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紓
生卒:1852—1924
字號:字琴南,號畏廬
籍貫:福建閩縣(今福州市)人
簡評:文學家、古文家、翻譯家
人物生平
1852年(咸豐二年),林紓出生于福州府閩縣玉尺山下光祿坊中的一個鹽商家庭。林家祖上九代貧民,到了父親林國銓這一代,因其為某鹽商在建寧辦理運鹽事務,才積攢了些許余財,家境有所好轉。然而時運不濟,好景不長,林父于一次運鹽途中損失了大量貨物,一通課稅、賠償后,林家已傾盡家當。林父不得已遠赴他鄉經商,但商路坎坷,家中仍時常不敷出入。林紓由是寄養于龍山巷的外祖母家。母系陳家世代書香,外祖母在寵愛之余,亦對林紓教導有方。5歲時,林紓由外祖母教導習字,7歲入私塾,11歲起隨薛則柯學習古文,隨后又隨朱葦學制舉文。
1869年,18歲的林紓與劉瓊姿完婚。次年,林紓的祖父、祖母、父親相繼去世,連遭打擊,林紓患上肺病。后經岳父劉有棻推薦資助,在陳榮圃處學制舉文。又師從陳文臺(石顛山人)學畫。
青年時代的林紓嗜書如命,“四十五以內,匪書不觀”,縱使家境貧寒,讀書也從未懈怠,甚至有“讀書則生,不則入棺”這樣的字句留下。和一般的讀書人相比,林紓身上更有一分俠氣,讀書之外,林紓對劍術、拳擊也小有研究,在鄉中頗有“狂生”的名號。
1879年(光緒五年),林紓入縣學,中了秀才,三年后又得舉人。隨后,“七上春官,屢試屢敗”,十五年的光陰,耗費于科舉路上。
1897年(光緒二十三年),林紓的夫人劉瓊姿病逝,林紓始終郁郁寡歡,在朋友魏瀚的勸說下,開始嘗試與人合譯小說。林紓的同鄉王昌壽,曾赴法留學6年,不但法語精湛,而且有著很高的文學修養。由于林紓不懂外語,便由王昌壽口述,林紓再轉譯為文言。林紓與之合譯的第一部翻譯作品《巴黎茶花女遺事》,甫經問世,便廣受好評,一時洛陽紙貴。嚴復有《甲辰出都呈同里諸公》詩云
“可憐一卷茶花女,斷盡支那蕩子腸”。林紓也由此正式走上了翻譯道路。
鄭振鐸寫《林琴南先生》,統計林譯小說“成書的共有156種;其中有132種是已經出版的,尚有14種則為原稿。還存于商務印書館未付印。”阿英在《晚清小說史》中統計,其翻譯小說,“計英國九十九部,一七九冊;美國二十部,二十七冊;法國三十三部,四十六冊;比利時一部,二冊;俄國七部,十冊;西班牙一部,二冊;挪威一部,一冊;希臘一部,一冊;瑞士二部,四冊;日本一部,一冊;未知國五部,六冊;共一七一部,二七○冊。還有未收集的短篇十五種”。林譯作品單行本主要由商務印書館刊行,未出單行本的,大多在《小說月報》、《小說世界》上刊載。美英作品合譯者有魏易、曾宗鞏、陳家麟、毛文鐘等,法國作品合譯者有王壽昌、王慶通、王慶驥、李世中等。譯得最多的是英國哈葛德,有《迦因小傳》等20種;其次為英國柯南道爾,有《歇洛克奇案開場》等7種。隸屬名家名著的,有俄國托爾斯泰的《現身說法》等6種,法國小仲馬《巴黎茶花女遺事》等5種,大仲馬《玉樓花劫》等2種,英國狄更斯的《賊史》等5種,莎士比亞的《凱撒遺事》等4種,司各特的《撒克遜劫后英雄略》等3種,美國歐文的《拊掌錄》等3種,希臘伊索的《伊索寓言》,挪威易卜生的《梅孽》,西班牙塞萬提斯的《魔俠傳》,英國笛福的《魯濱孫飄流記》,斯威夫特的《海外軒渠錄》,斯蒂文森的《新天方夜譚》,安東尼·霍普的《西奴林娜小傳》,美國斯托夫人的《黑奴吁天錄》,法國巴爾扎克的《哀吹錄》,雨果的《雙雄義死錄》,日本德富健次郎的《不如歸》等等。
林紓文思敏捷,翻譯速度極快,往往“口述者未畢其詞,而紓已書在紙,能一時許譯就千言,不竄一字。”雖經他人口譯,有時不免紕漏錯處,但其翻譯言辭優美,盡得原文之精粹,又能以筆力填補原文之不足,故而深受推崇。周作人曾說“老實說,我們幾乎都因了林譯才知道外國有小說,引起一點對于外國文學的興味,我個人還曾經很模仿過他的譯文。”亞瑟·威利評論說:“狄更斯……所有過度的經營、過分的夸張和不自禁的饒舌,(在林譯里)都消失了。幽默仍在,不過被簡潔的文體改變了。狄更斯由于過度繁冗所損壞的每一地方,林紓都從容地、適當地補救過來。”
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林紓都無愧于“譯界之王”的美譽。
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林紓翻譯小說,是“愿為叫旦雞”,在于輸入新思想、新學說,以開闊國人的視野,喚起民眾的覺醒,這在其譯作自序中多有體現,從譯作的題材選擇上也可見一斑。從屢試科舉到譯書醒世,其經世情懷始終一以貫之。
同一時期,林紓與當時回閩奔喪的郵傳部尚書陳壁、農工商部員外郎力鈞、天河北道孫葆縉等舊友合作,利用他蒼霞洲的舊居創辦了“蒼霞精舍”。
監督任佩珊,林紓任漢文總教習,親授《毛詩》、《史記》等。晚晴戊戌變法之前,在東南一隅的福州,能由民間興辦如此洋式學堂,無疑需要極大的勇氣。“蒼霞精舍”的建立及其帶來的影響,不只對福州,乃至對當時全國教育制度的改革,都有著啟蒙和推動的作用。
1901年,50歲的林紓赴京金臺書院講習,又被五城學堂聘為總教習。1903年,林紓兼任京師大學堂譯書局筆述,與嚴復成為好友。1912年,林紓開始在《平報》發表筆記小說。1913年春,林紓辭去了北京大學的教職。1915年,受聘北洋軍人徐樹錚所辦正志中學擔任教職。1916年,林紓不為“袁大總理顧問,謝絕了段祺瑞。人生的最后幾年,林紓在北京度過,以譯書售稿與賣文賣畫為生。
林紓的晚年,學界對其褒貶態度逐漸轉向。
首先是源于五四運動期間,其公開表明反對新文化的立場。至今在中學的歷史教科書上,林紓依舊是作為襯托進步人物地位的政治反動保守角色出現的。一方面,在于林紓對古文的推崇。新文化運動時期,林紓多次參與論戰,不單有文論古文之長,之不宜廢黜,更有諷刺白化文運動的作品見諸公開刊物。(《論古文之不當廢》(1917)、《致蔡鶴卿書》(1919)、《荊生》(1919)、《妖夢》(1919)、《腐解》(1919)、《論古文白話之相消長》(1919)、《續辨奸論》(1923)等。)而另一方面,是源自林紓本人對于清皇朝的眷戀,這與他的所提倡的君主立憲的政治主張不無關系。辛亥革命后,他以遺老自命,十一謁光緒的崇陵。更將書齋取名“望瀛樓”,以示對被慈禧囚禁在瀛臺的光緒帝的懷念。而除卻懷念,面對日漸昏暗的政治格局,身為一個毫無政治影響的知識分子,更多的也只是無奈。
其次來自于其翻譯才能的黯淡。以1913年譯完《離恨天》為界,林紓的后期翻譯多出于生計,“譯筆逐漸退步,色彩枯暗,勁頭松懈,使讀者厭倦。”(錢鐘書《林紓的翻譯》)
1924年,林紓在京去世。
林紓去世時,陳寶琛作挽聯“由俠入儒,晚節獨能懷故絳;因文見道,諸家無不廢虞初”可謂對林紓一生入木三分的刻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