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復春
疊字是相同的兩個字重疊起來，構成的雙音調，在詩詞對聯(lián)中是常見的。分兩大類：一是屬于單純詞的疊音；一是屬于合成詞的疊字，即合成詞的重疊式。
一、單純詞（連綿詞）的疊字
連綿詞的疊字也叫疊音，古人叫做重言。特點是由一個單音詞重疊而成一雙音詞，但詞素是一個，例如：關關、依依、脈脈、堂堂、冉冉、姍姍、彬彬、比比、諄諄、孜孜。和其它連綿詞一樣，兩個字不能拆開理解和使用，如強行拆開，則拆開后的單字和原義不相同。如脈脈mòmò形容用眼神表達愛慕的情意，“脈脈含情”，如果拆開則念脈mài，指血液在身體內的分布和流通路線，即脈管如動脈、靜脈，或連貫分布成為一個系統(tǒng)的如山脈，它和脈脈的原義毫不相干。又如依依yīyī，形容柔軟的東西輕輕搖動的樣子。如“楊柳依依”，也形容留戀不忍分離。如“依依不舍”。但拆開后只能理解為依賴、依靠、依照。又如比比bǐbǐ，是屢屢、處處、每每、到處的意思。如“比比皆是”。它和比較的比不是一個意思，也不能理解為并列、緊靠的意思。單純詞的疊音大部分是形容詞，如九江琵琶亭對聯(lián)：
燈影幢幢，凄絕暗風吹雨夜；
荻花瑟瑟，魂消明月繞船時。
幢chuáng幢形容晃動，瑟瑟是秋風的的聲音。
二、合成詞的疊字
合成詞的疊字是合成詞的重疊式。把同一個字重疊起來，從而產生新義。產生的新義和單個字的本義雖然有些不同，但彼此關連比較大，產生的新義是單字本義的強調，達到動作的重復、范圍的擴大、時間的延長、程度的加強的目的。例如“家家”指的不是一家，也不是兩家，而是每家，大多數(shù)人家。“人人”指的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兩個人，而是每個人，大多數(shù)人，甚至是特定范圍內的所有人。這是表示范圍的擴大。年年、月月、時時、刻刻，是指每年、每月、每時、每刻，這是指時間的延長。形容詞的重疊都表示程度的加強，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快快、慢慢、淡淡、濃濃，這些詞在表示的程度上都比每個單音詞為強。形容詞疊字在名詞前后是形容詞，在動詞前面則成為副詞。動詞的重疊可有兩種情況，一是帶有暫時動作的性質，如“看看”等于“看一看”，“聽聽”等于“聽一聽”；二是兩組疊字連在一起，帶有形容詞或副詞的性質，如“來來往往”有來往不絕的意思，“說說笑笑”有氣氛輕松融洽的意思。
三、疊字在詩詞對聯(lián)中的應用
疊字的兩個字，聲母韻母聲調完全一致，讀起來和諧流暢，它的音韻美和音義美都不亞于雙聲疊韻，所以在詩詞對聯(lián)中大量使用：
（一）詩中的疊字
晴川歷歷漢陽樹；
芳草萋萋鸚鵡洲。（崔顥：七律《黃鶴樓》）
“歷歷”“萋萋”都是單純詞的疊字，“歷歷”形容一個一個清清楚楚。“萋萋”形容草茂盛。
梨花院落溶溶月；
柳絮池塘淡淡風。（晏殊：七律《寓意》）
“溶溶”水盛貌，原是形容水的，這里用來形容月，是因為月光如水。“淡淡”是淺薄微弱，淡淡風是微風蕩漾，柳絮因風而起，這是初夏景物。
（二）詞中的疊字
提起詞中的疊字，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清照的《聲聲慢》。南宋女詞人李清照在《聲聲慢》中，用尋尋覓覓形容若有所失，用冷冷清清形容孤獨寂寞，用凄凄形容寒涼凄苦，用慘慘形容心中抑郁凄慘，用戚戚形容憂愁悲傷。這七個疊字把她內心世界復雜感受描繪得淋漓盡致，而且每個疊字都是這幅心靈畫面上不可缺少的一筆。這種心緒不僅是夫亡寡居的寫照，而且是國事、家境、身世三者綜合反應的產物，金兵進犯，國勢日頹；丈夫逝世，家破人亡，自身過著顛沛流離，孤苦伶仃的避亂生活，有誰能想像一個文弱孤孀能禁得住這種種無情打擊。那黃昏時候點點滴滴淅淅瀝瀝的梧桐更兼細雨，使無限愁思更加纏綿縈回。《聲聲慢》的修辭方法也是絕妙的。幾個疊字之間既無語法上的制約，又未用其他詞語來聯(lián)結，只憑借詞意融合。一首《聲聲慢》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纏綿悱惻，成為千古絕唱，使后人贊不絕口，望塵莫及。其中的疊字都是合成詞的疊字。
（三）對聯(lián)中的疊字
煙雨樓臺，革命萌生，此間曾著星星火；
風云世界，逢春蟄起，到處皆聞殷殷雷。（董必武：浙江嘉興南湖紀念館對聯(lián)）
“星星”形容細小微弱，毛澤東同志著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說明革命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從各地共產主義小組到成立共產黨取得政權，正是這種星星之火，形成了燎原之勢。
“殷殷”是震動聲，殷殷雷是震天動地的雷聲。革命春雷，一聲巨響，震天動地，傳遍四面八方，萬物復蘇，萬民覺醒。
明朝吳中四才子之一祝枝山寫的一副春聯(lián)是：
四壁山峰淡淡濃濃圖畫；
一天星斗圈圈點點文章。
筆者效顰也曾寫一春聯(lián)：
近嶺遙山疊疊重重屏障；
青疇綠壤長長短短文章。
恩恩愛愛成佳偶；
忸忸怩怩入洞房。
這副婚聯(lián)只能懸掛于洞房內作為鬧洞房的笑料。忸怩是雙聲單純詞，意思是不大方，不好意思，帶有幾分羞澀。把它變成兩個疊字忸忸怩怩，意思不變，語氣加強，而且口語化了。
有的對聯(lián)全由疊字組成，讀起來也頗有情趣，如杭州西湖的兩副對聯(lián)：
水水山山處處明明秀秀；
晴晴雨雨時時好好奇奇。
綠綠紅紅處處鶯鶯燕燕；
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
屬于單純詞的疊字較少，因此，在對仗時不能強調單純詞的疊字必須對單純詞的疊字；合成詞的疊字必須對合成詞的疊字，以免束縛手腳。
轉自惡人谷珠樓 發(fā)布日期：2008-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