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對大運河的維護治理及方略
大運河,像一條巨龍,遒勁蜿蜒,逶迤北上,綿亙三千余里。千百年來,它對我國南北經濟、文化的交流與繁榮起著極大的推動作用。自隋朝以來,歷代都對其進行了不同程度的維護和治理,下就大運河山東河段為例,做一要略敘次。
一、隋至金運河道的開鑿與治理
隋大業四年(608),煬帝為便于黃河以北的軍事運輸,而“詔發河北諸郡百萬余眾,導永濟渠北通涿郡。賜名‘御河’,御河之名始于此”(《古今治平略》)。永濟渠全長2000余里,自河南武陟沁水東岸至汲縣依孟姜女河;自汲縣至天津,用清水下游接淇水、屯氏河、清河;自天津至涿郡,用沽水上接桑干水。山東境內流經聊城與德州兩市地面,是為最早的山東運河。
永濟渠的開鑿,成了南北交通的大動脈。這條大運河為推動隋唐時期的經濟、文化交流與繁榮起了極大的作用。同時也帶動了魯西北地區沿河郡縣的繁榮與發展。唐五代時期,由于黃河泛濫,決洪沖潰運河,漕道淤塞,舟楫不通。
北宋時,運河(即宋之御河,也就是永濟渠)亦為北宋朝廷與北方相聯通的重要河道。宋神宗熙寧三年(1070)三月,朝廷命“河北提舉糴便糧草皮公弼、提舉常平王廣廉按視,二人議協。詔調鎮趙、邢、洺、磁、相州兵夫六萬人浚之(御河)”(《宋史·河渠志》)。宋神宗八年(1075)有大臣奏請引黃河水注之御河,以通江淮漕運,仍置斗門以時啟閉。其利有五:王供危急,免河勢變移而別開口地;漕舟出汴,橫絕沙河,免大河風濤之患;沙河引水入于御河,大河漲溢,沙河自有限節;御河漲溢有斗門啟閉,無沖注淤塞之弊;德博舟運免數百里大河之險。神宗命征發兵夫萬人,而興其役。竣工后,皇帝又命河北安撫使文彥博復查河工利弊。文彥博勘察后,奏道:“去秋,開舊沙河取黃河行運,欲通江淮舟楫……今春開口放水,后來漲落不定,所行舟筏皆輕載,有害無利。”又說:“今乃取黃河水以益之(御河),大即不能吞納,必致決溢,小則緩漫淺澀必致淤淀。“(《宋史·河渠志》)的確如文彥博所論,引黃入御,而與江淮漕運相通,給御河帶來嚴重后果,很快被引入的黃河水淤淺。此后,黃河潰決疊相出現,宋政府東堵西決,西堵東潰,治理運河疲于奔命。總之,引黃河水以濟運道,實是害大而利小。元豐之后,山東西北部的運河,以臨清為界,向南不與中原、江淮交通。僅能向北通航。
金朝與南宋對峙,京杭大運河南北不能貫通。“金都于燕,東去潞水五十里,故為閘以節高良河,白蓮潭諸水以通山東、河北之粟”(《金史·河渠志》)。為了通過御河將山東的糧食運往京師,金世宗命戶部侍郎曹望之督辦疏浚運河。據史料載“大定四年(1164)八月,以山東大熟,詔移其粟以實京師。十月,上出近郊見運河湮塞”,“詔戶部侍郎曹望之責曰,有河不加浚,使百姓陸運勞甚,罪在汝等。朕不欲即加罪,宜悉力使漕渠通也”。翌年正月,詔“令官籍監戶,東宮、親王人從及近(御河)五百里內軍夫浚治(御河)”(《金史·河渠志》)。這是金朝首次對御河大規模疏浚。金章宗泰和五年(1205)“上至霸州,以故漕河淺澀,飭尚書省發山東、河北、河東、中都、北京軍夫六千改鑿之”(《金史·河渠志》)。是為金朝又一次對御河進行大規模改治。
總之,金朝以前(宋金對峙“南北運道不通”除外)的大運河,因水源匱乏及黃泛沖淤,時通時塞,時興時廢。漕運主要靠陸運,輔之以水運。
二、元代運河的維護和治理
元代至元二十六年(1289)以前,元政府為開辟漕運河渠,下了不少力氣,然而東南漕船由濟州河至東阿,其后便卸船裝車改為陸運,至臨清后再卸車裝船沿御河北運直沽。東阿至臨清其間200余里旱路,一到雨季,道路泥濘,漕輓艱難,困苦不堪。
至元二十六年,壽張縣尹韓仲輝,太史院令史邊源相繼建言“開河置閘,引汶水達舟于御河,以便公私漕販”。元世祖采納這個建議,詔命“出櫧幣一百五十緡,米四百石,鹽五萬斤”,征調民夫3萬人,派斷事官忙速兒,禮部尚書李處巽等管理施工。于正月開工,從安民山開渠至壽張縣,然后折西北行至張秋鎮,繼續彎曲開渠,經阿城、七級、聊城東至臨清與御河相通,共長250里。迄于當年六月竣工,世祖賜名“會通河”。為了保證會通河水量以利漕船通行,元朝廷又在“須城安山之西南止于臨清之御河”其間設置節水閘31座。因而此段運河又稱之為“閘河”。會通河的鑿成,南北貫通了京杭大運河,便利了南北交通,節省了漕運的工時和費用。但是由于水源不穩定,河道時患淺澀,不勝重載船只通行,所以終元一代,漕運仍以海運、陸運為主。到元朝末年,因黃河多次決口,運道被黃泛沖淤,而逐漸廢棄。
三、明代運河的維護和治理
明朝初年,漕運多為“陸運”,并參之“海運”。據《明史·河渠志》載:“明成祖肇建北京,轉漕東南,水陸兼輓,仍元人之舊,參用海運。”永樂四年(1406)成祖命平江伯陳瑄督辦漕運,他采取“陸海兼運”的方式,一是由海上水路運輸;一是由淮河入黃河,至陽武(原武)卸船裝車,陸行170余里,到衛輝(汲縣),再卸車裝船經衛河(御河)運往北京。“海運多險,陸運亦艱”(《明史·河渠志》)。此時的漕運費工費時,艱苦萬狀,成祖于是下決心恢復元朝運河渠道,以利漕運。永樂九年(1411)二月,采納濟寧州同知潘叔正的建議“浚會通河”。因而命尚書宋禮,侍郎金純,都督周長浚會通河以通運道。
明工部尚書宋禮等周咨故老,勘察地形,最后采納汶上老人白英的建議,在東平州戴村建壩,阻遏汶水,不讓其流入洸河,讓其盡流入南旺湖。由南旺而中分,十分之四向南流至徐州、沛縣入河、淮;十分之六北流至臨清會合漳河、御河。南旺以南建閘21座,南旺以北建閘17座。使會通河水得到很好的節制,從而保證了會通河的水源。宋禮又開新河,自袁家口東遷50里,至壽張沙灣,連結舊河。是年秋天,宋禮回京向成祖奏請“疏東平東境沙河淤沙”,“筑堰障之”。使其水匯合馬常泊之水流入會通河以濟漕運。并還于汶上、東平、濟寧、沛縣等沿河兩岸邊的“并湖地設‘水柜’、‘陡門’”。設在河西的叫“水柜”;設在河東的叫“陡門”。“水柜”用來蓄積湖水,以保證運道水源,不使春冬及旱天時漕船阻淺。“陡門”用以排泄運道的漲洪,以防沖刷堤岸而潰溢。為進一步確保運道水源,成祖又征調民夫10萬人,疏浚賈魯河故道,引黃河之水至蹋場口,會合汶水,經徐州、呂梁流入淮河。后來明宣宗時,又征發軍民夫役12萬人疏浚濟寧以北自長溝至棗林閘運道120余里。“置閘諸淺(用以導航,疏浚流沙的水邊鋪舍)浚湖塘以引山泉”(《明史·河渠志》)。由于上述治運工程的施設與竣工,治運功成“運道以定”(《明史·河渠志》)。
其后,至正統年間,又浚滕縣、沛縣的淤塞之河,易金口堰土為石壩,用以蓄水,以濟運河水源。景帝時,增設濟寧至臨清一段的減水閘。天順年間又拓展臨清舊閘,開移50余丈。憲宗時又筑汶上、濟寧決堤100余里,增設南旺上下及安山三閘。所謂“治汶即是治運”。武宗時又增置汶上袁家口及寺前鋪石閘,又浚南旺淤80余里,等等治運工程接連不斷。因而,使運道水源充足,河道加寬,堤防加固,漕運能力大大加強。八百斛的漕船可以暢通運道,每年漕輸量達100余萬石,其漕運水平遠勝元代。因運道的暢通,使明政府停止海運與陸運,漕運全靠運河了。
終明一世,除了大的工程外,平時對運河的治理與維護也從來未間斷。縱觀歷史,在各代對運河的治理上,以明朝投入最多,成績最大,收效也最著。
四、清代運河的治理和維護
清朝政府對大運河的治理,在大的舉措上雖比不上明代,但因清統治者每年要將數百萬石的糧米從江南運往京師,對南北的漕運河道的治理也是十分關心的。現以山東運河段為例擇要敘述之:
乾隆七年(1742)八月三十日河東河道總督白鐘山奏道:“山東運河,南北綿亙1200余里,南自江南交界臺(兒)莊,至臨清之版閘,名為‘衛河’,亦名‘下河’。挑浚淤沙頗費工時與人力,所以‘夫有定數,工有定限’,一時不能如期奏效”,應“通盤計算,或工多而夫尚少,或工少而夫尚多,酌盈劑虛……”務使“各處長河,亦得一律深通”。白鐘山還論述說:“至于衛河,緣河闊岸陡,河底又系流沙,不但不能建閘來水,亦不能如閘河以內筑壩挑挖。且彎曲甚多,漳衛之水又挾沙帶泥,若遇天時久晴,水弱流緩,則隨處停淤,雖多費帑金,亦不能使泥沙去而不留。”他又論述治理運河流沙必須隨時刮除,“不能無待于臨時,而欲除現存之停淤,不可不豫等于平日”。當時高宗對白鐘山的奏論很是賞識,無不依論而行。
白鐘山還推行“杏葉勺撈浚法”,即每段用浚沙船若干只,每船用夫四名,持長柄“杏葉勺”,勺后栓掛布兜,插入水中撈沙,布兜內沙滿則傾入船中,船上泥沙滿則開船送往指定地點,積放于河崖,等候查驗,按方計工。施工前“先探明河底沙之厚薄,估定應撈寬深丈尺”,各船如雁陣式排列,自上而下,依次浚撈流沙。高宗非常贊同上方,下旨實行。在機械程度抵的當時,此“杏葉勺撈浚法”,亦是頗有效驗的。
乾隆二十四年(1759)八月,高宗諭示軍機大臣等,對德州一帶運河“凡一應修筑民埝,疏浚河渠,可以通盤籌劃,先事綢繆者,伊等皆當留心,實力妥辦,有應行會商直隸之處,亦即彼此咨商辦理,務期于道路河防永遠裨益。”因臨清以北,土質帶沙,堤工易于損壞,必須于春天解凍即行施工,加厚筑高,鞏固民埝。又因臨清至恩縣(1956年撤銷,劃歸武城、夏津、平原)四女寺,河身盤回紆曲,水勢湍急,上游又無支河可以分流水勢,埝工受險,所以下旨將臨清州塔彎東岸舊沙河循舊跡開挖,并建設“滾水壩”,使汶河與衛河的合流之處,分殺水勢,既可減輕水流對堤埝的沖刷,又平緩了下游水勢,還下旨拓展四女寺、哨馬營兩處支河(原為旁泄汶、衛之水,歸海之路)使德州一帶溜勢轉緩,無沖漫之虞。由上可見乾隆帝對治理運河的關切,其所施方略也是至實至切的。
除疏浚河道,暢行洪流外,還隨地、時之宜采用“堵防”措施。其最有效驗之方,為“樁埽法”。據山東巡撫阿爾泰及河東河道總督張師載奏:“東省(山東)運河,自館陶至德州300余里,一切民埝、支河各工,現已興修完竣。惟查節浚溢各處,初汕口門淺窄,原易堵筑,緣本地淺夫(浚沙、拉纖的夫役),不諳‘樁埽’,請于館陶等州縣八汛地方,每汛撥給河工‘樁埽’兵九名,諳練效用一名,伏前分赴各汛,如遇險工,立時應用”,“其各汛原有淺夫,即令隨同學習,二三年后諳曉樁埽,仍可免其派往”(《仁宗實錄》)。(“樁埽”為用木樁及高粱桿、蘆葦、稻草、麥秸為原料的填梢護岸塞決口的治河用具,其法省工節費,取材便宜,收效迅速,為當時常用常備之治運用具。)
清代治運,一般雨季除排洪,還須隨時蓄洪,即于運道各湖“水柜”中蓄水,以備運河水淺時濟運行漕之用。下就河東河道總督張師載的奏折中可見一斑。乾隆二十五年(1760)六月初二日張奏:“五月以來,汶河、趙家口、大泛口、山河,節次水長,誠恐去路未暢,應預籌宣泄。現經委員將濟寧以南各閘月河及兩岸單閘、橋壩一律開放,并將湖口滾壩之內土壩南裹頭全拆,令水分入昭陽、南陽、微山等湖,即從湖口閘兩路暢泄;一面將濟寧以上之寺前、柳林二閘,日互啟閉,使濟水全向北流。”他還對山東運河的蓄水事宜做了如下論述,其謂:“東省運河,水長時應籌宣泄,渾流一過,又應將清水收入各湖水柜,蓄以濟運,秋汛后仍酌情形,早為貯蓄。”(《高宗實錄·卷614》)高宗欣然采納,降旨實行。由此可見,山東段運河,因水源不足,運河水淺,必須借“水柜”之水濟運行船。
“疏浚行洪”和“蓄水濟運”為兩種基本的治運行漕方略,缺一不可。又據《仁宗實錄·卷280》載:“東省疏浚泉源,為通漕濟運之亟務。近年該管各員,于年例挑浚事宜,視為具文,以致多有梗塞,運河每形淺滯。”可見清廷對運道的疏浚,水源的保證是極其關心的。清政府除對疏浚流沙、挖深河道關注外,還對運河沿岸各湖的蓄水“水柜”的閘門的啟閉等細事也很關心。嘉慶十九年九月六日,清仁宗諭示內閣說:“近年微山湖收蓄短絀,皆因引渠淤塞,不能進水。又兼各閘啟閉失宜,以致耗泄過多,不敷濟運。朕特授李鴻賓為河東副總河,督辦收蓄事宜。”蓄水閘的啟閉雖系治運當中的小事,但在清廷心目中也不失為濟運行漕的大舉。
清政府在治理黃河的同時,始終不忘兼治運河。據《穆宗實錄·卷340》載:“山東境內,黃水日益泛濫,運河日益淤塞。權衡治河之法,以就東境筑堤束黃為優。擬以堵霍家橋等口,并于南北兩岸修筑長堤,俾黃水全趨張秋,借以濟運。”以黃河之水濟運,既治理黃河,又裨益漕河,真是一舉兩得。但須指出,黃水濟運,泥沙沉淀過多,給日后浚沙帶來困難,亦為一大弊處。
清朝末年,政治腐敗,國帑支絀,財政舉步維艱,但清廷對治運行漕不惜出資,曾購“小火輪船,用以刷沙”,足見對治理運河之重視。
同治以后,因黃河泛濫,運道被黃水沖潰,借黃濟運筑堤束水工程,難以奏效,運河的行漕已十分困難,“利運又別無長策”,因此,李鴻章奏請“仍由海道轉運,令各督撫酌提本色(實物)若干運滬,由海船解津。其余仍照章折(折色,將實物按值折成銀兩)解,以省運費。”(《德宗實錄·卷354》)此后,運河行漕逐漸廢棄改為海運,或折色陸運了。
總括清代治運行漕的措施,不外乎以下幾種,即“疏浚有定制,蓄水有規程,選任‘得其人’,獎懲有方度,治費有專款”。下面史例足以說明之。清廷對治運官員的遴選、任用非常重視,選拔務須“得人”,清宣宗曾下旨曉諭山東巡撫鐘祥、河南巡撫桂良說:“河工之要,首在破除積習,經理得人;次在節省錢糧,工歸實用。”又命兩巡撫說:“該撫自當破除情面,毋稍瞻徇,徜有不實不盡,經朕訪聞,或別經科道參劾,該撫不當此重咎也。將此諭令知之。”(《宣宗實錄·卷264》)。
對在治理運河事務有功有成績的官員,朝廷也不惜重獎,賞赍很豐厚,或加官進爵,或賞銀物,或賞頂戴花翎、黃馬褂等等。同理,對在治理運河當中瀆職、貪枉的官員的懲治也是相當嚴厲的,對涉案人員一經查出,決不姑息。據《宣宗實錄·卷180》載“對‘河工防汛委員會被訐挾妓飲酒’一案,已明降諭旨,將張志恬等分別革職,解任。交納爾經額督同臬司趙盛奎提集認證審訊”,“詳細嚴訊,務得確情,按律定擬奏,斷不可因人數眾多,稍涉含混。或意存瞻徇,致有不實不盡,必將徹底根究,以成信讞。”對收受賄賂等的官員的懲治亦頗嚴厲。道光十五年(1836)五月二十日對河官嚴烺(在治運方面有一定功績的治運官員,后因受賄被參劾)收受銀兩之事,宣宗下旨“據吳幫慶奏,嚴烺查工時,收受各廳江封銀兩,吉病回籍需索盤費等情……派文孚弛赴山東,會同鐘祥查辦”。對在治運治漕當中所犯罪咎的官員,清朝廷一旦察知,便采取“即行革職,交部議處”、“枷號河干,不準留工”、“革職拿辦,籍沒入官”等一系列嚴厲懲治措施。
清政府在治運經費上,撥有專款,不惜資費。據《宣宗實錄·卷136》載:“嚴烺奏估修理堤壩土石工程一折,山東運河廳屬巨嘉汛馮家壩、舊里石堤工一段,據河督查明,年久殘缺,應行徹底拆修,估需料匠夫土,例幫二價銀一萬六千三十七兩零;泇河廳屬嶧滕二汛,微山湖大石堤工,攸關蓄水行纖,其嶧字九號、滕字一號、三號,河面海墁塌蟄,碎石坍塌,亟應補修完整,估需料匠夫土,例幫二價銀五千七百三十四兩零……”又據《德宗實錄·卷436》載:“山東巡撫張汝梅奏‘河工各處漫口,辦理極形棘手。原續請撥銀五十六萬兩,以濟急需而競爭全功’下部議行。”德宗又曾諭軍機大臣說:“任道熔奏確核運河另案工需銀兩,酌數請撥一折。據稱,‘運河應修各工,因上年汛水過大,沖刷坍塌甚于往年,以致需費較巨,與歷年情形不同。現將估定各工,確切勾稽,擬酌撥已亥年另案工需銀四萬四千兩,請飭山東巡撫照撥’等語。此項銀兩,關系運河要工,著張汝梅轉飭藩司,趕緊如數撥給,毋稍遲延。”“任道熔奏確核,運河另案工需銀兩酌數請撥一折,據稱‘運河應修各工,關系漕運民生。現經估定,擬撥庚子另案工需銀四萬四千兩,請飭山東巡撫如數照撥’等語。此項銀兩,要工攸關,著袁世凱轉飭藩司,趕緊如數撥給,毋稍遲延,俾趁新漕未到之前,一律依照修竣,以利河運。”
因漳水濟運,尤其黃水濟運,使運河流沙沉積,水淺沙高不利漕船行運。因之,清廷每年定期浚挖運河沉沙。這項工作于每年冬季施行。如道光十年(1830)十一月初七日宣宗曾下諭旨:“東省(山東)運河,為漕船經由要道,每屆冬令,便應估挑,本年因汶、泗各河水長多次,兼之大雨時行,各路山水匯注,較往年受淤尤甚,亟應挑挖,以利新漕。”其中之“每屆冬令,例應估挑”一語,即可看出當時于冬季挑浚運道流沙,已成定制,這也是未雨綢繆,濟運行漕之舉。
綜上所述,清代在治運方面采取的措施,及定制的各項方略是很注重實效,切實可行的。
由各代治運可以看出,就是在封建時代,為“國計民生”也不乏君主的英明決策和良苦用心,亦多有良臣循吏的顯著業績。在歷史的長河中,他們的方略與成就,不是很值得流傳和后人追念的嗎?
五、歷史上的治運方略要述
自古治運行漕的方略不外以下四個方面。1、引水與蓄水濟運,以保證行漕水源。2、泄洪以殺水勢。3、浚沙以防膠澀。4、加固堤防以防潰溢。以下就“治衛”和“治運”兩項分述之。
(一)? 治衛方略
有云“治衛即是治運”。
我國自古來治衛方略很多,現擇要如下。
1、筑堤搶護策
這個方式倡議于直隸總河顧琮。他建議臨清、武城一帶河岸寬平的地方,估筑遙堤以防瀑漲;河岸狹窄的地方估筑月堤以備放淤。如果再泛漲,則派發附近村民協同應急搶護。此方簡易,歷代大多以此方治衛。然而此方,“筑堤束水使不外溢,填物搶護不潰決”僅僅是救急之法,不是治本之道。
2、漳衛分流策
為范本禮汶、衛濟運論,主張于漳水入衛之處建立閘門。冬春水少,則開閘分漳濟衛。夏秋水大,則閉閘使漳水循行故道。武城貢生許士準曾建議,于衛河上游酌設減水壩,閘外開決水道,使直達清洋江(一名清涼江,在清河境內)。水漲則泄之以分殺水之勢。此策盛倡于漳、衛合流為害最烈之時,純為治本之策。然而,自清末葉以來,漳、衛之流均弱,時移勢殊,已不算是治衛的良方。
3、開源暢流策
何謂開源?即“引沁助衛”。此說始倡于明代總河侍郎張國維。(明崇禎十三年,張國維曾建議“自萬歷間漳、衛徙道,河流勢弱,應導輝縣泉源,并引漳、沁河水以濟運道”。終未實行。)后來,清禮部尚書張伯行,于光緒間曾擬施行此法。因為衛河源流細弱,借助于慓悍的沁河水,水源盛壯,可免干涸。
“暢流”之說,即為將河道裁彎取直,此方初擬用之于治理黃河。因為黃河水源高,順其勢則沙隨水去。后又欲用之于治理衛河,因為彎曲過多,則水流湍激沖刷,易致潰溢,取直則流勢順利,不易潰決。
然而,須附帶說明,衛運河在臨清一帶彎曲頗多,明兵部尚書王世貞曾有詩詠衛河“河流曲曲轉,十里還相喚”。左贊善顧紹芳亦有詩說“生憎衛河水,十步九成彎”。對運河的彎曲,古人曾有論述,說是河道彎曲,使水溜右沖左撞,激蕩澎湃,可使泥沙不致沉淀,而隨水流去。此說也頗有道理。不然,古人當初開鑿衛河為什么多取彎曲,而不取直呢?
(二)? 治運方略
自元、明兩代通漕以來,建閘、節水,浚淤挑深,并且于沿岸設置“水柜”、減水壩,此為以往治運方略以下述三種方法為突出。
1、借黃濟運說
此議始倡于光緒三十二年(1906)所設的北運河工程局,擬于張秋鎮掛劍臺,建筑“蓄水柜”一座,先泄黃河水蓄于水柜中,再放入運河,使之北流。然而,黃河水漲落無常,當水弱時無分流之力。水漲時,水柜不能容納,勢必沖入運河,以致潰決。且黃水泥沙過多,入運之后,沿河沉淀,使河底淺澀。分析來,此方實利小而弊大。
2、于東昌、臨清間設置蓄水湖說
此說倡議于清宣統末年,其意以為在龍灣、魏家灣滾水壩下各開一水竇門,而于清平縣西、博平縣南各開蓄水湖一座,東西建閘。運河水漲,則開湖西閘,而關閉湖東閘以蓄水。運河水涸,則開兩湖西閘及水竇門以所蓄水濟運。并于戴家廟南建堅壩,使黃水不得流入運河。但是,此說行于黃河以南可以,因有天然湖之地,可以施行。黃河以北,水源匱乏,又無湖地,想來,即是實行,也收效甚微。
3、建筑水底涵洞引汶穿黃說
為西方人的倡議,其意是“引黃入運危險甚大。而引汶穿黃,往往為黃所奪,反客為主。若建一極大涵洞于黃河水底,俾汶水由涵洞通過,直北達臨清。既無引黃之害,又得引汶之利,洵屬治運良策”。但是,因“工艱費巨”,迄今終未見實行。
以上各治衛、治運方略,有常策,亦有特方。然而,孰優孰劣,有待于治運專家酌采。輯于此,以為開發運河方略的引玉之磚。
(作者單位:夏津縣史志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