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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侃與中國現代“龍學”的創建

  摘要:清代末年,章太炎在日本為中國留學生講授《文心雕龍》,為中國現代“龍學”的誕生,撒下了“種子”。弟子黃侃、朱蓬仙和劉師培等人,相繼在北京大學開設《文心雕龍》課,產生了現代意義上的“文心雕龍學”,即“龍學”。圍繞現代“龍學”的誕生,及其前前后后發生的故事告訴我們,現代“龍學”的創建,也經歷了前赴后繼。其標志性的成果,主要是黃侃的《文心雕龍札記》、劉咸炘的《文心雕龍闡說》和范文瀾的《文心雕龍注》。這三部專著,既有理論闡述,也有校勘和注釋,既包括了“龍學”的內涵,也涉及到了“龍學”的外延,走出了古典“龍學”的窠臼。根據新出現的資料,對前輩和時賢往昔的提法進行了梳理和訂補。同時,在對標志性成果的贊揚聲中,添加了幾句異樣的評語。

  關鍵詞:章太炎 黃侃 文心雕龍學 劉咸炘 范文瀾

  山東莒縣劉勰文心雕龍研究所(276599);[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文心雕龍》匯釋及百年‘龍學’學案”(17ZDA253)階段性成果之一。

  我在拙著《劉勰志》中,談及民國時期的“龍學”時,曾經提到黃侃受其師章太炎的影響,與劉師培等人,在北京大學開設《文心雕龍》課,并在講義的基礎上,形成《文心雕龍札記》一書,標志著現代“龍學”的誕生。但是囿于當時資料的限制,語焉不詳。近年來,隨著章太炎先生在日本講授《文心雕龍》時,學生的筆記被發現并影印出版,以及相關人物當年的日記也陸續出版發行,“龍學”界朋友們的相關研究成果,不夠精確的地方也顯示出來了,隨著新資料的發現,有必要對往昔的提法和結論,以及前前后后的故事,重新梳理和訂補,以就教于同道大雅。

一、現代“龍學”的撒種期

  我曾經把中國的“龍學”即“文心雕龍學”分為古典“龍學”和現代“龍學”,主張黃叔琳先生的《文心雕龍輯注》為古典“龍學”的集大成,黃叔琳也就成了古典“龍學”的終結者。那么怎樣看待現代“龍學”的產生和發展呢?這是“龍學”發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同仁中也有不少論及者,但是,我感覺還不夠,尤其是忽略了章太炎先生對現代“龍學”的作用。我認為,現代“龍學”的播種者是章太炎先生。章太炎先生研究《文心雕龍》的成果,沒有寫成專門的著作流傳下來,多虧他的學生把他的講課記錄留存世間一部分,使得我們能夠看到章先生的部分觀點,他的這部分“龍學”成果,雖然不顯眼,卻是火種,可以燎原;具有酵母的能量,可以發酵,成為現代“龍學”的種子。

  (一)章太炎其人

  章太炎(1869—1936),浙江余杭人。原名學乘,字枚叔,后易名為炳麟。因反清意識濃厚,仰慕顧絳(顧炎武)的為人行事而改名為絳,號太炎。是清末民初的民主革命家、思想家和國學家。魯迅在《關于太炎先生二三事》一文中,評價章太炎是“有學問的革命家”。

  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任《時務報》撰述,因參加維新運動被通緝而流亡日本。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因發表《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并為鄒容《革命軍》作序,再次觸怒清廷,被捕入獄。光緒三十年(1904年)與蔡元培等合作,發起組建光復會。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出獄后,赴日本避難,并參加同盟會,受孫中山委托,主編同盟會機關報《民報》。宣統三年(1911年)上海光復后回國,主編《大共和日報》,并任孫中山總統府樞密顧問。1913年宋教仁被刺后參加討袁。為了共和,不懼犧牲,登門與袁世凱抗爭。被袁世凱禁錮北京,袁世凱死后被釋放,一生為反清,數次被捕入獄。晚年憤恨日本侵略中國,曾贊助抗日救亡運動。從1917年開始,革命熱情逐漸淡漠,在蘇州設立國學講習會,以講學為業。關于章太炎對民主革命的貢獻,已經載入史冊;關于其學術成就,也有其宏富的論著為證,而容二者于一身成為“有革命業績的學問家”(湯炳正語),確是近代史上第一人。為了保種而主張國學傳薪,病重至晚期,仍然堅持講課。據王基乾《憶余杭先生》記載:“先生病發逾月,卒前數日,雖喘甚不食,猶執卷臨壇,勉為講論。夫人止之,則謂‘飯可不食,書仍要講。’” (1)

  (二)章太炎在日本講授《文心雕龍》的時間問題

  黃霖先生編的《文心雕龍匯評》一書的后面有一附錄,內中刊載了章太炎講授《文心雕龍》的記錄稿兩種:第一種題目是《文心雕龍札記》,署名章太炎講授。可惜這個記錄稿只記錄了《文心雕龍》第一至第八篇,這個聽課記錄是毛筆記錄稿,首頁有如下文字:“錢東涔記;璅錄(即雜貨店也);文心雕龍札記;稿本。首頁背面題“藍本五人:錢東潛、朱逖先、朱蓬仙、沈兼士、張卓身”。錢東潛、錢東涔為錢玄同別名。內頁記錄《文心雕龍》第一至第八篇聽課記錄,字跡潦草,時有涂抹。第二種為鋼筆記錄稿,字跡工整,頗有簡帛味道,不著記錄人。題目是《文學定誼詮國學講習會略說》,署名章太炎講授;這個聽課記錄稿,只是從《原道》第一至《論說》第十八止,后面有一頁內容和時間進度表:計劃分五次講完全書:第一次開講是三月十一日,內容是一至八篇,第二次是三月十八日,內容是九至十八篇,第三次是三月二十五日,內容是十九至二十九篇,第四次是四月初一,內容是三十至三十八篇,第五次是四月初八日,內容是三十九至五十(完)。聽講人共六人,分別是:潛(錢東潛)、未(龔未生)逖(朱逖先)、蓬(朱蓬仙)、兼(沈兼士)卓(張卓身)。據周興陸的《章太炎講解〈文心雕龍〉辨釋》一文介紹,這兩份記錄稿,原有的封面題“朱逷先撰《文心雕龍札記》”(詹锳《文心雕龍義證》引用書名簡稱中,就稱“朱逷先等筆記”)。朱逷先就是朱希祖(1879——1944),浙江海鹽長木橋(今富亭鄉)上水村人,字逷先,又作迪先、逖先。章太炎得意弟子,歷任北京大學、北京師范大學、清華大學、輔仁大學、中山大學及中央大學(今南京大學)等校教授。為解放前著名的史學家。然而,記錄稿的內頁第一頁封面題目是:錢東涔記《文心雕龍札記》藁本。

  這個資料現藏上海圖書館,多虧黃霖和周興陸先生發現,并公之于世,為現代“龍學”的產生和創立,找到了來龍去脈,也可以訂正一些學者在談到黃侃“龍學”淵源時,在時間上的一些推測之誤。這個記錄稿是章太炎先生哪一年的講課記錄呢?

  根據記載,章太炎的講學活動有十幾次,但是“興師動眾”的主要有四次:第一次在日本講學,時間是1908年至1911年,地點是在東京一所叫大成中學的一間教室里,同時又為魯迅、周作人等開一小班,地點是在《民報》內章太炎住所里;第二次是從日本回國后,1913年章太炎被袁世凱軟禁于北京期間,“以講學自娛”,地點在北京化石橋共和黨本部;第三次講學是1922年夏天在上海時,應江蘇省教育會的邀請所作的國學系列演講。第四次,1933至1936年,章太炎在蘇州公園的圖書館,盛況空前,學生達五百余人。在國內的講課活動,當與上海圖書館收藏的這份《文心雕龍》授課記錄稿無關。因為據周興陸研究,這份記錄稿用的稿紙上有制造廠家標記,即“松屋制”,周興陸請教日本學者得知,這“松屋”是日本一家專門制造稿紙的店(廠)家名字。另一個證據就是聽講者朱蓬仙于1919年在北京逝世,龔未生也于1922年去世了。龔未生,名寶銓,字士衡,號未生,亦作“味生”,系章太炎的長女婿。這就是說,1922年后開設的講習班,與這份《文心雕龍》記錄稿無關。

  關于在章太炎寓所開設的小班,據許壽裳在《紀念先師章太炎先生》一文記載:

  民元前四年(即1908年),我始偕朱蓬先(宗萊)、龔未生(寶銓)、朱逖先(希祖),錢中季(夏,今更名玄同,名號一致),周豫才(樹人),啟明(作人)昆仲,錢均夫(家治),前往受業。每星期日清晨,步至牛込區新小川町二丁目八番地先師寓所,在一間陋室之內,師生席地而坐,環一小幾。先師講段氏《說文解字注》,郝氏《爾雅義疏》等,精力過人,逐字講解,滔滔不絕,或則闡明語原,或則推見本字,或則旁證以各處方言,以故新誼創見,層出不窮 。(2)

  許壽裳在《亡友魯迅印象記》里也是這么著錄的,并交代:“前四人是從大成(中學)來聽講的。”這件事周作人在《記太炎先生學梵文事》一文中,也有同樣的記載。章太炎在寓所開設的小班,主要是浙江籍的學生多,黃侃是湖北籍(先世是浙江籍)。

  那么,章太炎在日本講《文心雕龍》的時間是哪一年呢?周勛初先生在《黃季剛先生〈文心雕龍札記〉的學術淵源》一文說:

  光緒二十八年(1902)時,季剛先生考入湖北崇文普通學堂學習。……季剛先生乃與同學及朋輩密謀覆清。兩湖總督張之洞覺察,而張氏與季剛先生之父云鵠先生乃舊交,至是遂資送季剛先生赴日留學。其時章太炎因從事推翻清廷的革命活動而在日本避難,主持《民報》筆政。光緒三十三年(1907),季剛先生向《民報》投稿,開始追隨章氏。宣統二年(1910),章氏在東京聚徒講學,季剛先生正式投入其門下 。(3)

  周勛初先生把章太炎在東京講學的年份,與親自聽講者的著錄后延了兩年,可以說不靠譜,更談不上具體講授《文心雕龍》的時間了。而童嶺在《上海圖書館藏〈章太炎先生文心雕龍講錄兩種〉簡述》一文說:

  綜合我現有材料,似可斷定此稿當為太炎先生1908年以后在日本的講演筆錄。但仍有不可解處,據北京圖書館所藏《朱希祖日記》“明治四十一年”即1908年所載,太炎先生的講演有《說文》、《新方言》、《莊子》、《楚辭》、《爾雅》等,其中似乎并無《文心雕龍》一書。對此我只有存疑以俟時賢指教了 。(4)

  董婧宸在《章太炎〈說文解字〉授課筆記史料新考》一文,也談到這兩份《文心雕龍》聽課記錄稿。董婧宸說:

  據《錢玄同日記》,1909年3月11日至4月8日,每周四上午,章氏在寓所講授《文心雕龍》。與此同時,2月20日至3月27日,每周三、六下午,章太炎在寓所講授《漢書》。這兩門課程也是交叉進行 。(5)

  董婧宸的這個說法是籠統的概述了《錢玄同日記》對這段時間的記事,而司馬朝軍、王文暉合撰的《黃侃年譜》1909年條3月18日下說:

  ……《錢玄同日記》載:“是日《文心雕龍》講了九篇,九至十八。在炎師處午飡,傍晚時歸。與季剛同行,……季剛有阮胡子《燕子箋》一部,借來于枕上看,一夜看完。”并注明引自《錢玄同日記》,第678頁 (6)。

  這3月“18日……《錢玄同日記》載:‘是日《文心雕龍》講了九篇,九至十八。”與上海圖書館收藏的《文心雕龍》講課記錄稿著錄的時間和內容進度表完全一致,可見,章太炎是嚴格按照計劃講學。并從日記得知黃侃也在聽講之列。

  至此,錢玄同日記資料證明,章太炎在日本東京寓所講授《文心雕龍》的時間是1909年3月11日至4月8日,雖然記錄稿不全,僅有十八篇,從內容和進度表看,其內容目標是《文心雕龍》五十篇。但是董婧宸這個研究還有一些問題沒有解決,這就是:1、這個記錄稿只是記錄到第十八篇,其后的三十二篇沒有記錄稿和整理稿,全書是否授課完畢?2、這兩份記錄稿是隨堂記錄還是日后整理稿?3、第一份毛筆記錄稿首頁背面的“藍本五人:錢東潛、朱逖先、朱蓬仙、沈兼士、張卓身”是什么意思?4、第二份記錄稿即鋼筆記錄稿是單線豎排稿紙(第一份記錄稿是雙線豎排稿紙),最后一頁是毛筆寫的,而且是方框豎排稿紙(如同現在的學生作文稿紙),分為上中下三欄,上欄是內容進度,中欄是講授的時間進度表,這個時間表是指的陽歷還是陰歷?5、最后一欄是與內頁符號對應的“潛未逖蓬兼卓”是什么關系?

  這些問題的答案基本上大都在《錢玄同日記》里。我們將《錢玄同日記》里,關于他們在日本東京章太炎寓所內聽課的1909年3月11日至4月8日的日記有關聽講《文心雕龍》的著錄部分錄出如下:

  1、3月11日(二月二十日)晴,今日講《文心雕龍》八篇,講畢即歸。
  2、3月18日(二月二十七日)晴,是日《文心雕龍》講了九篇(九至十八)。在炎處午餐。傍晚時歸。與季剛同行,彼走得甚快,余追不上,不知其去向。晚間叔美未來。季剛有阮胡子《燕子箋》一部,借來于枕上看,一夜看完。
  3、3月22日(閏二月朔日),晴,天氣溫和。下午借取逖先、未生、卓身、兼士及余自己五本《文心雕龍》札記,草錄一通。
  4、3月25日(又二月四日),晴。《文心雕龍》今日講至二十九篇。
  5、4月7日(閏二月十七日)晴,大風。天甚熱……午后札《文心雕龍》稿二紙。
  6、4月8日(閏二月十八日),晴。上午去上《文心雕龍》課,今日恰好講完了。

  根據從《錢玄同日記》錄出的這些資料可知,上海圖書館藏第一份《文心雕龍》聽課筆記當就是這第三條資料即3月22日說的:“下午借取逖先、未生、卓身、兼士、及余自己五本《文心雕龍》札記,草錄一通”的“稿本”。這首頁背面的“藍本五人”正是1909年3月22日,借取五人筆記整理成“稿本”的人名,這就是錢玄同“草錄一通”的成果。可以斷定,這個筆記是錢玄同匯合了以上五人筆記的整理稿。這3月22日之前,太炎先生也正是把《文心雕龍》講至第十八篇。這第二份記錄稿,也應該是根據六人筆記的整理稿。這是一份尚未整理完成的稿本,其題目“文心雕龍”四個字字體為隸書,內容筆勢為簡帛味很濃的行楷字體,系鋼筆書寫。我查閱了《章太炎說文解字授課筆記》書前收錄的錢玄同多種筆記書影和網上公布的錢玄同書法作品,與之相比較,雖然仍然不敢說一定是錢玄同筆跡,卻傾向于錢玄同。但是,最后一頁的毛筆草稿,應該斷定是錢玄同的筆跡無疑。這一頁的下欄對應的六人,是指整理稿中錄用了他們的記錄,其中右側“共六人”下有符號說明:◎,為“上者”;△為“未上者”。我們可以說,在這六人的筆記中龔未生是五次講課全到場,且均有筆記,但是,符號中表明,前兩次記錄稿清楚,后三次潦草。朱逷先五次聽課均有記錄,朱蓬仙前三次講課,沒有去聽,或者說,聽課了,沒有做筆記;沈兼士后三次沒有到場聽課,或者到場,沒有筆記;張卓身只是有3月18日的筆記,其他四次,沒有去聽課,或者聽課了,沒有筆記,而錢玄同自己在四月初一這天畫的符號是△,為“未上者”。這就是說,章太炎對《文心雕龍》講了五次課,錢玄同只缺四月初一這一天,查《錢玄同日記》,四月初一沒有出現去聽課的記錄,只記錄了這一天傳說鬧地震,其他四次《文心雕龍》授課,錢玄同在日記中,均有記錄。第二份記錄稿,我們之所以說他是整理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據許壽裳說:報館章氏寓所講堂是“在一間陋室之內,師生席地而坐,環一小幾。”這種條件,沒法把筆記做得太正規,坐久了需要動一動,這就是魯迅為什么給錢玄同起了個綽號“爬來爬去”的原因。許壽裳說:聽課“以逷先筆記為最勤”,這句話在這個第二份最后一頁的下欄符號中朱逖先一天也不缺席,也是證明。再說,根據《章太炎說文解字授課筆記》,可以證明,這些聽課者,并非只有一套筆記。從《錢玄同日記》中,可以看出錢玄同有搜集他人筆記,做綜合整理的習慣。僅《文心雕龍》,《錢玄同日記》就記錄他兩次綜合整理。因此上海圖書館藏兩份《文心雕龍札記》,第一份首頁冠名“文心雕龍札記 錢玄同記”,與末尾一頁毛筆草稿,應該看成是首尾一致的。由此也可以看成是錢玄同整理章太炎講《文心雕龍札記》兩種,或者說兩套。關于講課時間是陰歷還是陽歷問題,我在翻閱《錢玄同日記》之前,按照我們老家習慣把陰歷的上旬,稱之為“初幾”,稱呼陽歷不說“初幾”直接稱“1號、2號……10號”,《錢玄同日記》證明,這個時間表用的是陽歷,其“初幾”之謂,用的是民間習慣。

  至此,可以初步結論,上海圖書館藏章太炎《文心雕龍札記》,是1909年章太炎在東京《明報》館內的寓所講授《文心雕龍》時,錢玄同搜集了其他聽課記錄綜合整理稿。具體時間用的是公歷。我們學術界普遍認為黃侃《文心雕龍札記》的產生,是現代“龍學”誕生的標記,我們又從《錢玄同日記》看到黃侃是1909年3月1日從中國返回達日本,3月3日來到章太炎處,并參加了章太炎在報館寓所的聽課(7)。這就是說,章太炎在日本向中國留學生播下的有關《文心雕龍》的種子,首先在北京大學黃侃那里生根、發芽、結果。

  (三)章太炎講義稿《文心雕龍札記》中表現出來的主要觀點

  1、文學觀

  講《文心雕龍》首先遇到的一個問題就是什么是“文”和“文學”。我們看到章太炎《文心雕龍札記》整理稿的第一種,有一個開場白,講了什么是文,什么是文學。這個問題,周興陸先生在《章太炎講〈文心雕龍〉辨釋》一文,已經做了闡述。周先生的“辨釋”文章,認為章太炎的文學觀念是“泛文學觀”,或者說是“雜文學觀”。主張“古者凡字皆曰文,不問其工拙優劣,故即簿錄表譜,亦皆得謂之文,猶一字曰書,全部之書亦曰書。”這不僅表現在章太炎講《文心雕龍》的開場白,也表現在他在以前講的《文學總略》中。在《文學總略》中,我們還可以看到章太炎不僅文學觀,即是文體論也深受《文心雕龍》的影響。不僅批評桐城派,也批評了蕭統《文選》的言行不一。

  章太炎的這段開場白是怎么引起的呢?據許壽裳說,是魯迅回答章太炎什么是文學的課堂提問時闡述的,許壽裳說:

  魯迅聽講很少發言,只有一次,因為章先生問及文學的定義如何,魯迅答道:“文學和學說不同,學說所以啟人思,文學所以增人感。”先生聽了說:這樣分法雖較勝前人,然仍有不當。郭璞的《江賦》,木華的《海賦》,何嘗能動人哀樂呢。魯迅默然不服,退而和我說:先生詮釋文學,范圍過于寬泛,把有句讀的和無句讀的悉數歸入文學。其實文字與文學固有分別的,《江賦》和《海賦》之類,辭雖奧博,而其文學價值就很難說。這可見魯迅治學“愛吾師猶愛真理”的態度。 (8)

  針對魯迅的課堂答題,也結合桐城派和蕭統《文選》關于“文”的觀點,章太炎認為:

  古者凡字皆曰文,不問其工拙優劣,故即簿錄表譜,亦皆得謂之文,猶一字曰書,全部之書亦曰書。

  《文心雕龍》于凡有字者,皆謂之文,故經、傳、子、史、詩、賦、歌、謠,以至諧、隱,皆稱謂文,唯分其工拙而已。此彥和之見高出于他人者也 。(9)

   “夫玄黃色雜”至“此蓋道之文也”,據此數語,則并無文字者,亦得稱“文”矣 (10)。彥和以史傳列諸文,是也。昭明以為非文,誤矣 。(11)

  章太炎的觀點,說明不僅文字屬于“文”,自然界的景色,也屬于文。章氏的話,既講解了《文心雕龍》的觀點,也批評了桐城派和蕭統《文選》的狹義性,更是對紀曉嵐《文心雕龍·書記》篇眉批的回擊。可見學問貴在自得,不可跟在名人屁股后面做應聲蟲,這一點比起后來的一些“龍學”家高明的多。

  2、校勘:

  章太炎講《文心雕龍札記》中,做的校勘不多,只有了了數處。我們僅舉一處太炎用理校法做出的成果。校勘之法,向有理校法,在沒有版本作根據的情況下,做出判斷,必須有扎實的理論功力。章太炎對于《文心雕龍·原道》篇說:“形立則章成矣,聲發則文生矣”兩句,就利用理校法做了校勘。章太炎說:“‘文’‘章’二字當互調,當云:‘形立則文成矣,聲發則章生矣’。樂竟為一章。”這一“文”“章”互調的主張,是沒有版本作根據的。章太炎的根據就是“樂竟為一章。”《說文解字》卷三,音部“章”:“樂竟為一章。從音從十。十,數之終也。”章太炎是《說文》大家,他根據《說文》“樂竟為一章”,做出前無古人的校勘,不僅高出于他的前輩,而且后來者也沒有很好的利用他這一成果,包括黃侃《文心雕龍札記》和魯迅《漢文學史綱》都曾涉及這兩句,也沒有提到他老師的校勘。理校法是校勘學四法中最難的一法。陳垣說:“段玉裁曰:‘校書之難,非照本改字不訛不漏之難,定其是非之難。’所謂理校法也。……此法須通識為之,否則鹵莽滅裂,以不誤為誤,而糾紛愈甚矣。故最妙者此法,最危險者亦此法。” (12)現代“龍學”誕生后,《文心雕龍》校注本如雨后春筍,令人目不暇接,但是諸公對此多未校出,只有郭晉稀在《文心雕龍譯著十八篇》和《文心雕龍注譯》作了校勘,但郭晉稀用的是本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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