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卑職與高峰：宋朝州級屬官司法職能研究》從官制史的角度，以宋朝州級屬官為核心，展示了宋朝地方法律的運行全景。唐末五代以來，州級行政中出現事實上的雙系統屬官制，一是中央任命的州級屬官，二是藩鎮軍使屬官，在當時中央失去權威的前提下，前者稱為州縣官，為事務官；后者稱為幕職官，為政務官。這一雙系統屬官制是中國歷史的特殊現象，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鞫讞分司制度。宋代州級審判中的受理、審訊、判決、覆審、執行各個環節邏輯展開的背后，是宋朝地方司法權的制衡與變通的權力劃分。提點刑獄司是宋朝新設的路級專門性司法監察機構，監督宋朝州縣司法的運行。宋朝州級屬官群體文化水平的提高及對法律的重視，促進了司法文明化和科學化的發展。宋朝州級屬官承載了中國傳統法律文明的制度頂峰，但在等級授職制的古代中國，卻不能促使后代皇帝加大地方司法的人員配置，鞫讞分司這一最接近現代司法精神的司法制度成為宋朝一代之絕唱。
 

作者簡介

　　賈文龍，男，滿族，河北圍場人。2007年獲河北大學歷史學博士學位，現任職于河北大學宋史研究中心，副研究員，河南大學博士后科研人員，主要從事宋代法律史研究。
 

序　　言

　　光陰如水，轉瞬間與賈文龍先生相識大約十年了。給我印象頗深的，是他當年的碩士畢業論文。文末竟以自由體新詩作結尾，相當別致，也顯示了他的文采。

　　此書堪稱是十年磨一劍的成功之作。宋朝的州級屬官涉及了宋代的制度史、法律史、財政史、地方政治史等多方面的研究領域，也必聯系自唐到宋的變化，是個不可忽視的研究領域。宋代官制極其繁雜，就州級屬官而論，也有各種瑣碎而不易弄懂的細節，還有不易掌握的各種別名，研究確有相當難度。賈文龍先生吸收了以往的研究成果，又廣泛讀書點點滴滴地認真網羅相關史料，錯綜銓次，條分縷析。本書的論述固然中心突出，又自成體系而深入，既完全符合對專著質量的基本要求，又對以往的研究多所提高和補充。自成體系的論述和重點突出，本身就是創新。其工作最終到目前分章節成書，無疑是花費了很大氣力，拜讀此文稿，不能不感受其治史的辛勞。

　　利用此機會，愿再次強調中國古代法律史研究的司法腐敗問題。本書將司法腐敗細分為腐敗和專橫兩方面，是完全合理的。人們研究中國古代法律史，對法律條文的變遷，下了許多功夫，當然是必要的、可貴的。但是，更重要的方面還應是司法實踐。用如今時髦的話，唯有注重和研究司法實踐，方能使法律成為活的法律史。在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等級授職制下的人治條件下，司法腐敗應是中國古代法律史研究的關注中心。

　　我個人在長時間內，對司法腐敗的重要性，確是認識不足，注意不夠。直到近年內，才有所糾正。故在《王曾瑜說遼宋夏金》第136頁①，將司法腐敗列為宋代農民的五大公害。

　　宋朝的司法制度，確是比唐朝有所進步和提高。例如本書所詳述的，州縣官員基本上文官化，“鞫讞分司”和“翻異別勘”制度等。但是，在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等級授職制的總前提下，宋代與歷朝的司法相比，雖有其特點，也只有能說是大同小異。所以說大同小異，或者無多少差別，主要在于司法實踐。歷朝的司法實踐固然難以比較高下，但基本情況是可以判斷的。

　　《名公書判清明集》當然是一部重要的宋史史料，史料價值頗高。相比之下，就官員司法書判而論，也確實表明了宋代比唐代的進步。所謂“名公”，就是一批清官，他們的司法判案，就是具體的司法實踐。南宋后期，將他們的判案編集成冊，以為范本。但是，正如一些學者早已指出，此類書判對地方豪強，即宋代黑社會勢力的懲處還是偏輕的。依照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觀點，宋代社會既然存在著階級的剝削和壓迫，存在著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等級授職制，在十官九貪的情況下，司法腐敗必然成為司法實踐的主流。故《名公書判清明集》所反映的，只能是宋代司法實踐中很少量的、較好的情況，而決無普遍意義。編類此書的目的，固然是希望以此提高司法的質量。但在大多數地方官非貪即謬的情況下，《名公書判清明集》的指導意義，就不可能估計過高。大文豪歐陽修曾貶官夷陵，“雖小縣，然諍訟甚多，而田契不明，僻遠之地，縣吏樸鯁，官書無簿籍，吏曹不識文字”。當他“取架閣陳年公案，反復觀之。見其枉直乖錯，不可勝數，以無為有，以枉為直，違法徇情，滅親害義，無所不有”。其結論是“且以夷陵荒遠偏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矣”②。這是在“縣吏樸鯁”，不善于在司法文書中做手腳的情況下，可以被歐陽修所識破。歐陽修所述，才是反映了宋代司法實踐的主流，“天下固可知矣”。

　　衷心祝愿賈文龍先生今后拿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取得更大成就。
 

王曾瑜
2013年12月22日

　　①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
　　②《歐陽文忠公全集》卷67《與尹師魯》，《能改齋漫錄》卷13《歐陽公多談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