓉出水連天遠 作者:厲聲教

  芙蓉出水連天遠,西子多嬌,南客風騷,獨愛紅帔翠蓋招。
  滿湖清冽薰人醉,煙水迢迢,何處笙簫,明月清風上柳梢。

  作品注解:

  ①芙蓉:此處指荷花。

  ②西子:本義指西施,此處比喻西湖。西湖又稱西子湖。語出宋代蘇軾《飲湖上初晴后雨二首》之“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句。

  ③南客:本義指客居南方或客居南方之人。唐代杜甫《冬晚送長孫漸舍人歸州》詩:“南客瀟湘外,西戎鄠杜旁。”此處借指古往今來流連西湖美景之人。

  ④風騷:風,本義指《詩經》中的《國風》;騷,本義指屈原的作品《離騷》。風騷本義為《詩經》和 《楚辭》的合稱。后稱關于詩文寫作之事為風騷。此處指創作吟詠西湖美景的作品。

  ⑤紅帔:帔,古代服飾,上衣的一種。據《正字通》,帔即褙子。此處比喻荷花鮮艷的花朵。宋代王以寧《道中聞九里香花》詩:“何許綠裙紅帔客,御風來獻返魂香。”

  ⑥翠蓋:本義指帝王的乘輿有翠羽為飾的華蓋,又名“蓋荷”、“文荷”。又指形如翠蓋的植物莖葉。此處指翠蓋一樣的荷葉。南朝梁元帝《采蓮賦》:“紫莖兮文波,紅蓮兮芰荷,綠房兮翠葢”。

  作品評析:

  這是一闕描寫西湖夏日風光的詞。詞作如油畫般色調濃艷,氣勢不凡,卻又不乏活潑與靈動,讀來令人兩腋生風,清香滿頰,心曠神怡。

  首句“芙蓉出水連天遠”一句,將剛剛綻放的荷花的潔凈、自然,和廣闊的湖面上遍生荷葉荷花似乎直達天際的壯觀、蓬勃,大膽結合,如鏡頭般由近處的出水芙蓉,推到遠處的湖天一色,瞬間讓讀者身臨其境,眼前浮現出西湖著名的“接天蓮葉無窮碧”的夏日勝景。此句與楊萬里該句有異曲同工之妙,而芙蓉出水四字又常用于比喻清新的文風,具有豐富的感情色彩,讀之暑熱頓消。

  二、三句八個字,將西湖的歷史文化背景和眼前的美景進行了跨越時空的融合:歷朝歷代不知多少文人騷客流連這多姿多彩的西湖美景,寫下千古名篇。眼前這景色,不單是繽紛的自然之美,還有豐富的人文之美。

  “獨愛紅帔翠蓋招”句,續寫西湖荷花綻放,紅花翠葉的美景,而“獨愛”二字,表現出作者在西湖四季諸多美景之中,對于夏日荷景的特殊喜愛。文人愛蓮,愛其“濯清漣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作者亦然。句末一個“招”字,接力前面的“紅帔翠蓋”的擬人化比喻,把荷花寫活了,在亭亭翠蓋下,出水的荷花,如同一個紅袖女郎,顧盼招徠,搖曳生姿。

  “滿湖”句,描寫了荷花的醉人芬芳,既充分調動了讀者的感官想象,又承上啟下,暗示鏡頭即將從荷花切換至別處。

  “煙水迢迢,何處笙簫”二句,將鏡頭切至沒有種植荷花的湖面。夏日水汽氤氳,原本是炎熱的,但“不知何處吹蘆管”的清音入耳,似乎遍體生涼。此二句運用空濛的煙水,和“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笙簫的意象,從上闕油畫般的濃烈感覺,自然過渡到一種恬淡的清幽意境,且將畫面與音響結合,充分展現了西湖風雅的人文特色。

  “明月清風上柳梢”句,既交待了時間的轉換,又敘述了作者留戀美景,不忍遽去,直到月上柳梢時分的實際經歷,更在色調上繼續由明轉暗,似乎帶來夜風的清涼,展現了西湖夏夜風吹柳枝,明月在天的動靜結合之美。作為結尾,可消炎夏暑熱,可供永夜清玩。

  采桑子·西湖秋水平如鏡 作者:厲聲教

  西湖秋水平如鏡,北雁南回,紅葉誰題,樓外樓畔錦繡織。
  莫愁難覓故園路,曾記來時,斜月遲遲,別夢依依醉里歸。

  作品注解:

  ①北雁:本意指候鳥之一的大雁,因其每年秋分后由北南飛,故稱。隋代江總《于長安道歸還揚州》詩:“心逐南云逝,形隨北雁來”。此處雙關,亦喻指作者,因其定居北京,年年回杭。

  ②樓外樓:此處雙關,一指作者游覽地點,杭州樓外樓菜館,一家有160年歷史的名餐館,地處西湖孤山腳下,與西湖著名景點平湖秋月等為鄰;二指西湖處處亭臺樓閣的繁華勝景,典出宋代林升《題臨安邸》中“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的名句。而樓外樓餐館亦得名于此詩。

  ③錦繡:花紋精美色彩鮮艷的絲織品,喻指美麗或美好的事物,此處指美景。元代趙善慶《水仙子·仲春湖上》曲:“六橋錦繡,十里畫圖,二月西湖。”

  ④遲遲:本義為徐行貌,慢慢走的樣子,亦作“遟遟”。語出《詩·邶風·谷風》:“行道遲遲,中心有違。”后引申為漸漸地慢慢地之義,如明代楊慎的《鷓鴣天·元宵后獨酌》詞:“收燈庭院遲遲月,落索秋千翦翦風”句等。此處指月亮慢慢升起的樣子。

  作品評析:

  這闕詞描寫的是西湖秋色。作者在諸多永恒的秋日意象中融入了發自肺腑的鄉愁別緒,意境高遠,音韻和諧,文筆俊逸,情感真摯,堪稱佳作。

  首句“西湖秋水平如鏡”,寫景如畫。秋水如鏡的西湖風光如在眼前,且又交待了時空、季節,開篇即已引發秋思。“北雁南回”句,一寫秋季候鳥飛回的實景,二寫作者自己年年南下回鄉之慣例,比喻恰當,巧妙雙關,簡潔優美。

  “紅葉誰題”句,繼續一語雙關,既是寫紅葉秋景,又是用典。典出《題紅葉》詩:“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閑。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相傳為唐宣宗時宮女所作。此處作者借用紅葉題詩的典故,表達自己對時光如流水般飛逝的感慨,秋日肅殺,最令人愁,幸有美景,聊以開懷。

  “樓外樓”句,再次雙關,既是地點,又是由近及遠的視角所見之景。此地是樓外樓,遠方亦有樓外之樓,山外之山,描繪的是西湖自然山水之外的繁華人文景觀,引發的卻是無盡的遐想與哲學層面的思考。因為,此處看似平常的用典實際是作者的精心設計,“樓外樓”典故的出處是林升的詩,而詩中那“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浩嘆,除了怒其不爭的愛國情懷等,也是那些來自淪陷的北方的南宋人的一種變格的鄉愁。正是此句,將上半闕的寫景進行了收束,引發了下半闕的關于鄉愁的情感奏鳴。

  “莫愁”句,在上文的鄉愁序曲之后,直入主題,仿佛是作者在安撫自己,不要為尋不到回歸故園之路而憂愁,實際表達的是“故園蕪已平”的感傷之情。

  “曾記來時”句,典出宋代姜夔《念奴嬌·鬧紅一舸》:“鬧紅一舸,記來時、嘗與鴛鴦為侶”句。姜夔詞寫夜泛西湖賞荷花之樂,此處用典雙關,既借典故點出時間流逝已是夜晚,又借典故中的“嘗與鴛鴦為侶”寫出作者追憶舊游,而今形單影只的孤寂。

  “斜月遲遲”句,繼續用典雙關,既是寫眼前之斜月漸升之景,又因“遲遲”之典,出自楊慎元宵節后獨酌思鄉的詞,詞中有“魚雁杳,水云重,異鄉節序恨匆匆”之句,所以又是作者抒發鄉愁之句。同時,結合前文的“故園路”和采用厲鶚極其尊崇的姜夔詞作之典故的寫作手法,不難看出,作者此處,還意在致敬其先祖清代文豪厲鶚所作《冷泉亭》詩中“遲遲松外月,為我照田衣”之句,似欲遠離塵囂,用意深遠。

  “別夢依依醉里歸”句,又涉及了雙重用典。厲鶚詞《臺城路·蠶》之四有:“別夢依依,小樓窗日吐”之句,典出唐代張泌《寄人》詩中:“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之句。作者此處借此典故,致敬之余,抒發了自己夢縈魂牽的鄉愁和對先人的懷念,別有一番滋味。句末用一“歸”字,是整闕詞的結尾以及全篇的靈魂,也是作者這總共四闕采桑子的共同的文眼:背井離鄉,不如歸去,故鄉杭州與美麗的西湖,是先人和家的所在,是詩人肉體和靈魂最終的歸宿,是人生歸途最后的終點。

  采桑子·西風凋盡西湖柳 作者:厲聲教

  西風凋盡西湖柳,冷月寒煙,紅藕香殘,南御亭北水漫天。
  斷橋望斷天涯路,梅影孤山,獨倚闌干,清夜思君碧落間。

  作品注解:

  ①冷月:指月亮。月光給人以清冷之感,故稱。宋代姜夔《揚州慢》:“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

  ②寒煙:寒冷的煙霧。宋代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懷古》:“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

  ③紅藕:此處指荷花。

  ④南御亭:即南御碑亭,在蘇堤上,壓堤橋南御碑亭處,具備最為完整的視域范圍,是觀賞全湖景觀的最佳地帶。

  ⑤斷橋:位于杭州北里湖和外西湖的分水點,據傳始建于唐代,宋代稱保佑橋,元代稱段家橋,簡稱段橋,諧音為斷橋,一說由此得名。“斷橋殘雪”為西湖十景之一。

  ⑥孤山:西湖中一孤峙之島,其景色早在唐宋已聞名遐邇。宋代“梅妻鶴子”的林逋隱居孤山,大量植梅,有“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千古詠梅第一佳句傳世。

  ⑦闌干:即欄桿。

  ⑧碧落:道家稱東方第一層天,碧霞滿空,叫做“碧落”,多泛指天上,語出唐代白居易《長恨歌》:“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此處指天空。

  作品評析:

  這闕詞寫的是西湖冬日之美。用典精妙,意境幽遠,文辭清麗,韻腳自然,情感真摯。最精彩之處是詞作內在的節奏音韻如旋律悠揚,沁人心脾,充分體現了作者將形式之美與內容之美精巧結合的高超手法,頗足一觀。

  首句“西風凋盡西湖柳”,開宗明義,描繪出西湖蕭瑟的冬季風景的畫面,頗有王國維“昨夜西風凋碧樹”之境界。然王詞中的“凋”還只是秋風之力,此處的“凋盡”,更進一步,渲染出冬季的冷寂。其中“西風”、“西湖”兩個西字重復出現,寫景之余,帶出了纏綿悱惻的節奏,為下文進行了不可或缺的感情基調的鋪墊,就此而言,較王詞似有過之。

  二、三句“冷月寒煙,紅藕香殘”中,冷月給出了時間,是月光清冷的冬夜,寒煙和紅藕,都是西湖特色景致,湖上特有的氤氳之氣經冬更寒,荷花到了冬天早已凋殘,這兩個充滿詩意的意象,點明了季節和地點,繼續描摹冬夜的寂靜凄清。同時,“紅藕香殘”典出宋代李清照《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中“紅藕香殘玉簟秋”之句,李詞系著名的寄托相思之詞,其中“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名句堪稱絕妙。作者運用這一典故,也同樣表達了對離別的惆悵之情。

  “南御亭北”句,自近景切至遠景。“水漫天”典出宋代洪漸《舟泊港口》詩:“月浸蘆花水漫天,漁翁醉后正堪眠”句,與宋代黃庭堅《次元明韻寄子由》中“春風春雨花經眼,江北江南水拍天”的名句各臻其妙。洪詩寫旅次離愁,黃詩寫與親友分別的離情。作者此處借典雙關,表面寫景,表現冬夜湖面波浪拍天的壯闊,實則傳情,展現冬夜懷遠的思念之情,但與洪詩黃詩一樣,都不作兒女沾巾之態,而自有一種豪邁灑脫。

  “斷橋望斷天涯路”句,更是蘊意豐富。表面是作者冬夜行至斷橋遙望遠方的行蹤,而“望斷天涯路”與首句同出自王國維的詞,或思念遠人,或求索探尋,可有多重解釋。這接連兩個“斷”字,加上“天涯”的意象,又令人聯想到馬致遠“斷腸人在天涯”的名句。“斷橋望斷”,讀來如嚼橄欖,節奏感,韻律感,直擊胸臆,令相思之苦,鮮明清晰,感人肺腑。

  “梅影孤山”句,明為寫作者眺望之湖中景致,實際暗含林逋“疏影橫斜”的名句,流露作者因思念離人而更加孤寂的感受,還體現了在寂寞中堅定自持的情懷。

  “獨倚闌干”句,延續了前句的孤清之感,又將鏡頭由遠及近,由景及人,從所望景物回到作者自身。

  “清夜思君”句,運用了白居易《長恨歌》中“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典故,以比喻作者如明皇渴望一見太真一般,渴慕所思之人的心情。結合前文及此處的典故,這令作者在西子湖畔清冷的冬夜如此深深思念之人,可以猜想已不在塵世,故作者只能遙望無盡蒼穹,無限悵惘。

  根據作品創作的時間,作者思念的可能是父親厲麟似,但不論是誰,這闕如歌如泣的詞,以其高超的藝術表現力,深深地打動了讀者,其所承載的思念之情,令人感動;那哀艷婉轉的畫面與音韻之美,更令人擊節。

  小結:

  作者這四闕詞,用典與寫實俱臻妙境,用工整嚴謹的韻文,自然流暢地寫盡了西湖四時風物的精彩,寫活了西湖四季美景的精魂,表現了游子對故鄉的深深眷戀,描繪了杭州歷史人文與自然風光的水乳交融,且能兼顧音韻之美與畫面之美,可謂字字珠璣,讀來朗朗上口,令人不忍釋卷,無愧于當代吟詠杭州西湖詩詞中的杰作。

  7、斷橋春草 厲聲教

  無限春波碧草生,斷橋獨立雨濛濛。
  長安流水繁華盡,一段孤芳萬古恒。

  作者原注:1997年春節,自京回杭探母,再游西湖,獨立斷橋觀雨,去歲勁草,經冬未凋,新綠又生,有所思兼懷先嚴而作。

  作品注解:

  ①斷橋:西湖著名景點,“斷橋殘雪”為西湖十景之一,據傳始建于唐代,宋代稱保佑橋,元代稱段家橋,簡稱段橋,諧音為斷橋,一說由此得名。位于北里湖和外西湖的分水點。

  ②濛濛:此處指細雨迷茫的樣子,《詩·豳風·東山》“零雨其濛”。

  ③長安:本意為唐代帝都長安(今西安),此處指首都北京。

  ④孤芳:本意指獨秀的香花,如南朝梁沈約《謝齊竟陵王教撰高士傳啟》:“貞操與日月俱懸,孤芳隨山壑共遠。”后常用于比喻高潔絕俗的品格。唐代韓愈《孟生詩》:“異質忌處群,孤芳難寄林。”亦指與眾不同的獨特見解,王先謙《序》:“惜抱自守孤芳,以義理、考據、詞章,三者不可一闕。”結合作者原注,此處應指作者父親厲麟似。因其曾拒與國民黨同流合污,掛冠而去,又曾在上海淪陷期間,堅守節操,以“非暴力不合作”方式與日寇進行抗爭。

  作品評析:

  詩作清新雋永,音韻優美,自然流暢,以近乎白描的手法,巧妙地將寫景與憑吊相結合,既抒發對先人的深切緬懷,又表達了對其高潔品格的追思和敬慕之情。

  詩作通篇看似在歌詠經冬不凋的江南勁草,小草看似荏弱,但卻堅韌頑強,不畏嚴寒,不屈不撓,終于在早春的細雨中,綠了江南岸,迎來了無限春波的季節。實際上,作者之父即是鼎鼎有名的厲麟似先生。作者的原注中點出詩作是以品格剛毅的斷橋春草來比喻雖為書生,卻能堅守文人氣節和民族大義,不畏強暴,堅持與日軍抗爭到底的先人。故人已杳,但他的思想與精神,正如這年年萌發的春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乾坤正氣,萬古流芳。

  作者在這首絕句中展現了高超的創作技巧和不落窠臼的立意,看似形象寫實的表述,實際是對古往今來歌詠芳草的名篇典故的巧妙運用。春草是文人墨客表達希望與寄托的重要意象,也是不亞于松竹的品格標志,而能夠經冬不凋的勁草,更是象征了作者在新中國的春天里,繼承先人遺志,追隨先人足跡的決心和信心。長安流水繁華盡一句,進一步剖明心跡,體現出作者的淡泊名利與睿智豁達。末尾的一段孤芳萬古恒,既是對先人的追慕景仰,也是作者所向往的一種人生境界,表達了作者的人生追求和理想。

  這首絕句,似寫景而又超越了寫景,以眼前實景抒發了無限懷念,宣揚了浩然正氣;似憑吊又超越了憑吊,以豐富的情感視角來審視年復一年的春草,睹物思人,江南名勝,杭州美景,成為了作者追隨先人,汲取無限精神力量的源泉。與此同理,古往今來,風景名勝一旦與烈士名人的忠魂英名相得益彰,往往更添傳奇色彩。作者此詩,堪稱佳作。

  8、西溪小令二首

  如夢令·歸棹茭蘆葦岸

  歸棹茭蘆葦岸,白鷺錦鱗為伴,閑臥水云間,但見碧波清淺,當斷,當斷,飄絮一身紛亂。

  作品注解:

  ①棹:劃船工具,形似槳,此處指乘船。歸棹即乘船歸岸。

  ②茭蘆:西溪濕地有景點名茭蘆庵,結合上文,此處應指景區乘船碼頭之一茭蘆田莊碼頭。

  ③錦鱗:魚的美稱。宋代范仲淹《岳陽樓記》曰:“沙鷗翔集,錦鱗游泳”。

  白話譯文:

  乘船游玩歸來,在茭蘆田莊碼頭蘆葦叢生的岸邊,有飛鳥游魚相伴,不忍離去,悠閑臥于西溪的水色天光之間,只看見那清淺的碧水。忽然隨風飄來漫天飛絮,紛紛亂亂,沾惹一身,真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作品評析:

  這是一闕色彩鮮明,活潑靈動,清新自然,而又含義雋永的詞作。小令篇幅不長,卻寫活了西溪濕地春日美景,又蘊含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展現出作者通達事理的睿智風趣和芙蓉出水般的洗練文筆。

  詞的開篇首句,畫面感極強,歸棹二字,令讀者瞬間身臨其境,體會到作者棄舟登岸后意猶未盡的游興,又為下文打開了局面。茭蘆葦岸,既是交待地點,又是寫景,西溪的標志性景點和蘆葦等特有風物躍然紙上。

  詞的第二句,僅用“白鷺錦鱗”四個字,就油畫一樣鋪陳出了艷麗豐富的色彩,藍天中雪白的鷗鷺,碧水中五彩的游魚,還兼有強烈的動感,西溪之美由此鮮活靈動起來。同時也生動表現出作者貪戀這美景,登岸后不忍遽去,徘徊流連,要與飛鳥游魚為伴的赤子之心。

  第三句的閑臥二字,寫作者為進一步賞玩西溪美景,干脆臥于水云之間了。這進一步的鋪墊,為下文蓄勢,同時也使用了《陌上桑》中以路人的失態來側面描寫羅敷之美的手法,以作者因乘船沒有看夠西溪的風景,歸岸還要繼續臥看風景的行動,側面表現西溪之美。

  第四句,表面是寫景,因作者的臥看,其視角發生了變化,主要景致便是面前的碧水,水波清淺,令人心曠神怡。實際上,平靜的“碧波清淺”四字又在與下文擾攘的一身紛亂呼應。

  第五、六句疊用當斷當斷,乍看似乎突兀,然而末句“飄絮一身紛亂”卻立刻揭開了懸念,讀來令人忍俊不禁,更掩卷沉思:字面看,這是作者自嘲因為貪看美景不肯離去,導致身上沾滿了紛亂的飄絮,實際上,人生何嘗不是如此,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因為貪念或執著,沒能在適當時候離場的人,常常沾惹一身麻煩。美景醉人,如名利誘人,飄絮粘衣,如是非擾人,作者此處以美景和飄絮分別妙喻人生中的功名利祿和是非糾葛,純寫眼前之景,不事雕琢,卻能發人深省,大有意趣,可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兼之詞作音韻優美,神形具備,實屬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如夢令·曾試深潭向晚

  曾試深潭向晚,春水畫船輕泛,坐忘袖云煙,桂魄葦梢忽見,歸岸,歸岸,清唄二公祠畔。

  作品注解:

  ①深潭:西溪濕地的深潭口景區,景區亦有深潭口碼頭可乘船。

  ②向晚:天色將晚,傍晚。唐代李商隱《樂游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③畫船:裝飾華美的游船。晚唐韋莊《菩薩蠻》:“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④泛:漂浮,此處指泛舟,行船,坐船游玩。漢代班固《西都賦》:“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

  ⑤坐忘:道教教義之一,道家謂物我兩忘、與道合一的精神境界,也指人在修煉中控制意志、排除雜念的內修方法。唐代白居易《送兄弟回雪夜》:“回念入坐忘,轉憂作禪悅。”

  ⑥袖:本意為藏在袖子里,如袖手旁觀,此處指在袖中。宋代秦觀《即席次君禮年兄韻》:“情舒喜面山浮翠,袖滿薰風涼透時。”

  ⑦桂魄:指月,古代傳說月中有桂,故桂魄即月的別稱。《尚書》注謂月輪無光之處為“魄”。唐代駱賓王《傷祝阿王明府》:“嗟乎!輪銷桂魄,驪珠毀貝闕之前;斗散紫氛,龍劍沒延平之水。”

  ⑧清唄:指佛教僧人或信徒念經誦偈的聲音。清代納蘭性德《望海潮·寶珠洞》:“白日空山,夜深清唄,算來別是凄涼。”

  ⑨二公祠:指西溪濕地景點之一厲杭二公祠。

  白話譯文:

  曾記得在某個春日將近黃昏的時分,乘著裝飾精美的游船在西溪深潭口游玩,美景陶冶,令人如入坐忘境界,西溪水氤氳的煙云溢滿襟袖,宛若仙境。蘆葦梢頭忽然出現了初升的月亮,是該回舟登岸了,抑或回頭是岸,月夜里只聽見誦經之聲繚繞在厲杭二公祠畔。

  作品評析:

  這是一首筆觸幽艷,韻味綿長,寓意深刻,情感豐富,音韻優美的詞作,在如此短小的篇幅里,將寫景、敘事、抒情、感悟、勸喻、憑吊融為一體,卻又舒緩從容,清新自然,不落窠臼,且意境高遠,頗具大家風范。

  詞的開篇,第一句用“曾試”二字,自然地把讀者帶入作者的春日回憶之中,而“深潭向晚”四字,瞬間讓人與作者共沐春日里落陽的余暉,同看深潭口西溪的碧水。深潭口是西溪膾炙人口的景點,那絕美的畫面,一下子便已令人陶醉。此外,此句音韻頗美,讀之心折。

  第二句,在前句基礎之上,進一步鋪陳美景,講述回憶。“春水畫船”四字,精準、簡練、優美,細致描摹了最能體現深潭口景區之美的最具代表性的畫面,而煙波畫船,更是千百年來文人墨客描寫江南勝日春景之時必不可少的意象,是江南風景的翹楚——杭州美景的精華與靈魂所在。作者再現了深潭口美景如畫的靜美之后,以“輕泛”二字,靜中有動,給風景增添了靈動的動態美感,又由景及人,敘述了自己暮色中泛舟西溪的美好感受。這種人在畫中游的優美意境,更加令人神往。

  第三句,頗有禪意。“坐忘”,這道家的語匯,讓人與作者一起從眼前的景致中抽離出來,似乎是因為心靈得到了美景的陶冶而進入了陶然忘機的境界。而“袖云煙”三字,既是寫實,寫西溪的云氣輕煙,充滿了作者的襟袖,令他有飄飄欲仙之感;也是寫虛,既然美景令人已入坐忘,不啻神仙,自然袖中有云煙了。此句不著痕跡,實際是將西溪美景比喻為人間仙境的妙筆。

  第四句,以寫月上葦梢的眼前實景實現了時空和整體氛圍的重要轉換。月亮升起,夜色襲來,天色由明轉暗,前三句中醉人暮色的暖色調亦由此轉為月夜的冷色調。自此,詞的情感基調由享受陶醉轉入遐思深省,追憶舊游的敘述即將變成深刻的思考。

  第五、六句,疊用“歸岸歸岸”,語義雙關,既有天色已晚,不如歸去的字面意思,也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隱喻包含其中,如當頭棒喝,既是作者自己的領悟與內省,也給讀者以深刻的警示——人生如夢,一路走來,景物雖美,也易令人迷失,不如歸去,找回來時的初心。

  第七句,是寫景又是勸喻,充滿人生智慧和哲理。乍看是寫眼前實景,舟行水上,路過厲杭二公祠畔,因旁有茭蘆庵等,誦經之聲不絕于耳,但作者同時也在巧妙地隱喻,人生中其實不乏月夜清唄般的警醒勸喻之音,聞者若能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自然回頭是岸。此句同時也是作者吊古詠懷之句。“二公祠畔”四字,既是交待地點,亦是與作者夙有淵源的一處西溪名勝:作者的先祖厲鶚,正是厲杭二公祠中供奉的厲公樊榭,有清一代浙西詞壇的領軍人物。厲鶚一生淡泊功名,飄然世外,正是對歸岸句最好的注解。

  作者游經此處,梵音入耳,祠堂觸目,此乃景中之景,而心中百感交集,憑吊先人,繼承遺志,勸誡世人,莫忘初心,此乃情外之情,諸般錯雜,卻俱有感而發,匯聚成悠悠的一縷詩情,繞梁不絕,作者的人生感悟和高尚情操,由此躍然紙上。

  整闕詞無一字說教,無一字諷喻,卻字字珠璣,于詩情畫意中引人入勝,發人深省,匠心獨運卻又信手拈來,堪稱佳作。

  9、西泠懷遠 厲聲教

  垂柳依依小小家,再別西泠自天涯。
  無情咫尺人如月,猶趁春殘照落花。

  作者原注:1956年休假回杭,臨去徜徉西泠橋畔,見風月如常,嘆伊人不再,兼懷遠人,翌日回京途中所作。

  作者后記:1964年文革前夕,西泠蘇小之墓毀于紅衛兵之手,千古風流,一時狼藉。后杭州市政府2004年重修蘇小小墓。2006年再赴西泠,幾度流連,恍如隔世。美人如花難再得,昔日深情,今亦不復記憶。重拾舊作,感慨記之。

  作品注解:

  ①西泠:此處指西泠橋。西泠為杭州西湖風景區地名,建有西泠橋。宋代以前稱“西林”或“西村”。蘇小小墓、秋瑾墓都在此地。附近另有西泠印社。西泠印社創立于清光緒三十年(1904),是海內外研究金石篆刻歷史最悠久、成就最高、影響最廣的文人社團,有“天下第一名社”之譽。作者祖父即是西泠印社創始人之一厲良玉。

  ②小小:即蘇小小。蘇小小(479年—約502年),南朝齊時期著名歌伎、錢塘(今杭州)第一名伎,常坐油壁車。唐代白居易、李賀,明朝張岱等歷代文人多有傳頌。蘇小小自幼父母雙亡,寄居錢塘西泠橋畔。她文才橫溢,雖為歌妓,卻潔身自愛,與阮郎一見鐘情,但最終被棄。蘇小小鐘愛西湖山水。在她陷獄病死后,依其“埋骨西泠”的遺愿,曾受蘇小小資助登第的鮑仁出資為她造墓西泠橋畔,并立“錢塘蘇小小之墓”一碑。

  白話譯文:

  楊柳依依的西泠橋畔,是多情人蘇小小的故居。

  我將再次離開這蘇小埋骨的西泠,獨自奔赴遠方。

  人若無情,哪怕近在咫尺,也遙不可及,像遠在天邊的月亮。

  那月光,正無情地照在春末凋零的落花之上。

  作品評析:

  詩作頗得古人懷遠詩的精髓,然立意精巧方面似有過之而無不及。

  詩作開頭取景在楊柳依依的西泠橋畔,頗有深意。楊柳,自古是送別詩的頭號客串角色。“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風吹柳花滿店香,胡姬壓酒勸客嘗。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正如這些千古名句一樣,作者只用了“垂柳依依”四字,既描繪了眼前所見的景致,又令全詩充滿了被楊柳的意象固化的離愁別緒,如千絲萬縷的柳枝柔條,動人心弦。除了楊柳,作者又以“小小家”寥寥三字,讓西泠下蘇小小埋骨的香冢進入畫面,同時,又含蓄地把多情的蘇小小與無情的離人進行了對比。

  接下來第二句既交待了再次離鄉遠行的背景,又恰當地接著前面的楊柳推出了離別的主題。

  第三句更巧妙地把近在咫尺的人與遠在天邊的月進行比較,還在末句含蓄地表達了離別的哀傷。傷離人之無情,如同非要照出落花的月光。黛玉葬花,是不忍美麗的落花陷于污淖,不忍花一般的美人遭遇不幸;作者怕見落花,則是不忍那相聚的短暫和分別的殘酷,猶如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看似傷春,實是惜別。然而,自古“多情總被無情惱”,無情之人,無情之月,全不在乎作者傷春惜別的情愫,花落春殘,行將遠別,卻只有作者一人黯然神傷。這一去,又是遠赴異國他鄉,真是斷腸人在天涯。

  全詩明是寫景,實是抒情,構思精妙但又感情自然真摯,寫景清新脫俗,同樣是寫離人,寫落花,卻沒有局限于離人與落花本身。結合作者身為外交官,常年客居異國,遠別親人的人生經歷,此詩所展現的,不再是通常文人的傷春悲秋的感性,而是作者先國家大事而后個人情感,為國為民犧牲自我的真實情感經歷,更能感動讀者。作者也正是因為有著更高的追求和覺悟,所以并未過度沉湎于兒女情長,而是運用新鮮的比喻和巧妙的對比,讓別離的場面不再死氣沉沉,在淡淡的哀愁之外,有了一種與美景融合的鮮活的生命力,令人耳目一新。

  10、定風波·憶滬上舊游二首 厲聲教

  其一

  小筑西摩是舊居,闊別驚已六十余。燕子歸來人暗換,回顧。春風一面復何如。

  倭寇佯威夸鐵騎,無懼,滬軍喋血獻微軀。楊柳不知埋骨地,須記,故將直筆寫遺珠。

  其二

  曲罷干戈起霸圖,暴行當道費躊躇。莫笑書生平寇志,君看。沖冠一怒世間無。

  妻子長別扃陋室,爭忍,父兄云散遣門徒。雨打落花天有命,無悔,汗青留與后人書。

  作者原注:這二首所記述的抗戰時期滬上往事,詳見拙作《追憶老上海的抗戰歲月》。

  作品注解:

  ①小筑:本意指規模小而比較雅致的住宅,多筑于幽靜之處。如唐代杜甫《畏人》詩:“畏人成小筑,褊性合幽棲”。此處指作者上海故居。據張軍《一代宗師厲麟似鮮為人知的歷史:鐘情國學的西學泰斗》等,“厲麟似的上海故居在今上海市靜安區陜西北路23號。厲麟似1937年遷居于此時,這里還屬于英美租界,又名公共租界……”。

  ②西摩:指西摩路,現已更名為陜西北路。

  ③倭寇:本意為13世紀到16世紀左右侵略朝鮮、中國沿海各地和南洋的日本海盜集團的泛稱,此處指侵華日軍。

  ④滬軍:此處指開始于1937年8月13日的淞滬會戰中英勇抗擊日軍的中國軍隊。淞滬會戰,是中日雙方在抗日戰爭中的第一場大型會戰,也是8年抗戰中規模最大、戰斗最慘烈的一場戰役。戰役本身持續了三個月,日軍投入20萬余人,宣布死傷4萬余人;中國軍隊投入80余萬人,據統計死傷30萬人。淞滬會戰標志著中日之間全面戰爭的真正開始,侵華日軍因遭到頑強抵抗而損失慘重,徹底粉碎了其“三個月滅亡中國”的計劃。

  ⑤喋血:本指踏血而行,形容血流遍地,殺人很多。語出《史記·淮陰侯列傳》:“新喋血閼與。”此處用以形容淞滬會戰的慘烈和中國軍隊死傷慘重的情狀。

  ⑥直筆:歷史編纂術語,與曲筆相反,本意指史官據事直書,無所避忌。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史傳》云:“奸慝懲戒,實良史之直筆”。唐代史學家劉知幾《史通·曲筆》云:“古來唯聞以直筆見誅,不聞以曲詞獲罪”。此處指直接、真實地敘述歷史的本來面貌。

  ⑦遺珠:本意指遺失的珍珠。語出《莊子·天地》:“黃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崑崙之丘,而南望還歸,遺其玄珠”。后多用來比喻棄置未用的美好事物或賢德之才,如宋代俞文豹《吹劍錄》:“古今詩人,間見層出,極有佳句,無人收拾,盡成遺珠”,明代李東陽《再贈三首用前韻》之二:“荊山有抱玉,滄海有遺珠”等。此處雙關,既指作者親歷的從淞滬會戰至上海孤島時期的一些鮮為人知的歷史,亦指曾堅持在上海淪陷后以非暴力不合作方式默默與日寇抗爭而又不為人知的作者父親厲麟似,見作者《追憶老上海的抗戰歲月》一文。

  ⑧曲罷:本意指樂曲演奏完畢,如唐代白居易《琵琶行》:“妝成每被秋娘妒,曲罷常教善才伏”句。此處指老上海歌舞升平的繁榮與和平景象被(日軍侵華戰爭)打破。

  ⑨干戈:干為防具,戈為武器,均為古代兵器,后以“干戈”用作兵器的通稱,指戰爭。此處指日寇侵華戰爭。

  ⑩霸圖:本意指稱霸的雄圖,如唐代李白《讀諸葛武侯傳書懷贈長安崔少府叔封昆季》之“霸圖各未立,割據資豪英”句。此處指日寇瘋狂侵略中國,妄圖占我河山的野心。

  (11)暴行:本意指殘暴兇惡的行為。語出《孟子·滕文公下》:“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此處同本義,指侵華日軍燒殺擄掠的戰爭暴行。

  (12)當道:本意指擋路。語出《史記·高祖本紀》:“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為赤帝 子斬之。”后指執政,掌權(多指惡人),如漢代荀悅《漢紀·平帝紀》:“寶問其次,文曰:‘豺狼當道,安問狐貍!’寶默然不應。”此處指上海淪陷后被日寇統治的現實情況。

  (13)躊躇:本意指猶豫不決地踱來踱去。語出宋玉《九辯》:“蹇淹留而躊躇。”后引申為猶豫,如《東周列國志》第一百回:“晉鄙接符在手,心下躊躇……”等。此處指不盲目行動而是通過反復思考制定抗敵斗爭的有效策略。

  (14)書生:讀書人。此處指以作者父親為代表的上海淪陷區的愛國知識分子們。

  (15)平寇:本意為鏟平匪寇,如《三國演義》第二回:“劉虞平寇有功,封太尉”。此處指打敗侵華日軍,將其逐出中國。

  (16)沖冠:本意是頭發上指,把帽子沖起,形容極為憤怒。語出《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相如因持璧卻立,倚柱,怒發上沖冠。”后世常用于形容不懼赴死的烈士,如唐代駱賓王《于易水送別》:“此地別燕丹,壯士發沖冠”句等。此處指愛國志士們對日軍侵略暴行的憤怒和視死如歸的抗敵決心。

  (17)妻子:妻和子,即妻子和兒女。晉代陶淵明《桃花源記》:“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

  (18)扃:本義為從外面關門的門閂,引申為上閂,關門。《漢書·外戚傳》“應門閉兮禁闥扃。”

?云散:本意是像天空的云那樣四處散開,比喻曾經在一起的人分散到各個地方,如明代王鐸《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節寰袁公神道碑》:“……關外殘兵瓦解云散者不下數萬……”句。

  (19)汗青:古時在竹簡上記事,先以火烤青竹,使水分如汗滲出,便于書寫,并免蟲蛀,故稱。后以“汗青”指著述完成。又借指史冊,現多用此義。語出宋代文天祥《過零丁洋》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此處指記錄歷史事實。

  作品評析:

  作者這兩闕詞,可以說是其《追憶老上海的抗戰歲月》一文的詩化版本,但其慷慨激昂之情,沉郁頓挫之風,又大異其趣,別有洞天。文章以當時還是幼兒的作者的親身經歷,講述了上海被日軍占領后淪陷區人民的苦難生活,又通過作者父親不屈不撓的抗日經歷,披露了老上海愛國知識分子們的抗日斗爭往事。推薦在讀完文章之后讀詞作,不僅有助于了解創作背景,明白作者用意,更利于深入品味詞作中的精妙之處。

  第一闕首句從作者尋訪上海故居寫起。“小筑”二字,精煉卻內涵豐富,除了對建筑物規模的描寫,還因其往往指幽靜之處的精美居所,令人瞬間對當年上海英美租界西式建筑林立,風光旖旎的優雅氣派產生無限遐想。對比后面日本侵略者發動戰爭造成的瘡痍凄涼,令人扼腕。下句“闊別”、“六十余”幾個字點出作者離滬已久,時間跨度之大竟有六十多年,以此對比下文中對往事鮮明的記憶,足見戰爭對作者造成的創傷之深,歷半個多世紀仍難忘懷。這看似平常實則蘊含深意的開頭,讓畫面穿越時空,令今天的讀者更容易理解老一輩人對侵略者刻骨的國仇家恨。

  “燕子歸來人暗換”句,本用舊典,劉禹錫詩云:“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年年歸巢的燕子,是鄉愁的信使,是歷代文人們思及故里時永恒的寄托。作者在此活用典故,一語雙關,思舊之外,又以故居歸燕的視角來審視作者自身,歲月無情,父親已逝不能來了,換成是兒子,獨自故地重游,只怕連燕子也要感慨“人暗換”了!

  接上句,作者用“回顧”二字,拉開了記憶的閘門,如同下一幕的序曲,令短短的詞作呈現出強烈的節奏感,搖曳生姿。“春風”句,是作者對父親的美好回憶,亦流露出斯人已杳,生者無可奈何的傷感。據王炳毅《讓錢學森畢生難忘的南京“高考”之旅》一文,錢學森曾在回憶作者父親厲麟似時稱:“先生對我為人治學也多有幫助。‘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用來形容厲先生再貼切不過。”由此可見,作者用令人如坐春風的比喻刻畫父親的形象,十分貼切。該句同時一語雙關,因前文的“燕子歸來”已暗示作者重游的時間,此處,又似因春風拂面而思及先父,巧妙地向讀者正式交待了時間節點,下文更有“楊柳”句與之呼應,不再贅述。

  “倭寇佯威夸鐵騎”句,將前句淡淡的哀愁剎那間轉為濃重的暗色,如序曲之后的急管繁弦,迅速令人如身臨其境,仿佛聽得到侵華日軍踐踏上海的鐵騎聲聲,看得到他們殺人如麻,耀武揚威的得意洋洋。而其中的“佯”字卻表明,侵略者是不得人心的,必將被保家衛國的正義力量打敗,正所謂“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是也。作者令沉重之中有此一點希望的亮色,用心良苦。而“滬軍喋血獻微軀”句,則是對淞滬會戰中中國軍人浴血奮戰,壯烈犧牲的歷史的真實回顧。作者在《追憶老上海的抗戰歲月》一文中曾細考“八百壯士”之傳說,愛國熱情,躍然紙上。

  “楊柳不知埋骨地”句,虛實結合。楊柳是春天、生命和離別的象征,是歷代詩歌中重要的意象,此處既是實寫生者不知逝者葬身何處,表現出侵略戰爭給中國人民帶來的難以愈合的創傷;又是虛寫,以春日新發的楊柳比喻后人,暗示隨著時間的流逝,后人有可能會忘卻先人的犧牲。

  “故將直筆寫遺珠”句,結合“楊柳”句,點明了作者創作《追憶老上海的抗戰歲月》一文的初衷,即作者之所以要忠實記錄親歷的抗戰歷史,是為了使后人勿忘國恥。此句作為結尾,既干脆利落,又令人不禁對“遺珠”產生好奇,回味無窮。

  第二闕詞與第一闕自然銜接。首句“曲罷干戈起霸圖”的“曲罷”二字,與第一闕的“小筑”二字遙相呼應,令人痛恨日寇破壞和平、煮鶴焚琴。

  “暴行當道費躊躇”句,結合創作背景,應聯系對比上一闕中的“滬軍喋血獻微軀”句閱讀。因作者父親厲麟似先生是當時中國文化界“非暴力不合作”抗爭運動的推動者,其宗旨之一即為了保存有生力量,避免過度犧牲導致的實力受損,以圖最終的勝利。由此,便可理解為何要“躊躇”,因為要反復思考出一條手無寸鐵的知識界、文化界人士適合走的抗日救亡之路。

  “莫笑”與“沖冠”二句,結合前文不難理解,其運用了虛實結合的手法,既是對以厲麟似為代表的老上海愛國知識分子們在抗日救亡運動中重要作用的總結,也是借藺相如、荊軻等曾沖冠一怒的歷史典故,來比喻老一輩愛國知識分子們不畏強暴、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節操。

  中間用“君看”二字,似電影手法,將不同畫面聯結,更與讀者有了交流,喚起共鳴。

  “妻子”、“父兄”二句,概括了侵略者的暴行令作者一家妻離子散、父兄分別的慘狀,也折射出抗戰期間中國民眾的苦難。二句之間的“爭忍”,作者只用兩個字,就真實刻畫出愛國者的無奈與不舍:他們在俠骨之外,亦有柔情,眼見家人落難受苦,怎不斷腸,但國難未靖,只能暫且放下兒女情長。由此,進一步勾勒出不顧個人安危和家族受難,仍然繼續冒著生命危險在淪陷區堅持抗日救亡的愛國志士們的形象。

  “雨打落花天有命”句,這句暗含典故。據《梁書 ·儒林傳·范縝傳》載,范縝認為“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墮,自有拂幌墜于茵席之上,自有關籬墻落于糞溷之中……”,即人的命運具有偶然性,不受佛教的所謂因果報應左右。據記載,日本偽政府曾多次對厲麟似等抗日名士許以高位,重金相請,均被堅決拒絕。此處借落花典故表明愛國者們安于天命,不羨富貴的清高氣節。此句既寫出了愛國者們具有舍生取義的覺悟,又寫出了其將個人命運置之度外的灑脫,同時以“天有命”表明他們對抗日戰爭必將勝利的信心。

  “汗青留與后人書”句,看似留白,以待后世評判,實則是對愛國者們最高的評價,對照文天祥之“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名句,此句看似用典,又是突破:比起希望自己的事跡能夠名垂青史的絕筆,那種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能留名后世,只求所作所為無愧于天地的淡泊境界,似乎更高一籌。同時,此句也是寫實,是以厲麟似為代表的廣大老一輩知識分子一生為國為民默默辛勞,無論做出何等重大貢獻都不計回報的高尚情操的真實寫照。如此方為真國士,如此方有我中華之崛起。“留與后人書”,是只有此等先人方能具備的真正豪邁,令我輩后人汗顏之余,不能不書之汗青,心香供奉,以警世人。

  讀此二闕詞,愛國熱情,胸中激蕩,如聞韶樂,余音繞梁,回味悠長。

(孫靜、李明亮、吳小林、嚴杰、陳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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