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為文明古國,歷史悠久,文化發(fā)達,學術輝煌,文獻豐富,世所罕見。學術本無國界,為何出現(xiàn)“國學”一詞呢?中華學術,自成體系,西洋學術東漸以后,為了有別于西學,中國人對本國的傳統(tǒng)學術,采用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名稱。清末,張之洞提出“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一般人稱西洋學術為‘新學”,中華傳統(tǒng)學術為“舊學”。又有《國粹學報》(鄧實主編)、《國故論衡》(章炳麟著)之出版。所謂“中學”、“舊學”、“國粹”、“國故”等詞,逐漸為“國學”一詞所代替。上海成立“國學保存會”,章炳麟在日本主持“國學講習會”。民國后,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東南大學曾設國學研究機構,江蘇省曾設國學圖書館,都出版刊物。
“國學”成為中華固有的全部學術的專名和總稱。
國學是立國之本,民族之魂。整理、發(fā)掘國學之精華,繼承、弘揚其優(yōu)秀傳統(tǒng),有助于推動我國現(xiàn)代學術之發(fā)展,是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項基礎性工作,意義極為重大。尊崇國學,絕不意味著自我封閉,而是使中國文化走向世界,并在研究國學的同時,吸取、融合東西方優(yōu)秀文化,與時俱進,使國學精神與時代要求相適應。
國學博大精深,今編寫《國學四十講》,非敢班門弄斧,我們的用意是普及國學知識,幫助讀者了解中華幾千年來學術之真相及其變遷之大勢,展現(xiàn)中華文化對于世界文化所作出的偉大貢獻,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啟發(fā)年輕一代熱愛祖國的感情,也為有志于治國學者帶一段路,以便進一步地深造。
國學指中國固有的全部學術,門類繁多。我們編寫的《國學四十講》,不像目前市場上流行的那些國學概論、國學常識、國學要覽等書,只有少數(shù)幾門。而是匯集了四十門,其中有熱門,也有冷門,有顯學,也有絕學,約稿不易。它們是:版本學、本草學、避諱學、辨?zhèn)螌W、博物學、讖緯學、敦煌學、方志學、風水學、佛學、紅學、輯佚學、校勘學、金石學、經(jīng)學、老學、酈學、龍學、律學、名辨學、墨學、目錄學、農(nóng)學、譜牒學、尚書學、詩詞曲格律學、書畫學、術數(shù)學、數(shù)學、通鑒學、文選學、文字學、物候學、姓氏學、訓詁學、音韻學、輿地學、職官學、諸子學、傳注學。我們計劃先推出以上四十講。還有四十余門,正在物色作者,它們是:兵學、楚辭學、春秋學、詞學、道教內(nèi)丹學、董學(董仲舒)、杜詩學、爾雅學、法令學、法醫(yī)學(宋學、宋慈)、賦學、工藝學、古文學、管子學、甲骨學、簡牘學、考工學、考據(jù)學、禮學、理學、歷法學、年代學、曲學、泉學(錢幣學)、三通學、申韓學、沈學(沈括)、史學、詩學、詩經(jīng)學、詩品學、水利學、四史學、唐詩學、天文學、刑幕學、徐學(徐霞客)、玄學、易學、營造學、禹貢學、中醫(yī)學、莊學(莊周)。這是計劃中的第二批篇目,擬編為《國學四十講續(xù)編》,繼續(xù)出版,歡迎海內(nèi)外專家學者賜稿。國學博大精深,雖然我們列舉了八十余門,仍難免遺漏,歡迎各界人士提出意見,以便補充。
下面對這八十余門的設置原則、排列標準,作一些簡要的說明:
1.不能認為國學中無自然科學。李約瑟撰寫了多卷本的《中國科學技術史》,證明中國古代的自然科學已經(jīng)達到較高水平。本書(含第二批篇目,下同)既有人文科學,也有自然科學(如數(shù)學、天文學、農(nóng)學、物候學等)。
2.清末至今,陸續(xù)發(fā)現(xiàn)殷墟甲骨、敦煌文書以及古代竹木簡牘、帛書等,俱為中華之瑰寶,國學研究必不可缺之內(nèi)容。本書既有傳統(tǒng)學科,也有新興學科(如甲骨學、敦煌學、簡牘學等)。
3.按傳統(tǒng)的分類,《詩經(jīng)》、《春秋》屬于經(jīng)部;按當今之分類,《詩經(jīng)》屬于文學,《春秋》屬于史學。本書一律按漢字拼音順序排列,以免攪擾不清。
4.本書有大門類,如諸子學,學者不止一人,著作不止一種,本書作綜合性的介紹。有小門類,如諸子學中之墨學、老學、莊學等,本書作專題性的介紹。
5.書中有某些門類,內(nèi)容互相關聯(lián),如目錄學、版本學、校勘學等,本書之介紹,各有側重,不相重復。
6.國學中很多由一部書而形成一門學問,如春秋學以《春秋》為研究對象,通鑒學以《資治通鑒》為研究對象。這兩部著作,都屬于編年體史書,故本書春秋學、通鑒學涉及編年體的內(nèi)容。由《資治通鑒》而產(chǎn)生了《通鑒紀事本末》,開創(chuàng)了紀事本末體,故本書通鑒學又涉及紀事本末體的內(nèi)容。
本書對每一學科的介紹,大致為:學科的定義,研究對象與范疇,學科發(fā)展史,研究內(nèi)容與方法,研究現(xiàn)狀與今后方向。視各學科具體情況,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本書采用學術界公認的觀點,對于說法不一者,作客觀的介紹,由讀者判斷。現(xiàn)將第一批問世的四十門學科,歸納為幾種類型,作為導讀。
1.研究一部書而形成一門學問者,如酈學。本書酈學的作者指出:酈學以北魏酈道元的著作《水經(jīng)注》為研究對象,故名。作者在介紹了酈道元的家世、生平及撰寫《水經(jīng)注》的動機之后,考論了《水經(jīng)注》的內(nèi)容,涉及自然地理學、人文地理學、地名學、文學、歷史學與其他學科。最后,闡述了酈學研究中考據(jù)、詞章、地理三大學派的形成與發(fā)展情況,并介紹了國外漢學家酈學研究動態(tài)。結語是:酈學研究長期以來成為學術界的一個“熱點”,而且還有“不斷升溫的趨勢”。
2.研究一類書而形成一門學問者,如方志學。本書方志學的作者指出:方志學的研究對象是中國的各類方志及其書目提要,歷代有關修志的詔令、規(guī)章條例及其他文獻,還有古今論述地方志書和修志諸問題的各種論著。方志的內(nèi)容,大致包括天象、地理、政治、經(jīng)濟、軍事、教育、文化藝術、科技、社會生活、名勝古跡、人物、少數(shù)民族、自然災害等方面,主要具有地域性、連續(xù)性、廣泛性、資料性、可靠性、實用性等特征。其性質(zhì)當是“一方古今總覽”或“一地百科全書”。作者對方志的歷史淵源和發(fā)展,方志理論的萌芽、發(fā)展、成熟與方志學的形成,方志的收藏、整理和利用,進行介紹。結語是:方志學是一門古老的學問、年輕的學科,因其悠久的文化歷史和重要的使用價值而成為國學中的一個重要部分。
3.研究一種文化現(xiàn)象而形成一門學問者,如避諱學。本書避諱學的作者指出:避諱學是史學的輔助學科之一。陳垣先生下的定義‘研究避諱而能應用之于校勘學及考古學者,謂之避諱學”,已為學術界所接受。作者在介紹避諱的起源及發(fā)展之后,說明避諱分為國諱、圣諱、家諱、個人諱四大類,避諱法主要有改字、空字、缺筆三法,還有改音、拆字、覆黃、以官名或地名代替人名、不稱名而改稱字號等法,造成了名實上與文字上的諸多混亂。避諱學形成后,則可利用避諱知識推證歷史真相。
4.以一種治學方法而形成一門學問者,如校勘學。本書校勘學的作者指出:校勘學是研究校勘對象和歷史,古籍訛誤原由,校勘方法和學養(yǎng)的學問。作者在介紹校勘目的與原則之后,逐一說明古籍訛誤的類型為:誤字、脫文、衍文、誤倒;校正術語分別有:改(正)、補(增)、刪、乙(移)。在扼要分析古籍致訛的原因之后,申述了陳垣先生提出的對校、本校、他校、理校“四校法”,并有所發(fā)揮。理校法的依據(jù)為事理、文義、語言、典故、史實、制度、體例、歷法等,“此法須通識為之”。對校、他校二法最為常用。四校法的運用,涉及目錄學、版本學、古代小學以及其他古代文化知識,可見校勘者之學養(yǎng)至關重要。最后,列舉校記寫法,供讀者參考。
5.匯集多種研究對象而形成一門學問者,如金石學。本書金石學的作者指出:金石學以中國古代的青銅器和碑碣為主要研究對象,玉器、錢幣、璽印、兵符、銅鏡、磚瓦、陶器、明器等也在研究范圍之內(nèi),可稱為古器物學。金石學的研究意義,在于考訂、文章、藝術三方面,與字學、文學、史學、經(jīng)學等學科都有關系。它接近于現(xiàn)代的博物館學,與現(xiàn)代的考古學有一定的淵源,但有區(qū)別。考古學以田野考古為基礎,而金石學不重視田野考古及地層關系。傳統(tǒng)的金石學終于為考古學所替代。
6.迷信與科學夾雜為一門學問者,如風水學。本書風水學的作者指出:風水學(堪輿學)是去除迷信成分后,一門關于環(huán)境選擇的學問。作者在說明風水這個術語的定義,風水思想的萌芽與風水理論的發(fā)展之后,闡述了形法派與理氣派兩大流派的形成與特色,陽宅(活人住宅)風水與陰宅(死者葬地)風水兩大類型的范圍與規(guī)定。最后介紹海內(nèi)外風水學的研究成果與現(xiàn)狀:學者們運用歷史學、地理學、民俗學、倫理學、心理學、美學、社會學、建筑學等知識,對風水進行綜合性的研究,形成了景觀風水、建筑風水、地理風水、學術風水、《易經(jīng)》風水等流派,認為風水理論中確有科學成分,可以借鑒到現(xiàn)實社會中去。由于風水學內(nèi)容艱深,往往難用文字表達,作者采用多種圖表,一目了然。
余不多舉。
范文瀾先生強調(diào)文化交流的意義,他說:“各種文化必然要取長補短,相互交流。娶妻必娶異姓,男女同姓,其生不繁,文化交流也是一樣,所以文化交流愈廣泛,發(fā)展也愈益充分。文化輸出國不可自驕,文化輸入國不必自卑,某一國文明為別一國所吸收,這種輸入品即為吸收者所擁有。譬如人吃豬肉,消化后變成人的血肉,誰能懷疑吃豬肉的人,他的血肉是豬的血肉而不是人的呢!”佛教本由古印度迦毗羅衛(wèi)國(今尼泊爾境內(nèi))王子悉達多·喬達摩創(chuàng)立,傳人中國后,逐漸扎下了根,成為中國的宗教之一,與儒、道鼎立。明清時期,西方數(shù)學傳入,中國傳統(tǒng)數(shù)學與之融會貫通,并運用于修訂歷法。我們遵照范先生的觀點,在本書收羅的八十余門類中,包括了佛學、數(shù)學,并予以解釋。
在本書即將送交湖北人民出版社之際,作為第一主編的我,趁撰序的機會,誠懇地表示如下的謝意:1.感謝陳橋驛先生,他以酈學權威,親自撰稿,使本書大增光彩。
2.感謝為本書撰稿的全體中青年專家學者,他們都認真執(zhí)筆,一絲不茍。其中冷門(如讖緯學)、“絕學”(如音韻學)的撰稿,尤為難能可貴。
3.感謝江蘇省社科聯(lián)的重視與支持,將《國學四十講》列入資助項目,并作為“江蘇社科學術文萃”書系的一種。
4.感謝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北京大學國學研究院院長袁行霈先生為本書題簽,使本書大增光彩。
5.感謝主編胡阿祥教授,他為了減輕我的負擔,主動承擔了全部工作。
本書兼顧學術性與普及性,追求清新、流暢、深入淺出的文風,使讀者愛讀,易懂。但書中的缺點、錯誤還是難免的,歡迎讀者指教,當于再版時改正。
卞孝萱 2005年春于南京大學冬青書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