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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概念三解

  內容摘要:人們通常將“哲學”定義為“愛智慧”或“智慧的朋友”。顯而易見,這樣一種界定過于寬泛而失之具體。要準確而具體地把握什么是哲學,需要先明確三個方面的問題:一是“為什么”的問題,即人為什么要熱愛和追尋智慧?二是“是什么”的問題,即“哲學”作為一種智慧具有什么樣的特征?三是“怎么樣”的問題,即“哲學原型”是什么?在這樣三個問題探討的基礎上,才能確定哲學的定義:所謂哲學,是指在超越層面研究事實與價值的學問。

  關鍵詞:哲學;智慧;超越;哲學原型

  作者簡介:程志華(1965-),男,哲學博士,河北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領域為中國近現代儒學、中西比較哲學。

  “哲學”(philosophy)一詞最早出現在古希臘,在希臘語中它由“愛”和“智慧”兩字組成,是“愛智慧”或“智慧的朋友”之義。因此,人們常通俗地將“哲學”解釋為一門關于熱愛和追尋智慧的學問。大體上說來,這樣一種解釋是不錯的,因為哲學作為一門學問之起源即是如此。不過,顯而易見,這一解釋過于寬泛,因為它沒有講清哲學到底屬于哪一種智慧。實際上,要具體而準確地把握“哲學”概念,要講清哲學到底屬于哪一種智慧,需要解釋清楚三個方面的問題:一是“為什么”的問題,即人為什么要熱愛和追尋智慧?二是“是什么”的問題,即“哲學”是什么樣的智慧?三是“怎么樣”的問題,即“哲學原型”是什么?本文希望通過對這三個問題的回答來深化對于“哲學”概念的理解。下面,我們先探討第一個問題。

  人為什么要熱愛和追尋智慧呢?這得從人的本性談起。按照基督教的說法,整個世界都是上帝創造出來的,人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出來的。《圣經》載:“神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神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著他的形象造男造女。”[1]2中國古代經典也有類似的說法,認為人也是神創造出來的。例如,“媧,古之神圣女,化萬物者也。”[2]《卷十二》“天地開辟,未有人民,女媧摶黃土作人,劇務力,不暇供,乃引繩于絙泥中,舉以為人。”[3]608根據上述經典來分析,既然人由神所創造,那么人就兼有神的品質,同時又因是被創造物,故又畢竟不是神。具體講來,上述所引經典包含著兩個方面的理論意義:其一,神是無限的、完美的、圓滿的;其二,人是有限的、欠缺的和不圓滿的。相對應地看,前一個方面指神的本性,即“神性之實”;后一個方面指人的本性,即“人性之實”。從經驗上講,對于“神性之實”我們既不能證成,亦不能證偽,所以不能妄下論斷。不過,對于“人性之實”我們僅憑經驗即可以下論斷——斷定人確是有限性的存在。正因為如此,人之有限性與神之無限性之間形成了一種張力。

  那么,如何理解人的有限性呢?要理解這一問題,需要與無限性對照地來講,因為張力產生于二者之對照。《莊子》有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4]115又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義也。”[4]155綜而言之,人生面臨著三大難關:一是“吾生有涯”的“命”關;二是“知也無涯”的“知”關;三是“人生意義”的“義”關。具體來講,其一,人生是短暫的,它與永恒之間存在著張力,此是“命”關。能否克服這種張力求得不死、實現永恒,是自有人類以來便面對的一個難關。其二,知識是相對的,它與絕對真理之間存在著張力,此是“知”關。人類知識雖然會不斷地積累和增加,但人從來沒有窮盡知識、獲得絕對真理。這樣,能否通過具體知識求得“知識大全”、通過相對真理獲得絕對真理成為人所面對的另一個難關。其三,意義是相對的,它與終極價值之間存在著張力,此種張力為“義”關。因此,由相對價值以獲得絕對價值成為人類面對的又一個難關。很明顯,這三個難關所透顯出來的均是人類的有限性。

  盡管如此,人類卻表現出一定的“神性”,即具有一定的無限性。人雖是動物,但非一般動物;一般動物是絕對有限的,而人是相對有限的。概括地看,人的無限性有三個方面:其一,人是“完美主義”者(perfectionist)者或曰“改良主義”者(reformist)者。人不同于一般動物,他具有趨向完美和改良存在的本性。即,人類具有突破具體追求抽象、突破凡俗追求神圣、突破欠缺追求完美即突破有限追尋無限的本性。其二,人是思辨性的存在,即人具有“理論理性”。人不僅可以思考宇宙世界,而且可以思考人類社會;思考宇宙世界之結果是獲取自然科學知識,思考人類社會之結果是獲取社會科學知識。更為重要的是,人具有“反思”的能力,即對思考本身進行再思考的能力。就生命演化的歷程來看,人類是首次出現的能夠自我“反思”的物種。其三,人是價值性的存在,即人具有“實踐理性”。“實踐理性”所面對的不是一個必然的領域,而是一個自由的領域,其探索的結果在于獲得人文知識。在此意義上,相對于一般動物來講,人的出現是生命演化歷程的一大突變;這一突變的主要標志不是“理論理性”,而是“實踐理性”的出現。

  由上述三個方面可見,盡管人之異于禽獸者“幾希”,但卻是非常重要且關鍵之因素。這些因素表明:人類既是有限之存在,又具有無限性;人之有限性與神之無限性之張力其實就表現于人自身,即,人自身就具有有限性與無限性的張力。進而言之,正因為這種張力,才促生了人類對于智慧的熱愛與追求。具體來講,相應于人之三個方面的有限性,人類對智慧的熱愛與追求表現為三個方面:其一,突破生命的有限性,追求長生不老。這是人類一個古老而天真的夢想史料對此有相當豐富的記載:秦始皇(前259 -前210年)曾派譴徐福(生卒不詳)率童男童女入海求長生不老之仙藥;道教主張人可以實現長生不老,且進行了諸多如煉丹、吐納等修道養生實踐。其二,突破已有知識,向絕對真理追尋。在此意義上,此種追尋表現為對已有知識的突破。因此,所謂“顛撲不破的真理”、“天經地義的信條”經常被打破,從而人類知識不斷實現著新的積累與增加,以至于出現“知識爆炸”(explosion of knowledge)之類的概念。其三,突破相對價值,追尋人生的終極價值安頓。人是自由的動物,自由既包括創造自由,它通過“理論理性”實現,表現為科學知識的探索;也包括意志自由,它通過“實踐理性”實現,表現為價值意義的探索。在價值意義方面,人不僅要通過知識以獲得具體價值,而且還要通過具體價值追尋終極價值。

  從發生學(ontogeny)的角度看,上述第一個方面的追求促生了宗教。具體來講,人類為了超越生命的有限性經歷了兩個階段的探索:一是直接追求肉體的不朽,即長生不老。上述之秦始皇派徐福入海求仙和道教之養生均屬于此類。然而,這種追求并沒有取得“理想”的效果,不僅秦始皇沒有長生不老,即使是會煉丹的彭祖(生卒不詳)都無法擺脫肉體的死亡。因此,這種追求似乎是一條“死胡同”。二是追求靈魂之不朽。人除了肉體之外還有一個精神世界。既然肉體無法擺脫死亡,那么精神是否可以實現“不朽”呢?絕大多數宗教都對此持肯定性意見,而且都旨在通過其教義引導人們追尋一個美好的彼岸世界。盡管不同宗教的主張各不相同,但其宗旨均是追求“靈魂不朽”。顯然,對“靈魂不朽”的追求是宗教的發生學原因。第二個方面的追求促進了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產生。對于自然界之知識性的探索促生了自然科學,諸如數學、物理、生物學等均屬此列;采用自然科學方法研究人類社會促生了社會科學,諸如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等屬于此列。第三個方面的追求促進了人文學科的產生。對于人類內心世界的探索是人文學科的“使命”,諸如文學、史學和藝術均屬于此列。由此看來,在發生學的意義上,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屬于一類,而人文學科則單獨屬于一類。

  下面,我們再探討第二個問題,即哲學作為一種智慧具有什么樣的特征。

  事實上,人類在最初追尋無限性的過程中產生的智慧統稱為“哲學”。也就是說,“哲學”最初是一門包羅萬象的學問;作為人類知識的總匯,它曾是人類惟一的學問。也就是說,上述之宗教、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人文學科等智慧均是包括在“哲學”之中的。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上述智慧漸漸分離且獨立出來,而且“哲學”也從無所不包的“混沌”中走出來,形成為一門“專門”的學問。分離出來的“哲學”側重于關注“形而上”之超越層面的內容,即表現出高度普遍性、抽象性和思辨性的致思取向。對此,《周易》之“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5]375非常恰當且明確地揭示出這種取向。其意是說:“道”是無形的,故為“形而上”;“器”是有形的,故是“形而下”。在此區分之下,對“形而上”的“道”進行研究的學問是“形而上學”,對“形而下”的“器”進行研究的學問是“形而下學”;“形而上學”所探求的是世界的本體,“形而下學”所揭示的是世界的現象。在此意義下,前者指“哲學”,后者則包括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人文學科。

  在此,所謂“哲學”從“混沌”中走出來,主要意思是指“哲學”不僅與宗教有了區別,而且與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人文學科亦不同。因此,要確定哲學這門智慧的特征,得先“消極地”講哲學不是什么,然后再“積極地”講它是什么,因為哲學是從眾多智慧中分離出來的。那么,如何確定哲學“不是什么”呢?這需要從弄清哲學與宗教、與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與人文學科的關系入手。

  哲學與宗教是什么關系呢?首先,哲學與宗教是有共性的,它們都是處于“形而上”的層面,即“超越”層面。具體來講,這種共性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哲學與宗教都以追求永恒為職志。宗教從“永恒”的角度看待存在,哲學也從“永恒”的角度看待存在。而且,吊詭的是,無論是宗教之“永恒”,還是哲學之“永恒”,它們都只處于過程之中,無法在現世徹底實現。其二,二者都具有“安身立命”的意義,即,它們都在價值層面提供終極性根據。因此,宗教與哲學都十分關注諸如生死、善惡等重大問題。其次,宗教與哲學又是不同的:宗教強調對崇拜對象的極度相信和尊敬,并以之作為自己行動的榜樣或指導,其表現在“信仰”。哲學則不同,它注重通過思辨來論證義理之合理性,從而引導人們的思想與言行,其表現在“思辨”。也就是說,宗教要求其信徒呈獻不假思索的虔誠,而哲學則要求主體對任何對象都要訴諸理性思考。在此意義上,二者不僅是不相同的,而恰恰是正相反的。正因為如此,宗教的最高觀念是諸如“天國”、“上帝”、“救贖”、“地獄”等,而哲學的最高概念則是“本體”、“道”、“物自體”或“絕對精神”等。

  在明確了哲學與宗教的關系之后,還需要探求哲學與其他智慧的關系。如上所述,無論是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還是人文學科,均屬于“形而下學”之具體學科。那么,哲學作為“形而上學”與具體學科是什么關系呢?同樣,二者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其聯系在于:哲學與具體學科的對象并無不同,它們都是關于宇宙人生的學問,即,不是關于“事實”的學問,就是關于“價值”的學問。在此意義上,哲學并沒有自己的專有對象,其對象其實是“公共”的。二者之區別在于:具體學科是實然層面、“形而下”的,哲學是超越層面、“形而上”的;具體學科的任務是追求具體知識,而“哲學”的使命則在于追尋具體學科背后的超越性、終極性答案。具體來講,“哲學”與具體學科有如下不同:其一,哲學是全面的知識,它不止于某一具體學科,而是融貫不同學科的“學科系統”。或者說,它不限于某一知識領域,而是關于宇宙人生的“知識大全”。其二,哲學是反省的、自覺的知識,它不止于具體知識,而要對具體知識“窮根究底”,追究知識所以產生的理性根源。其三,哲學所要追究的是人類的終極價值。它不止于具體價值,而是要以此為基礎追求最高的價值理想。因此,方東美(1899-1977年)說:“哲學不僅僅教我們生活,因為生活是我們的本能要求,用不著哲學來教導,但如何生活才能取得意義,如何生活才能實現價值,這卻是哲學上重大的問題。”[6]135

  正因為哲學與宗教、與具體學科有如上之差異,哲學之“問題意識”也便很與眾不同。那么,什么是哲學的“問題意識”呢?具體地講,能夠進入哲學視野的問題只在于面向本體的思考和面向前提與基礎的思辨。也就是說,哲學問題不是宗教當中的具體問題,而是宗教當中的理論問題;不是經驗世界的具體問題,而是經驗世界的本體或前提問題;不是人文世界的具體知識,而是關乎人類終極關懷之絕對價值。當然,哲學既然以宇宙人生之“事實”和“價值”為研究對象,它就既不能離開超驗世界,亦不能離開經驗世界與人文世界。在此,我們不妨以存在主義為例說明哲學之“問題意識”。兩次世界大戰后,人類面臨著一系列重大問題,如經濟恢復、社會穩定、靈魂救贖等,但這些都不能直接作為哲學問題進行研究,因為它們是具體學科和宗教的任務,而惟有“人存在的意義”能夠成為哲學問題。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存在主義以“存在先于本質”的回答橫空出世,意思是說不能抽象地規定人的本質,而是強調正視人之作為一個活生生的存在!可見,哲學既不能直接以超驗世界為對象,不能直接以經驗世界為對象,也不能直接以人文世界為對象,它須以超驗世界、經驗世界和人文世界之本體、前提和基礎性的問題為對象。

  通過“消極地”探討哲學“不是什么”,我們可以確定哲學具有如下兩個明顯的特征:其一,哲學是可學的,此相對于宗教而言。蔡元培(1868-1940年)說:“宗教以信為本,哲學以疑為本。”[7](第一卷)361因此,哲學不是“可信”的,而是“可學”的。《中庸》有言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8]34盡管“天地之道”是一個重要的哲學問題,但人對此是可以認識和把握的。孟子(前372-前289年)也提出:“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8]349無論是“性”,還是“天”,盡管它們無比深奧且非常高遠,但它們均是可以學習并掌握的。其二,哲學是超越的,此相對于具體學科而言。哲學所揭示的是具有普遍性、必然性的義理,而不是經驗世界與心靈世界之具體問題,此即所謂“形而上者謂之道”之“道”。那么,何謂此“道”呢?《道德經》有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始;有名,萬物母。……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9]2-4意思是說,此“道”不是通常所謂道,而是作為“天地之始”之“無”與作為“萬物之母”之“有”;無論是“無”還是“有”,它們作為“道”,是天地萬物存在與變化的基礎與根源。具體來講,哲學之義理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自然界繁衍變化、人類社會發展所表現之關于“事實”之超越性的規律;二是人之心靈世界所表達的關于價值之超越性的意義。

  在探討了上述兩個問題后,還有一個問題非回答不可,即已有的眾多哲學學說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它們之間是否有統一性?這個問題實際上是“哲學原型”的問題,即本文的第三個問題。

  通常來講,研究對象的不同決定了哲學類型的差別。休謨(David Hume, 1711-1776年)認為,哲學的研究對象不外乎兩類:一類是“事實”,一類是“價值”。他說:“在我所遇到的每一個道德學體系中,……我卻大吃一驚地發現,我所遇到的不再是命題中通常的‘是’與‘不是’等連系詞,而是沒有一個命題不是由一個‘應該’或一個‘不應該’聯系起來的。這個變化雖是不知不覺的,卻是有極其重大的關系的。因為這個應該或不應該……表示一種新的關系或肯定。”[10]509原來,人們將哲學的對象籠統地稱為“事實”,是休謨在其中發現了“價值”的獨立意義。在此需要說明的是,將哲學的對象界定為“事實”與“價值”并不意味著將宗教排除在外,而是說,既可從“事實”的角度研究宗教,亦可以從“價值”的角度研究宗教,因為哲學研究是沒有禁區的。依著休謨關于事實與價值的二分,可以說:就前者來講,哲學的任務不在于給出實證知識,而在于追尋超越實證知識的“智慧”;這類哲學表現為對知識的前提、基礎進行批判和反思,即審視知識賴以存在的前提和基礎;質言之,這類哲學可以稱為“知解的哲學”。就后者來講,哲學的任務在于對人生終極價值進行探討;這類哲學表現為對價值的前提、基礎進行追問,質言之,這類哲學可以稱為“實踐的哲學”。

  具體來講,“知解的哲學”是以探討“事實”為核心的哲學,它起源于對外在世界的好奇、困惑和探尋,它關注的是自然存在,回答的是世界的本質問題。就其內容來講,其核心是“事實本體論”,即以某種“事實”作為本體進行探討。在此意義上,哲學實是一種“最高的知識”。蔡元培說:“哲學者,普通義解謂之原理之學,所以究明事物之原理原則者也。”[7](第一卷)354傅泛濟(Francisco Furtado, 1587-1653年)也說:“哲學”“譯名,則言知之愛;譯義,則言探取凡物之所以然,開人洞明物理之識也”[11]17。就哲學史來看,古希臘哲學、經驗論與唯理論、德國古典哲學都屬于“知解的哲學”的典型形態,而黑格爾哲學則是這種哲學之最高形態。“實踐的哲學”則明顯不同,它是以“價值”為核心的哲學,它肇端于對生命存在及其意義的困惑、反思和追問,它關注的是人的存在,回答的是意義之本和價值之源的問題。就其內容來講,其核心是“價值本體論”,即以某種“價值”作為本體進行探討。在此意義上,哲學實是一種“最高的價值”。胡適說:“凡研究人生切要的問題,從根本上著想,要尋一個根本的解決,這種學問,叫做哲學。”[12]1因此,在“實踐的哲學”中,“價值”、“意義”、“生命”、“生活”等成了基本概念,并圍繞著這些概念形成了諸多學說。就哲學史來看,儒學、道學以及宗教哲學都屬于“實踐的哲學”的典型形態。

  那么,“知解的哲學”與“實踐的哲學”是什么關系呢?要理解這一問題,需要先對人類理性進行分析。我們知道,人類理性分為“理論理性”和“實踐理性”:“理論理性”探討的是“是什么”的問題,它是“知解的哲學”得以形成的基礎;“實踐理性”探討的是“應當”的問題,它是“實踐的哲學”得以產生的基礎。不過,雖有“理論理性”與“實踐理性”之分,但人類理性本身是統一的,故基于理性基礎上的哲學形態也應該是統一的。康德(Immanuel Kant, 1724-1804年)說:“人類理性的立法(哲學)有兩種對象,即自然和自由,因此,它不只含有自然的法則,亦含有道德法則,它把這兩種法則首先呈現于兩個不同系統中,然而最后則呈現之于一個哲學系統之中。”[13]658-659然而,統一基礎是什么呢?在康德看來,“理論理性”雖追求統一的哲學系統,但其“籌劃”并不成功,因為它只能在知識層面上完成知識系統的統一,而不能統一整個哲學系統。“實踐理性”則不同,它可依著理性的統一性給自己規定目的和相應的手段,從而建立一個完整的哲學體系。在康德,這一基于“實踐理性”而建立的完整的哲學體系是一“哲學原型”(archetype of philosophy),依著它可以“開出”各種不同類型的哲學學說。在此意義上,“實踐理性”不僅構成了對“理論理性”的統攝,而且擔當了為“哲學原型”“立法”的使命。這樣,“實踐的哲學”也就形成了對“知解的哲學”的統攝,從而也形成了對所有哲學學說的統攝。

  在明確了“哲學原型”之后,還要進一步探討哲學這門學問與眾多哲學學說的關系。就哲學作為一門學問來看,它表現為全人類理性的“立法”,因為全人類都有一個共同的“形而上”的思維層次。康德說:“依此觀點而言,哲學是把一切知識關聯于人類理性的本質目的之學(teleologia rationis humanae),而哲學家不是理性領域中的一個技匠,而是其自身就是人類理性的立法者。”[13]657-658因此,哲學是全人類所共有的。然而,由于文化起源不同,加上哲學研究之個體性的特點,在“實踐的哲學”與“知解的哲學”兩類哲學之下,產生了許多不同的哲學學說。基于此,可以說:哲學作為一座“百花園”,它由諸多具體學說,如“××主義”、“西方哲學”、“中國哲學”等所構成。盡管如此,哪一個具體學說也不能獨占哲學之整座花園。此種關系類似于“餐具”與“刀叉”、“筷子”之關系。我們知道,西方人用餐使用刀叉,中國人吃飯使用筷子;刀叉和筷子等共同構成了“餐具”,但不能因此說刀叉是餐具,而筷子不是餐具。

  顯而易見,以上關于“哲學原型”之探討是就已有哲學學說來講的。事實上,因為人之有限性與無限性之張力的存在,依著上述發生學意義上的探討,哲學不僅沒有禁區,而且也不會終結。蔡元培說:“哲學是人類思想的產物,思想起于懷疑,因懷疑而求解答,所以有種種假定的學說。普通人都有懷疑的時候,但往往聽到一種說明,就深信不疑,算是已經解決了。一經哲學家考察,覺得普通人所認為業經解決的,其中還大有疑點;于是提出種種問題來,再求解答。要是這些哲學家有了各種解答了,他們的信徒認為不成問題了,然而又有些哲學家看出其中又大有疑點,又提出種種問題來,又求解答。……幾千年來,這樣的遞推下來。”[7](第五卷)154不僅幾千來的狀況如此,哲學界的將來還定如此!人是有限的,絕對真理和終極價值永遠無法完全獲得,因此,哲學只能在暫時中求永恒,在相對中求絕對,在過程中求終極,即在有限中求無限。換言之,如同在“餐具”概念下可以不斷開發新的餐具一樣,在“哲學原型”之下,新的哲學學說也將不斷地被“開出”。一句話,哲學永遠處于過程當中。

  綜上所述,本文對“什么是哲學”這一問題的論證邏輯如下:通過“為什么”的討論說明,人們熱愛和追尋智慧的原因在于有限性與無限性的張力,其結果是促生了宗教、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人文學科等眾多智慧;通過“是什么”的討論說明哲學作為一種智慧與其他智慧的關系,從而明確了哲學具有“可學”和“超越”兩個方面的特征;通過“怎么樣”的討論說明眾多哲學學說之間存在著統一性,具有一個統一的“哲學原型”,而且在“哲學原型”下還可以不斷“開出”新的哲學學說。至此,基于這樣三個問題的討論,可以給出哲學的定義如下:所謂哲學,是指在超越層面研究事實與價值的學問。顯而易見,依著上述討論,這個定義不僅是合理的,而且也是具體而準確的。熊十力曾有言:“哲學者,智慧之學,而為群學之源,亦群學之歸墟也。此等學問,純為偉大精神之產物。學者從事哲學,必先開拓胸次,有上下與天地同流之實,則萬理昭著,不勞窮索。否則狡隘之衷,惑障一團,理道終不來舍。故學問之事,首在激發精神,而后可與講求方法。”[14]21愿此文通過探究哲學之定義能夠在“激發精神”方面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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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牟門弟子研究》(HB09BZX001)的階段性成果,獲得“河北省百名創新人才支持計劃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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