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說, 2005 年是中國學術界的“科舉年”。
今年,不僅在大學中首次開設了“科舉學導論”的課程,而且將于 9 月 2 日這一科舉百年祭的日子,在廈門大學召開“科舉制與科舉學國際學術研討會”;不僅許多刊物開辟了科舉百年專欄,發表眾多論文,還出版一批科舉研究著作,形成一個科舉研究高潮。本書便是為此高潮推波助瀾的一朵浪花。
自 1984 年碩士畢業開始研究科舉以來,我逐漸發現科舉研究具有很強的挑戰性。尤其是從 1990 年以后,隨著對科舉研究的深入,日益覺得科舉研究實在是一個廣闊而專門的研究領域,具有重要性、獨特性、廣博性和現實性。為了進一步深入研究科舉并使之理論化和系統化,經過鄭重的思考,遂于 1992 年提出建立“科舉學”的構想。當時撰寫了《“科舉學”芻議》一文,于 1992 年 11 月在全國第四屆教育考試科研討論會上作了大會發言,并在《廈門大學學報》哲社版 1992 年第 4 期刊出該文,引起了一定的反響與共鳴。 1994 年,又在《廈門大學學報》第 1 期上發表了《科舉學發凡》一文。特別是近幾年來,連續發表了一系列的科舉學論文,并組織其他學者和博士生撰寫科舉學筆談等論文,這些論文多被人民大學復印資料、《中國社會科學文摘》、《高等學校文科學報文摘》或《新華文摘》所轉載,《“科舉學”—— 21 世紀的顯學》一文還于 2000 年獲得福建省第四屆社會科學優秀成果獎二等獎。科舉學日漸為人們所知曉,隨著時間的推移,相信科舉學的價值還越來越為人們所認識。
一門關于歷史制度、人物或著作的專學能否成立是由其內在因素和外在條件所決定的。中國人雖向來有愛稱“學”的傳統習慣,但我也反對隨便亂貼“學”字標簽。若只是某一小圈子的研究者或本地人自以為問題重要就將其研究對象加上“學”字,那么有多少著名人物和著作,有多少個著名地方便可能叫出多少個“學”來。但這些所謂“學”能否形成氣候、是否具有長遠生命力則還需要時間的考驗。然而,由于科舉研究已經逐漸成為一門國際性的學問,且比一般的專學更有理由稱之為“學”,因此科舉學的出現并非任意的生造,而是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也是勢在必行的。因為科舉學研究對象重要、研究者眾多、研究歷史悠久、研究成果豐富,又有將各方面的研究加以理論概括和總結升華的必要,科舉學自然應運而生。這本是學術研究發展的內在要求和客觀規律。
實際上,科舉學的內涵和意蘊是如此之豐富,其范圍是如此之廣泛,其成果是如此之豐碩,以至于在一定意義上說,科舉學早已是噴薄欲出。科舉研究風會磅礴郁積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匯聚成“學”,促使科舉研究走向理論化和系統化,亟需有人將其點破挑明。我只是在掌握充分根據的前提下,順水推舟地提出此說,使科舉學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罷了。因此,科舉學的誕生,可以說是實至而名歸。
在“學”字滿天飛的當代中國,我提出創建科舉學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概括地說,科舉學是在全面客觀評價科舉制和傳統文化,或者說是在為科舉平反的時代大趨勢下,在學術研究環境漸趨寬松自由的氛圍中,在學科交融和跨學科研究的學科依托上,在借鑒參考科舉的經驗教訓為考試改革服務的現實需要的呼喚下,應時而生的。科舉學的范圍涉及歷史學、教育學、政治學、文學、社會學等各個學科領域,任何單一學科都無法覆蓋或囊括科舉研究的所有內容。我之所以會提出科舉學,想到將科舉的各方面整合起來作為一個專門研究領域來加以研究,是因為自己向來愛好文學,后從廈門大學歷史系出身,受過十年正規的歷史學教育,畢業后又在教育學界行走。正是由于具有跨學科的學習和工作背景,才會提出建立科舉學這樣一門綜合性的專學。
從首次提出“科舉學”這一概念以來,至今已近十四年了。本書從開始構思到完稿,也歷時十四年之久。多年來,間或有人問我為什么不早點寫出一本《科舉學》來。我總覺得應該成熟一點再寫成專著更好,因此只是發表系列論文,以及出版以專題研究為基礎形成的專書《科舉制與“科舉學”》。確實也是,到 2002 年,也就是在提出科舉學十年之后,我才發現“科舉學”一詞古已有之。這便使自己構建科舉學更有歷史依據和學術底蘊,也更為理直氣壯。另外,現在對國外科舉研究論著也更為了解,使自己盡可能站在巨人的肩上,繼續往上努力。本書以中國的科舉為主,但也力圖站在東亞的全局,或以國際的眼光來論述科舉學。是否達到目的,還需讀者的評判。
書后所附《新印科舉古籍目錄》、《科舉學著作目錄》和《科舉研究學位論文目錄》,已是目前我盡可能收集到的信息,肯定還有不少缺漏,尤其是英語以外的外文科舉學著作目錄和科舉研究學位論文目錄,今后還需盡量補充,希望海內外識者不吝賜教。另外,數量更大的是科舉學論文目錄,但限于時間和本書篇幅,暫時還未完成,留待以后補充或編纂專書。科舉學牽涉面至廣,以我的學養和時間,對許多問題還力有不逮,本書舛誤之處也在所難免,也望方家教之。
無情歲月增中減,有味詩書苦后甜。學問的甘苦,通常是先苦后甜、苦盡甘來的。雖然經過多年的積累,但要寫出一本體系相對完整、真正稱得上“學”的著作,還是感到時間不夠。本書是我從走上學術道路以來已完成的著作中用力最深者,為了完成此書,數月來每日黎明即起。窗外,微風徐來,鳥雀啁啾,對“聞雞起舞”這句成語感悟頗深。還不時有小雨點敲打著窗戶,啟人文思。人生有所得必有所失。為了做學問,多年來比常人少了許多休閑游樂,我妻宋方青教授也跟隨我過一種單調的日子,且生活中也舍棄了許多。每念及此,感慨系之。本書的誕生,或可得到些許慰藉。人雖然無法隨意延長生命的長度,但可以努力拓寬生命的寬度與厚度,并盡力追求生命的高度。
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綜合編輯室主任張紅梅編審及社領導頗為抬愛,約請撰寫拙著,這是促使我于今年完成本書的一個重要因素。為催促和審校本書,紅梅主任還專程來廈門大學駐守了一個星期,傾注了許多心力,在此特表謝意。在治科舉學的過程中,承蒙許多師友賜示資料,多已注明于書中,以作銘謝。
學無止境。治學如是,科舉學之發展亦如是。
劉海峰
2005 年 5 月 28 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